雨夜,小巷,急促的脚步在地面上踩出“啪啪”的水声,四处是警笛嗡鸣,到处弥漫着紧张的气氛。【小说文学网】

    “各单位注意,s级逃犯正在逃离,传送外貌特征。危险程度达到红色警报,所有警员务必装备防弹衣和防弹头盔,至少五人同时行动。如遇逃犯,保留性命,不得击杀!重复,各单位注意,s级逃犯正在逃离,危险程度......”

    昌原市特警一大队队长刘虎的防弹头盔护眼联络屏上,出现了s级逃犯的外貌特征,金发盘起的高个子女性,裹着白色的床单,赤手空拳,瞳眸为极容易辨认的蔚蓝色瞳眸。这些就足够了,多少年了,这座平静的偏远城市里没有出现过通缉犯,更别提达到s级的超级通缉犯。刘虎端着麻醉枪的手一直在抖,这是兴奋还是害怕,他自己都说不清楚。他在军队退伍后做了特警,没过几年就升到了大队长,长久的安逸生活让他早就忘却了战场上的血腥,安逸的生活磨平了他的棱角,也消磨了他全方面的作战能力。

    “头!那里有个小巷子,要不要搜?”手下的干警小王报告,磅礴的大雨在他身上打出了一圈轮廓,他的步伐有些紊乱,语调也有些颤抖。

    刘虎回头点了点人,一大队一共三十人,分成了四组,他带着的这一组有八个人。

    “小王,大力,东子,你们跟着我从正面进入,其他人走后面绕过去,咱们来个面饼夹肉!”

    “是!”

    这是一条漆黑的小巷,在放弹头盔护目镜的夜视功能下,散发着幽幽的绿光。刘虎带着三个兄弟小心翼翼地接近这条巷子。地毯式的搜查已经持续了三个小时,现在是夜幕最为漆黑的凌晨两点半,全城已经被排查过半,他们负责的片区之中,查完了这条小巷,就能全部排查完了,接下来的工作就和他们无关了,他们也可以安心回家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个觉了。

    该死,为什么会有s级的逃犯出现在昌原?为什么偏偏是昌原?刘虎心里在不断地抱怨,愈是接近小巷那漆黑的入口,他的心跳就愈是强烈。大雨声掩盖住了他的脚步声,他终于缓缓步入了这条小巷。

    这是一条长度不足二十米的小巷,是因为两栋靠得极为接近的住宅楼而形成的,小巷的宽度不足两米,双手伸开就可以撑住两面墙。两个人并排走显得有些拥挤。小巷笔直,一目了然,这里应当没有人。

    但是刘虎依旧仔细地用枪口扫描每一个角落,包括空中他也不放过。不过,空中的确一个人也没有。对面包夹的几个队员也出现在了视野中,显然,这条小巷里并没有所谓的s级逃犯,他们松了口气。刘虎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他按住了通话器,呼叫总台,汇报目前任务的完成进度。如他所料,总台并未再发布任务给他们这一小组,他们可以回家洗澡睡觉去了。

    就在刘虎带着兄弟们离开之后,小巷墙面上,大约三楼的高度,一扇民居的窗户打开了,一个人影探身出来,双腿撑住墙面,一点一点向下挪,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巷子的地面上。她缓步走出小巷,巷外昏黄的街灯照耀出她的轮廓,高高盘起的长发,已经有一些碎发垂落下来,裹在身上的床单和布绳也被换下,穿上了一套普通的男装,白衬衫,牛仔裤,一件黑色的连帽风衣外套。她将风衣拉链拉上,戴上了帽子,取下了布绳一端系着的铁棍握在手里,悄悄向着昌原煤运公司的方向赶去。

    一连三个多小时的逃亡,她丝毫没有感觉到疲惫,此刻她的精神极为兴奋。路上,她已经遭遇了一组六人的搜查小队,她靠着手里的两只麻醉剂,还有那根从病床边取下来的铁棍,干掉了六个人,逃进了一条小巷。她双手双脚撑着墙面,来到了二楼处,查看这家民居是否可以躲进去,只可惜这是一家三口之家,这间卧室里,十几岁的女儿正在熬夜做功课。她放弃了二楼这家人,继续向上攀到了三楼,幸运的是,三楼这家人不在家,家里漆黑一片,她轻而易举地将防盗窗打开,进入了屋里。这好像是一个单身汉的房子,家里没有女性用品,全都是男性用品,她在衣橱里找到了最适合她穿得一套衣服,换上身,顺便借了一双运动鞋,她打开了这家人家的台式电脑,查找了一下离开这座城市,回到帝都的方法。飞机就不谈了,无论是坐火车还是汽车,正常的客运车她是没办法坐的。唯一的办法,就是藏在货运车里回到帝都。她想起来,昌原是最著名的产煤地,每天都会有大量的煤运火车开往全国各地。如果去煤运公司,一定可以找到去到帝都的线路。

    主意已定,她立刻行动,她在屋里翻找了一下,在一个上锁的抽屉里找到了一本夹着七百帝国币的存折。于是她脸不红心不跳地向这家人“借了”这七百帝国币,揣在了兜里,又从储物柜和冰箱里找到了一些泡面饼干罐头和矿泉水,放进了一个旧的双肩背包中。出发前,她补充了一个热狗和一杯热可可,这才有些恋恋不舍地离开了这间屋子。

    她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健康程度远超她刚刚苏醒的那段时间,甚至比她六年之前的状态还要好,她有一些能力似乎都已经超出了正常人类的范围。这是怎么了?她回想起自己的身体变化时,是从脖子开始的,有一股暖流从脖子蔓延到了全身。难道是,当时戴在她脖子上的那个项圈似的金属环搞的鬼吗?金属环发出警报时,她明显感觉到了一股刺痛,似乎有什么注射进了自己的脖子里。之后,她全身的能力开始大幅度提升,以至于现在,她长时间没有进食,但是直接吃热狗可可这类油腻甜腻的食品,跟没事人一样。

    现在也由不得她想这么多,她不清楚自己的身体是因为什么而产生了变化,但是她明白,只要能利用好这些能力,那些搜查队就别想抓到自己。趁着夜色正浓,她很快绕过寂静的街道,避开设置在马路上的摄像头,来到了煤运公司的所在地。昌原煤运公司有自己的一个火车站,就在公司一旁,这个火车站每天都会有铲煤工人忙碌着,为火车的数节车厢加满煤,然后运到全国各地。

    谷奕根据自己查到的时刻表,确定了开往帝国的煤运班次,那辆火车刚刚装载完毕,正要出发。她暗道一声幸运,便悄无声息地跳进了其中一节车厢,在煤堆里挖了一个坑,将自己埋在了里面,只露出脸。

    大约等了一刻钟,火车刚要出发,四周却突然嘈杂起来,大量的脚步声传入了谷奕的耳中,她眼中一寒,心想大概是搜查的人来了。隐约地,她还听见了狗叫的声音,她的心沉入了谷底,那是搜查犬。

    吵闹声持续了大概半个小时的时间,谷奕一直绷紧了神经等待着,一旦她被发现,便要暴起逃亡,不过现在却要沉住气,她不能错失此次逃跑的机会。还好,刚刚下过大雨,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水气,会给搜查犬的嗅觉带来很大的阻碍,再加上这里浓重的煤炭味,她自信自己并不会被查到。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悄无声息的向煤堆深处钻了钻,整个人埋在了黑乎乎的煤块之中。

    又过了大概二十分钟的时间,搜查的嘈杂声渐渐散去,火车鸣笛,开始启动,谷奕终于松了口气,这次逃亡,成功了。

    火车渐渐开出了昌原市的范围,一路呼啸着向东方奔去。这一趟煤,是送往帝都近郊的煤炭发电厂的,一共要开上两天两夜,才能到达目的地。中途,列车会在某个车站停留,交换驾驶员。这是货运火车,不比客运火车,每到一个站点都要停留,虽然速度比之客运火车要慢上不少,但胜在不用进站,也算是给谷奕带来了极大的便利。

    谷奕将自己埋在煤堆里,尽量减少活动,减少进食,这样就可以减少排泄,她包里的那瓶矿泉水,几乎是一滴一滴地喝进嘴里的。每天也就吃上一点点食物,两天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谷奕的耐力惊人,只在中途火车停靠的那段时间,悄无声息地蹿下火车,解决了一下个人问题,这两天,她几乎都没上过厕所。

    终于,在两天之后,列车到达了帝都近郊。谷奕虽然身体强韧,但这两天,她实在是太累,神经一直紧绷,吃得不好,睡得不好,整个人显得有些萎靡,浑身上下黑黢黢脏兮兮,简直没办法见人。

    她下了火车,辨别了一下方向,乘着没人注意,她穿过铁道钻进了一旁的草丛,潜伏在草丛之中,缓缓向东面行去。这里是西郊,要进城,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要走。她不敢搭车,也不敢和任何人接触,一切只能靠自己。她顺着田间小道大概行走了两个多小时,直到夜幕降临,总算看见了一片农庄。

    她太累了,不敢打扰农庄的主人,悄悄在浇灌农田的渠边洗了一下身子,冰冷的水刺激得她一阵激灵,洗去满身混合着汗的炭灰,整个人清爽了许多,她从包里拿出从那个单身汉家里顺出来的另一套衣物换上,一件黑色的t恤,另一条干净的牛仔裤和球鞋,还有一件套头的帽衫。换好衣服,她用手指梳理了一下金色的长直发,用皮筋盘好,戴上兜帽遮掩自己的发色,将包里最后的一包饼干和半瓶水揣在兜里,将那七百帝国币贴身收好,最后将那脏兮兮的包和衣服埋在土里,便钻进了农庄的谷仓,一头倒进秸秆堆里,呼呼大睡起来。

    第二日,她苏醒过来后,第一件事便是提醒自己,今天是贺正三十八年六月十七日,她是谷奕,28岁,前国特局s级特工,现在是一个被秘密通缉的逃犯。她要做的事是查清楚自己丢失的六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了查明这些,她必须立刻回帝都。

    醒来后短暂的迷茫在她刻意的自我警示下消失不见,她从秸秆堆里站起身来,重新向着帝都城区进发。

    经过一天的赶路,她总算是走进了城里,这还是她在半路上又顺了一辆摩托车的帮助下。进城后她将摩托车随意丢在了马路边,重新花费三百帝国币在一家服装店买了一身衣服,然后找了一家简陋的旅馆入住,这家旅馆没有要她的身份证,这让她很欣慰,不过住了一晚也花费了她五十帝国币。

    她总算是能好好洗个澡了,她已经不能再忍受自己身上的味道,虽然她是特工,在怎样简陋肮脏的环境下都能够存活,但刻在骨子里的洁癖还是让她很讨厌自己身上脏兮兮的。彻底洗干净自己,她裹着旅店的白色浴巾,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那么一瞬,她又一次陷入迷茫。

    这是她吗?是谷奕吗?她甚至有些不认识自己。脸庞还是那张脸庞,与六年前没什么差别,如今却长发如瀑,让她觉得陌生,陌生得让人不寒而栗。因为少了六年,她与自己变成了路人,她不了解自己了,那个自信到甚至自负的谷奕,现在却是一个被国家追捕的逃犯。她做了什么?让国家如此对她,她这些年来拼死拼活为国家卖命,多少次身陷险境差点没了性命,换回来的究竟是什么?在她心中,她爱她的国家胜过任何一个帝国人,因为她是孤儿,从小就是被国家抚养长大,是国家教她本事,是国家给她谋出路,是国家让她成为了一名优秀的特工,在她心里,国家就是她的父母,她爱国,她愿意为国家献出生命。但是此时此刻,她却不明白了,为什么,为什么她深爱的国家,她的父母,会这样残害自己的女儿。她心中生起了恨意,是谁,在背后推手,是谁将她害得这么惨,她的表情变得沉凝,眼眸中的寒光显露出此时此刻她内心的怒火,她要查清一切,她必须要将幕后推手亲自揪出来,她要复仇!

    第二日,谷奕老早便退了房,换了一件淡蓝色的连帽风衣,将帽子戴在头上,双手插在风衣的兜里,低着头出了旅馆,飞快地走在马路上。不久,她身形一拐,便消失在了街道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