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诚轉身,认真地凝视着母亲。

    一种不祥的的感觉,突然笼罩住他的心头。

    韩母重重地把书放在了一边。轻轻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怎么和自己的儿子说这件事。

    韩诚幽深的眼眸闪过一抹疑慮,他走到母亲身边,蹲下仰视着她,“妈,发生什么事情了?告诉我,好吗?”

    從小到大,只有韩诚感到不安时,他才会像个孩子一样蹲下来。看着自己。

    韩母的心又酸又涩,她思忖片刻,轻轻地说:“阿誠,暖暖和她的母亲在途中停了下来,然后上了另一辆车,不知所踪……”

    即使韩母想尽量轻松地把这件事情表达出来,可当她慢慢说出来时,却觉得一个字比一个字沉重。

    韩诚把头低下去,保持了那个姿势很久很久。

    韩母有些担心,慌忙說道:“阿诚啊。你怎麽了?你可别急,我正想办法找暖暖呢……”

    韩诚把头慢慢抬起来,望着母亲。

    正是下午两三点的光景吧,屋外冬日的阳光洒在韩诚完美的侧脸上,蒙上了一层阴影。

    有些阳光的碎片刺进他的眼睛里,闪闪发光。

    韩母看清楚了:那闪闪发光的,是她儿子的泪水。

    她最引以为傲的儿子,从不掉泪的,顶天立地的男人,此时却为了一个相识不过三个月的女人留下了眼泪。

    韩母的眼圈也红了,她何尝看见自己的儿子受过这样的委屈?

    “阿诚啊,你没必要为了这样的人难过……”

    “为什么……”

    韩诚喃喃地说着,有些无力地坐在了地上。

    “暖暖,我只是想和你好好地过下去。为什么要经历这一切呢!”

    他的声音充满了压抑的痛苦,和浓郁的悲伤。

    韩母的眼泪掉下来,“阿诚啊,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伤害你了,不管她是有意还是无意。如果一个人,总是让你受伤痛苦,你应该想想,她是不是对的人?也许这都是上天的安排呢?上天觉得,她不适合你,所以想尽一切办法让你们分开……”

    “别说了妈!”

    韩诚打断了母亲的话,颓丧地站起来,“妈。我现在想静一静。”

    他一步步朝门外走去,身形踉跄。像是一个喝醉了酒的醉汉一样。

    韩母看着韩诚的背影,用手偕了眼角的泪水。

    她双手合十,闭上眼睛默默地说:“老天爷,我们阿诚哪里不好?怎么总是被负了心的女人伤害呢……我求求您,求上天带一个成熟体贴的女孩,好好待我们家阿诚吧,他再也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了……”

    她在家里虔诚地祷告了一会,依然十分心慌。于是打电话给韩诚,他却关机了。

    她连忙打电话给公司,得知韩诚也没有去公司。

    就这样惴惴不安地等了一下午,一直到晚上七八点时,韩母就要请私家侦探去找韩诚了,他却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韩诚回来时,先是去了主宅问候父母。

    他的表情十分平静,反而有些反常。

    “你终于回来了?你妈都快担心死了。”韩父一直安慰着韩母,看到他回来,才松了口气。

    韩诚轻轻地笑了笑,歉疚地对韩母说:“妈,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下午没去公司,去外面逛了逛,已经平静下来了。现在对我来说,最重要的就是把公司经营好,其他的我不会去多想的。你们都放心吧。”

    韩诚说完,就离开了主宅,回了自己的房间。

    韩父拍拍韩母的肩头,淡淡地说:“他妈,你看,我就说阿诚没什么事情吧?”

    韩母却哭了起来,“他爸,我觉得阿诚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他好像把什么东西丢掉了……”

    “他妈,失去了就失去了吧,现在,我们都别打扰他。让他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行。”

    在这个不知名的地方已经住了两个多月了。

    而这两个多月,好像每天都是在呕吐中度过。

    只要闻到饭的味道,顾暖暖就忍不住去洗手间把东西吐出来,不管胃里有没有东西。

    顾母特地给她看了医生,才发现她这是出现孕期的反应了。

    一般来说,早孕反应应该在怀胎前三个月的时候才有,她现在才有了这些反应,并且反应非常剧烈。

    顾暖暖感觉自己好像随时会去死一般,口腔里总是散发着呕吐的味道人,让她十分痛苦。

    但最痛苦的是,不知道为何,她在梦中连韩诚也梦不到了。

    上天居然连这一点点的权利都从她身上剥夺了。

    有一天,顾母和李叔要出去办事,就给她准备了些饭菜离开了。

    从前,顾母要出去都会把门锁上,现在,大概是觉得她已经怀胎五月,身体笨重,大概也不能跑多远了。

    顾暖暖得以借这个机会出了门。

    她颤抖着打开了门,四处张望了很久,才慢慢走了出去。

    她漫无目的地四处走着,虽然这里是乡下,虽然空气很好,天气很蓝,可她的心却是极其沉重的。

    走了一会,她看到自己的右手边有一条幽静的田间小道,小道通往着远处的山丘。

    她急切地想到山丘上,看看自己到底在那里,于是就慢慢走了过去。

    她以为这条小路很短,却走了很久很久,走得她精疲力尽。

    顾暖暖疲惫地站在小路上,环顾四周,发现不远处有一个小池塘。呆叨低圾。

    她现在的“家”里,并没有什么镜子,也就是说,这两个多月,她连自己的长相都没怎么看过。

    顾暖暖走到池塘边,往里看了一眼,差点就跌进了池塘里。

    那个池塘里倒映的人影,还是她吗?

    身材臃肿,灰头土脸,还是从前那个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她吗?

    顾暖暖慢慢地,不由自主地蹲下来,看着池塘里的自己,泪水涌了上来。

    先是小溪般的眼泪,进而,变成了奔腾的大海。

    “韩诚,我好想你,你想我吗?”顾暖暖哭着说,“韩诚,都两个月了,你知不知道我每天是怎么过的?为什么你不来找我,为什么啊?”

    她抚着肚子,哭着说:“韩诚,宝宝们已经五个月大了,我每天都跟他们说,你今天会来,可为什么,你就是不来呢?他们现在特别闹腾,我真的快撑不下去了……”

    她哭了很久,又往那山丘看了一眼。

    她都已经走了这么久,为什么就是走不到山丘那里呢?

    难道说,上天其实是告诉她,她和韩诚,就像这通往山丘的路一样,只有美好的幻想,却永远达不到吗?”

    顾暖暖闭上眼睛,坐在地上,再次感受到了那种铺天盖地的痛苦。

    她很想就躺在这里,想就这样结束自己的生命,远方却传来了鸣笛声,是一辆乡间常见的小车,前面有个人在开着,后面坐了几个人。

    她艰难地站起来,低着头,侧过身,想让出一条路给那个小车。

    她已经很丑很丑了,却依然不想任何人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

    她低着头,想等着那辆车过去,那车,却在她面前停了下来。

    “……顾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