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毛玠家休整了三天。(小说文学网)毛玠也收拾好了行装。两人这便要离开平丘出发了。

    等到毛府大门一开,一股热浪扑面而来。仔细一看,次奥,门外怎么那么多人。他们要干嘛?

    “哈哈,子达,他们都是来看你的啊。”毛玠的父亲乐呵呵的说道。

    “呃,叔父,通似有所感,但未知详情啊。”

    “子达,汝还不知么?典子韧(典韦),陈留之壮士,闹市杀人,一郡之地,无人敢挡其锋。汝却能生擒之。却又能感佩其侠义,不吝散尽家财为其赎罪。又能以一首《游子吟》,使其浪子回头,归家省母。尤其是那首《游子吟》,此诗一传唱出来,全县哭声一片。不知有多少浪荡子,闻听此诗后连夜泪奔回家中叩拜自己的母亲,向母亲谢罪。如今我平丘,家家做母亲的最感念的人就是你啊。某说个为老不尊的话,你现在要是说要征一门媳妇儿,全平丘,全陈留做母亲的,都恨不得把自己的女儿交给你。子达,今ri你在我平丘,在我陈留,就是号称第一名士也是当之无愧啊!嘿!送别一泪天下,游子吟二泪天下啊!”

    怎么就成了全国大妈之友了呢?可惜现在没有妇联,不然说不定大妈们要封我做名誉妇联主席吧?

    出得门来,果然街面上被挤得水泄不通。最最热情的,冲在最前面的,除了花样美少女,就是中年的大妈们。

    “蒋郎留步!老妇人给您磕头了!”

    “哎呀,当不得如此大礼,快快请起!”

    “老妇人有一子,年逾三十,终ri滥赌,常年不归家中。蒋郎《游子吟》一出,孽子立即赶回家中,以泪洗面,向老妇人连连叩首。若无蒋郎,老妇人永失此子矣!今ri定请蒋郎受老妇人一拜!”

    如此场面,再三出现。蒋通自己也不由得感慨起来。不由得怀念起在东莱的母亲,在两千年后自己前世的母亲。眼睛也不由得湿润了。

    好不容易走到县城门口,却听到铺天盖地的歌声传来,原来是平丘县民齐唱《送别》……

    “孝先,这,平丘父老爱通过矣,通惶恐之极!”

    “兄长游子吟一出,不知有多少浪子因此诗回头。如何当不得此等赞誉?兄长还只是孝廉,就已经能以一诗教化万民,若他ri主政一方甚至把持朝政,定能涤荡龌龊,使大**气,焕然一新!”

    蒋通真的很得意,也相当的羞愧:自己实在太工于心计了。招揽典韦这事,从头到尾都是在取巧。以兵器之利断了典韦最擅长的双戟。以太极拳打倒不练习拳脚的典韦。散尽家财这事更是子虚乌有,100万钱对东莱蒋家来说算个屁!更剽窃《游子吟》欺骗全天下人的感情。天可怜见,当初只是想在典韦面前装装逼啊!

    不过,《游子吟》的效果确实很好。而蒋通,不论前世今生,都是很重孝道的人。这个时候,他自己显然也动了真情。既然如此,那就再剽窃一次吧。

    “仲兴,笔墨伺候!”

    “孝先,愚兄书法为短,烦请代笔。”

    孔子著孝经,孝乃德之属。

    父母皆艰辛,尤以母为笃。

    胎婴未chéng rén,十月怀母腹。

    渴饮母之血,饥食母之肉。

    儿身将yu生,母身如在狱。

    惟恐生产时,身为鬼眷属。

    一旦儿见面,母命喜再续。

    爱之若珍宝,ri夜勤抚鞠。

    母卧湿簟席,儿眠干被褥。

    儿睡正安稳,母不敢伸缩。

    儿秽不嫌臭,儿病身甘赎。

    儿要能步履,举止虑颠状。

    哺ru经三年,汗血耗千斛。

    儿要能饮食,省口姿所yu。

    劬劳辛苦尽,儿年十五六。

    慧敏恐疲劳,愚怠忧碌碌。

    有善先表扬,有过则教育。

    儿出未归来,倚门继以烛。

    儿行千里路,亲心千里逐。

    孝顺理当然,不孝不如禽。

    徐熙,字远洲,清朝光绪年间的贡生,乡人号称徐贡爷,威信县麟凤乡五谷村人,二十世纪三十年代病逝。这位乡间绅士,能够留名于世,这首《劝孝歌》起了关键作用。蒋通实在没有想到《游子吟》一出能够对社会造成这样正面的效应。心说干脆趁热打铁,把《劝孝歌》也拿出来吧。

    “兄长,此歌内容浅白,易于传唱,与那游子吟有异曲同工之妙。兄长大才无疑,但若没有对慈母的一片孝心,也写不出这样足以传颂千古的诗篇,玠拜服。”

    “孝先,今ri平丘县民齐唱送别为我等送行,通无以为报,以此《平丘劝孝歌》,聊做微补吧。仲兴,别在那里擦眼睛了,去把这劝孝歌挂在城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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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蒋通的队伍比起来,毛家的队伍就可怜得很了,大车三辆,随从五人。不过蒋通都拜过毛玠的父母了,两家自然是通家之好。所以两家的车队也就不分彼此混合在了一起。

    “兄长,我们朝哪里去?直奔雒阳还是去颍川?”

    豫州刺史部颍川郡,是东汉王朝除了雒阳之外最为繁华的地方。高门大族群集。人才也极为鼎盛。陈氏、荀氏、庾氏、钟氏等等,都是汉末两晋一等一的大世家。按照当时的观念,蒋通应该趁着名声正旺,赶紧去拜访这些世家大族。以期能彻底得到高门大族的认可。而他毛玠,也能跟着沾光。所以,毛玠问是不是先去颍川。

    不过正因为是大世家,所以蒋通没有半点兴趣:要扬名?只看自己一路行来的过程就知道,汉代的jing神文化生活极为匮乏。随着《送别》、《游子吟》和《劝孝歌》的迅速传播,自己的名声迟早名扬天下。所谓相见不如怀念,既然自己名声更大了,就让这些世家大族念叨自己而不得吧。这样的效果更好。

    而且自己现在不过是个孝廉,花尽各种手段才得到典韦的追随。毛玠?至少是现在来讲,对自己佩服是有的,但要他认主,绝无可能!这种庶族地主家庭出身的孩子都这么难搞了,去招揽世家大族的子弟?招揽谁?陈群?钟繇?还是荀彧?荀攸?这不叫自讨没趣,而是自取其辱啊。再说了,小爷以后是要挖士族阶级祖坟的人,干嘛要一堆士族的子弟跟着啊?

    所以蒋通摇了摇头:“通准备去一趟南阳。”

    “去帝乡?”

    “嗯,颍川的大族门第太高,不是你我兄弟高攀得起的。何必去自讨没趣。反正现在才六月,离复审还有半年左右的时间。不如到处走走看看,去帝乡凭吊一下世祖(光武帝刘秀)和二十八宿的故乡,然后再向北,折回雒阳如何?”

    “玠才认识兄长不过五ri,就亲眼目睹了两首绝世诗歌问世。这一路,是跟定兄长了。兄长去哪里,玠便去哪里。”

    哼哼,我可不光要你现在跟着啊,小爷可是很看好你的哦。毛玠毛孝先。小爷一定要使尽手段,让你以后都跟着我。

    南阳,为什么要去南阳?很简单,除了典韦是蒋通这一路行来有把握收录到的猛将外。南阳还有一头猛虎,也是蒋通有可能收录到手里的。因为这头猛虎,世人还没有认识到他的价值。他的身份也比较低微。更关键的是,这头猛虎的儿子,还是个病猫子。而蒋通,前世可是大医院的大医生啊!

    没错,蒋通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就是为了去找黄忠!这个注定要穿他的shè手座黄金圣衣的一代弓神!老头子!你要是不跟小爷的话,要到快七十岁了才有出头扬名的机会哦。来跟我吧,你现在估计三十多岁吧?再过三年多就是黄巾起义了,到时候你身穿小爷给你的shè手座黄金圣衣,手持黄金弓,哧溜,黄金箭一出,张角三兄弟授首。哇偶,三十多岁的成熟男yin,穿着金灿灿的黄金圣衣,圣衣后面还有一对大翅膀,简直就是师nǎi杀手嘛。帅呆了……

    “兄长,兄长,兄——长!”

    “嗯,孝先何事?”

    “你口水流得好长……”

    从平丘县南下,如果直接向西,就是雒阳。向西南,就是颍川。因为不去颍川,而又要去南阳,那就只能向南走,通过豫州的陈国、汝南郡,进入荆州的南阳郡。

    虽然避开了世家大族林立的颍川郡,但实际上,在必经之路汝南郡上,却有一个东汉末年最大的世家:袁家。

    一路之上,蒋通和毛玠越走眉头越紧。

    东莱郡僻处大汉的东端,而且因为沿海,土地并不肥沃,世家大族关注的目光并不集中在那里。而毛玠所在的陈留郡,也缺乏超一流的世家大族。所以两人对土地兼并的感受并不是很强烈。出了兖州,进入豫州,尤其是进入陈国的南部后,袁阀的势力之大,已经到了触目惊心的地步。从陈国南部的陈县开始,袁阀掌控下的庄园土地面积和佃农数量,远超朝廷掌握的土地和自耕农数量。而且能够很轻易的看出,袁阀对自耕农的侵吞,简直就是明目张胆,肆无忌惮用尽各种手段的逼迫。而国家自耕农的减少,使得赋税减少。为了征到足够的赋税,又加紧对剩下的自耕农进行逼迫。这导致了剩下的自耕农不得不将自己的土地贡献给袁阀,成为袁阀的佃农,以此求得袁阀的庇护。如此,形成一个恶xing循环,国家的自耕农越来越少,收到的赋税越来越少。而世家大族却越来越强大。

    进入袁阀的大本营,汝南郡汝阳县,那更是整座县城里的产业:酒店、车马店、住宿、商家,无一不带有袁阀的烙印。毛玠终于忍不住道:“兄长,世家大族跨州连郡,如此催逼小农,这是附在我大汉身上吸血啊。长此以往,小农破产,国家向何人征税?要何人服兵役?如何维持官员俸禄?如何编练军队抵御外侮?”

    嗯,毛玠你终于明白了。哎,可惜哥哥我这种事情看得太多了。华夏族的祖先们英勇无敌,消灭、赶走、同化了无数原先生活在这片大陆的民族。把整个东亚大陆最肥美最适宜耕种的土地都打了下来,留给了子孙。可是至此也造成了我们这个民族成了彻头彻尾的农业民族。土地成为最重要甚至是唯一的生产资料。士大夫阶级利用免税的特权趴在国家身上不断吸血。土地越来越集中。最后小民们受不了了起来造反,大量的人口死亡,最后出来一个枭雄收拾残局。建立新王朝。

    新王朝建立之初,因为人口大量死亡,原有的士大夫阶级相当一部分被摧毁,所以国家手里有大量的土地可以重新分配。因此每一个新王朝初期都是蓬勃向上的。到了太平一两百年后。汉族人强悍无匹的繁殖能力,中医在中世纪又明显属于超越时代的先进医学。再加上中国士大夫阶级对土地的贪婪,又造成生产资料严重不足。于是又是战争,死人,大量的死人。人死得差不多了又建立一个新王朝。

    华夏几千年历史,几乎就是这样的重复再重复。陷入了一个死循环。生产力倒是有缓慢的进步,jing神方面的文明却是不断倒退和堕落。最后终于被西方赶上并超越。好死不死西方列强入侵的时候统治中国的又是一个少数民族占统治地位的国家。在十九世纪全世界所有强国都是民族国家的时候。清朝统治者却无法接受民族国家的概念——民族国家?哪个民族的国家?由此保守僵化,落后挨打,割地赔款,甚至喊出了宁与友邦不与家奴的奇葩口号。待得毛太祖扫平宇内时,国际环境对中国已经大为不利,以至于后来只能是步步是血的追赶。这是每一个对历史稍有了解的中国人,心里永远的痛!

    可是这些话,又怎么能对毛玠说。蒋通不过长叹而已。

    除了世家大族的威胁,两人更担忧的却是张角的太平道蓬勃发展,信徒数量极为庞大。路途中有好几次,两人的车队都遇上太平道徒前来讲道,询问他们是否有病人,要不要大贤良师的符水。

    开什么玩笑!你们这些邪教分子!小爷我前世可是正规医院的医生,最恨的就是你们这些卖假药骗病人钱的家伙。现在看起来,太平道比那些假药贩子还要恶劣,他们假装把假药施舍给信徒,却引诱信徒奉献出自己的家产,还要给信徒洗脑。他们要掌控信徒的身体,还要掌控信徒的jing神!

    “兄长,张角此人,心怀不轨!绝非单纯的乐善好施。”

    “嗯,某料此人必反!且当在三年之内!”

    “啊?兄长,此言是否过于危言耸听?”

    “孝先且仔细想想,一路行来,不论兖州、豫州,便是愚兄所在的青州,都有太平道徒,不光人数众多,而且组织严密,信仰虔诚。手握如此资源,还不断扩张,太平道教徒无不对他感恩戴德,核心教徒更是对他唯命奉谨。眼里只有大贤良师,哪里还有陛下?他想要干嘛?他即使不反,就这么发展下去,朝廷能容得下他?到时候他反还是不反?”

    毛玠沉默许久,突然忍不住全身颤抖起来:“兄……兄长,这天下,世家大族催逼于前,太平道蛊惑人心于后。太平道徒更是遍布各州各郡。可谓遍地干柴。若是太平道反,这天下,这大汉……玠实在是不敢想下去了。”

    “孝先,有何不敢想下去?我等身为大汉子民,若是张角敢反,我等便挺身而出,将其打下去就是了!”

    “兄长豪迈,若真有此ri,兄长起义兵之时,玠定当附骥于后!”

    嘿嘿,毛玠毛孝先,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哦。你终于要落入小爷的毂中了。

    一路慢慢行过,因为对袁阀存了恶感,所以两人叮嘱家将们绝对低调。无声无息的通过了汝南郡,终于在光和三年的八月初,进入了荆州的南阳郡。

    蒋通记不得黄忠到底是南阳郡哪个县的人,也不清楚黄忠早年的仕途是在哪里开始的。只知道黄忠开始登上史书,是在刘表入主荆州之后。那起码是十年后的事情。

    所以,就不能自己去找黄忠了,要想办法让黄忠来找自己,或者被别人推荐给自己。

    那么,办法就很简单了。进入荆州地面后,蒋通一改在豫州的低调,高调的拜访了南阳郡的一些世家大族。对于因为《送别》、《游子吟》、《平丘劝孝歌》而闻名天下的蒋通蒋子达的到访,荆州的世家们纷纷表现出了极高的热情。对于蒋通提出的以武会友,想和南阳豪杰切磋的想法,也当然要大力支持!不为别的,只为蒋通当ri写的不是《劝孝歌》,而是《平丘劝孝歌》。平丘县,陈留郡的一个小县,因为此歌而天下闻名啊!要是把这蒋子达伺候好了,他心情好,又来一首脍炙天下的名篇,再冠以南阳甚至某一家族之名呢?因此,他们怕的就是蒋通不提要求,怕的就是蒋通不欠他们的人情!

    南阳郡,最大的世家是文家,荆州大将文聘就是出自这个家族。其次,是朱家。当然,现在还有后起之秀,何皇后的娘家,大将军何进的家族,何家。

    如此在宛城待了一个月,蒋通和五十三名南阳郡的成名武者交手,连胜了五十三场。到了后来,已经不是世家大族受蒋通之托找人了,而是他们疯狂的在主动找人——东莱郡,偏僻小郡,人口不足六十万口,一年才只有推举两个孝廉的资格。但就是这么一个孝廉就横扫号称帝乡的大郡,南阳郡的户籍人口足足二百四十八万,每年举孝廉十二人!(高等教育出版社,中国历史,秦汉魏晋南北朝卷数据。)南阳的世家们怎么受得了这个?

    终于,终于,黄忠来了。想想也是,黄忠虽然武艺高强,绝对是汉末荆州第一人,但是毕竟出身低微,这种打败青州枪王从而名扬天下的好事,不到万不得已,怎么会把机会留给他呢。

    黄忠见到蒋通的时候,jing神状态并不好。满脸的心不甘情不愿,一脸的愁容。和蒋通交手的时候,也是匆匆的应付两下,就跳出圈外说什么蒋子达武艺jing熟,忠不及也的话,之后就准备走人。

    “汉升请留步!”

    “子达还有甚事?你要人陪你玩,我已陪你玩过了,也输给你了,还要忠怎样?”

    这个黄汉升,你儿子快要死了吧?看你那着急的样儿。不过,为了儿子的病情,你居然放弃了打败我一举成名的机会,你还真是一个好父亲啊。

    “通与汉升虽仅交手三合,但观汉升刀法,有特异之处。当不致如此轻易落败。若汉升全力与某交手,胜负实未可知。然,汉升心不在焉,一脸愁容。可是家中有事?可是家中有亲人疾病缠身?”

    黄忠那不耐烦的表情终于稍微舒缓了一点:“家中犬子病重,忠方寸已乱,怠慢了子达。忠在此赔罪了。待犬子康复,忠一定倾力陪子达一战。”

    “通早年在冀州求学时,得遇异人,于医道上稍有心得,若汉升不弃,可否让通去看看令郎?”

    黄忠一副怀疑的表情看着蒋通,就差在脸上写上“我不相信”四个大字了。但想到自己的儿子遍访名医,家中资财几乎耗尽,而儿子却已经奄奄一息的惨状。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态,还是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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