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娘一听他这话里的意思,就是昨天晚上魅影口中那么个取心意思,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越是想要给,她越是抗拒不能要!

    她转身对身边的阿奴说道:“我的话说完了,让他们走吧!”

    南宫采着急的在对面大声说道:“鸠十娘你这个笨蛋,我这里有为你续命的东西你为什么不要?”

    说着,自幻囊中取出了一个拇指头大小的元气团包裹着的东西,对着十娘怀里抛了过来:“拿着吧,我知道你需要这个……”

    “哼!”阿奴黑瞳微微一眯,突然出手,一根土黄色长钉对着这东西击了过去。

    这团被元气包裹的东西,在半空中就遇上了长钉,瞬间被击成无数细小的碎片,光华灼灼耀人眼目,落在地上,却一沾尘土就不见了!

    南宫采瞪大了双眼,剩下的话突然就说不出来了,唯剩下面色死灰一片,身形摇晃几乎要站立不稳!

    十娘到这时候,还有些没明白过来,看了看已经空无一物的地上,又看看面色灰败的南宫采:“怎么了?这是什么?”

    南宫采张了张口,痛声道:“这是,是家父……”

    喉头哽痛,他说不下去了!

    站在一旁的左相一脸惋惜,重重叹息一声,道:“哎!我等在修罗宫知道了鸠姑娘体质特殊,回来之后,先皇本就身受重伤,自知痊愈无望,又念挂一直没能报答容南衣当年的大恩惠,便在我们出发的那日凌晨,自剜了心脏……,这一路上南宫公子用内元之气将其炼化,取其精华万般小心的呵护,就是等着为鸠姑娘你续命之用呀,可是你看这,这……”

    左相想起先皇一片苦心,最后却依旧化为无物,忍不住捶胸顿足心疼不已。

    十娘听到这里,也这才明白南宫采几次三番主动开口提及玄灵密咒符的事情,原来是因为他一直为自己护着这颗救命之物!

    又想起临出发之前的那个晚上,南宫耀在花园里似乎是有话要对她说,她却一心牵挂旁事,只草草的敷衍了两句,便起身离开……岛估序扛。

    当时,南宫耀的心里,一定是很失落很失望的吧?

    十娘眼眶刺痛似要落泪,紧接着又感到心口猛然一阵收缩,看来,自己是命数如此了!

    算了,死就死吧,活着也只不过是害人害己而已!

    她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阿奴,凉声道:“阿奴,够了!让他们都走吧!”

    阿奴一直在听他们的话,一直在想一些他想不明白的问题,六个月前,从鸠七娘的手中逃脱之后,他的小姐将他保护得很好,很多残酷残忍的事情,都没有让他知道!

    此时听见这些人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他一时有点消化不了,自己的小姐怎么了?和别人的心脏又有什么关系?

    十娘见他发愣,便自己站直了身子,以王者之姿对旁边待命的乌灵族族人下令道:“放了他们!让他们现在就离开!”

    南宫采灰败的脸色,到这时候才慢慢转缓了一些,他眸光看向十娘,柔声开口:“十娘莫怕,我,我这里不是还有一颗么?”

    说着,举手就要往自己的心口处深挖下去。

    左边的左相和右边的武崇旷急忙一左一右将他的双臂架住:“不可不可!万万不可!”

    十娘的视线有些模糊,可是依旧用冷狠的声音令道:“放了他们!马上!”

    她怒而出掌,一道强撑起来的强劲火元气往下面为首之人的身上狠狠打去:“放人!”

    那为首之人稍怔了一下,眼角余光瞥见一旁的阿奴族长微微的点了点头,这才对身边的人说道:“让他们走!”

    南宫采一直还想要挣扎留下,奈何左边的左相是修为精湛的南央长老,右边的武崇旷是曾经征战沙场的威武大将军。

    不管他有多不情愿,还是被两人架着,跟着雷鼎和受伤的布隆等人,一起往丛林外面走去!

    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丛林深处,十娘身上的气力也好像被抽干了一般,摇晃两下,跌坐了下来。

    阿奴将她发软的身子一把搂住,目光探究的看着她的眼:“小姐,他们那话是什么意思?你的体质怎么就特殊了?对了,我一直都没有问你,你的心脏不是在地牢里面,就被鸠七娘给取了么?那你现在?”

    十娘冷脸冷眼没有说话。

    心中却恨道,果然是好阿奴呀,毁了南宫耀的一片苦心,毁了她的救命之物,这才终于想起问问她这么些时日,在没有心脏的情况下,是依靠什么活着的了!

    寒意从心底蔓延起来,她伸手去取面前的酒盏,看见自己的手指抖得不像话,那酒盏就在面前,她却是怎么都握不住了!

    阿奴俯身过来,将她的手一把握住,阴鸷的声音威胁道:“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若你不告诉我,那我现在应该还能追得上他们!”

    十娘眼风上移,看着阿奴这张有几分陌生的脸,忍不住哈哈笑着流下泪来:“好阿奴,你果然是我的好阿奴呀……,哈哈,主仆一场,好不容易从鸠七娘的囚禁当中逃脱抽身,现在,哈哈哈,现在我们却要囚在这丛林中……”

    她的样子有些绝望的癫狂,笑得浑身抽搐,每一个字,又都带着揪心的哽咽之声!

    阿奴黑色的眼瞳闪过些惊疑和痛意,放开了她,往后面退了两步,面色沉冷如冰,转身急掠往南宫采等人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十娘一个人倒在宽大的兽皮软椅上面,笑着大哭,哭着大笑,要早知道生命会如此潦草结束,她宁愿当初就死在乱葬岗,不牵扯这些揪心的人和事,倒都乐得个干净!

    过了良久良久,十娘好似耗尽了身上的力气,在兽皮软椅上面翻了身,仰面正看见头顶上方没有一丝杂质湛蓝天空,高远,广阔……

    她坐起身,召唤出自己的赤金火凰和太虚龙苍拓。

    赤金火凰和她本命相连,大约也是知道她气数将尽了,悲声轻啼着,敛了双翅在她的裙摆上面慢慢蹲下来,用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戚戚的望着她。

    幼兽苍拓扑在她的怀里,用软软的小手轻抚她红肿的眼,糯声问道:“娘亲你怎么哭啦?是不是那个坏蛋又欺负你了?娘亲莫怕,等……等拓儿长大一些,就能契约他们,让他们永生永世都做娘亲的奴隶……”

    十娘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心情,再次被小苍拓的话给勾得肝肠寸断起来。

    她抱着它软软的身子,一边亲吻它的额头,一边仰头使劲的大口呼吸,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对火凰和苍拓道:“火凰,你带着拓儿离开这里,它还小,你多护着它一点……”

    苍拓大哭,抱着她的脖子,死活不愿意撒手:“娘亲,我要和娘亲在一起……”

    十娘硬着心肠将苍拓从身上拉开一些:“拓儿你听娘亲说,你不想被别人契约的话,就先跟着火凰暂时离开……,你不听话,娘亲就不要你了!”

    苍拓依旧不停的抽泣,眼泪浸过它脸颊上的伤口,疼得它呜呜发出了声音。

    十娘提了提丹田沉滞的内元之气,将元气凝在掌心,缓缓拂过它的脸颊:“这下是不是没那么痛了?”

    它抽泣着,摇摇头:“还是痛!娘亲若再吻吻拓儿,拓儿就不会这么痛了……”

    十娘又吻了吻它,这才又对火凰如此这般的交代了几句,让它们离开!

    她担心自己支撑不住会真的死在这里,她若死了,幻囊也就自动破裂,苍拓和火凰到时候连个藏身的地方都没有!

    阿奴如今又是这样阴沉难测,并且天生就拥有抑制灵兽的力量,她实在担心他会虐待小苍拓,更加不会善待赤金火凰!

    看着火凰将小苍拓收进了灵兽空间,展翅绕着她低飞了三圈之后,终于往广阔的天空飞远,她长长吁了一口气,软倒在兽皮垫子上。

    几乎同时,魅影也在小小的密咒空间里面发出了绝望的长叹声。

    他刚刚被捕获进密咒符的时候,他确实是恼恨过诅咒过,恨不得这个古怪的小丫头马上就死掉,他就可以从这暗不见天日的空间里面出去了。

    可是这一路上跟着她走下来,却不知不觉的有了一种同命共体的感觉,她高兴,他也就莫名的开心;她胜利,他能感觉到荣耀;她失败,他比她还要懊恼沮丧……

    虽然他很想,很想出去看看外面到底是一个什么样新奇的世界,很想以异世强者的身份,在这个世界闯荡出属于自己的天地,可是顾忌到他一离开,她必定就会丧命,他便把这些想法都忍下来了!

    现在,密咒空间终于撑不住了,他被囚禁的日子也马上就要到头了。

    他可以先用游魂或者散魄的形式存在着,反正掌握了地煞殿全部的符咒,他也不担心会遇上什么凶险,运气好的话,他还可以再另找一具身体……

    可是谁来告诉他,他为什么就这么这么的不开心呢?

    心里阴郁难过得好像要死的他,不是她一般!

    阿融站在十余步开外的地方,看见这边的十娘渐渐没有了动静,正准备取一张薄毯过去帮她盖上,忽见阿奴族长大步往这边走了过来。

    她急忙半跪下去:“族长!”

    阿奴棱角分明的脸上罩着一层寒霜:“她怎么样了?”

    “她放走了赤金火凰和那只小太虚龙,然后就睡着了!”阿融如实回答,目光看着阿奴的袍摆,不敢再上移半分。

    阿奴缓缓嗯了一声:“你下去吧!”

    待阿融走远了之后,阿奴这才将那张薄毯拿着,走到了十娘的身边。

    她昏睡着,长长的睫羽如同再也飞不动的黑色枯蝶,安静的停歇在她如雪的肌肤上,娇嫩的唇瓣也失去了血色,像极了丛林中那种叫做霓裳花的植物,平时里美极艳极,可是一沾上雨水,就会变得透明若同无物。

    阿奴小心翼翼将薄毯盖在她的身上,然后在她的身边,噗通一声直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