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寒雪的马车来到宫门外时,和过去一样,但凡遇上这样的盛宴,宫门外总是排成了长队,一个接着一个的等着进宫给皇帝贺寿,若是往常,玉寒雪的马车到了门外,那必定是所有人都要自觉的让道的,可今日,这条畅通无阻的道仿佛一开始就规划好了,所有人都安静的站在马车外等候着。

    玉寒雪伸手掀开帘子的一角,看了一眼外面,便是瞧见一辆低调奢华的黑色马车徐徐经过,宫门口迎接的人竟是太子玉凛和其他几位皇子,如此不免让玉寒雪有些诧异了,多看了那马车几眼,只觉得马车里散发出让人无法忽视的霸气。

    这辆马车里坐着的会是什么人,竟是让皇帝这般重视,几位皇子一同出来迎接,这样的阵仗可以说是和皇帝平起平坐了。

    黑色的马车看起来很低调,可识货的人仔细一瞧,便是可以看得出,这种马车构造十分精良,只怕世间找不出第二辆这样防备措施齐全的马车了;马车在驶入宫门的时候,停留了一下,玉寒雪有一种感觉,似乎马车里有一双眼睛正穿透所有的障碍盯着自己。

    很快,马车又继续前进了,玉寒雪眯起眼眸,莫染这才幽幽的开口:“那是傲龙堡的尊主阎烈,听说皇上这次借着做寿的借口,特别的邀请了他,只是那些年来,四国的国主都以各种借口邀请他,却没有几次成功的,没想到这次他会应了皇帝区区一个寿宴。”

    阎烈?玉寒雪猛地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还是有些意外了,那一晚救过她的那个戴面具的男人,她当时还以为是和风无痕是一起的,可风无痕否认他认识这个男人,若非是花影尧告诉她,她还真不知道,那一晚救她的人就是阎烈。

    马车在宫门口停下来了,一个黑色高大的背影从马车里走下来,如君临天下那般的霸气,震慑的所有人都低下头不敢去看他,太子玉凛依旧是一脸温润的笑容,“玉凛见过阎尊主!”

    随后的几位皇子也都争先向阎烈打招呼,阎烈是何许人,谁都知道,他拥有一个独立的傲龙堡,不受任何国家的管辖,手中精兵良将上万,每一个出来都是能抵御千军万马的高手,这样一个霸主的存在,是每个国家争取的对象,也是让他们坐立不安的魔鬼。

    玉寒雪的马车徐徐的靠近了宫门,最终也停下来了,她想了想,觉得不管出于哪一方面的原因,她也应该和这个人人畏惧的尊主打个招呼,他是雁鴜国尊贵的客人,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一身紫色衣衫、带着黄金面具的苍澜已然引起了众人的好奇,长公主的车夫何时变成这样一个诡异的人,不少人都对这面具下的一张脸充满了好奇,他卑微而恭顺的蹲在马车边,抬起自己强有力的手臂,第一个下来的是倾国倾城的莫染,无论男女,看到他这等妖娆的容颜,都不免蠢蠢欲动。

    玉寒雪随即便是出来了,她扶着莫染的手臂,一只脚踩在苍澜的手臂上,以此当阶梯,优雅的下了马车,众人便是齐声道:“参见长公主殿下!”

    太子玉凛的目光飘向了玉寒雪那张绝色的容颜上,有着瞬间的喜悦,随即又恢复平淡,压抑着自己跳跃的心,他不得不承认,却又不能告诉别人,他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她,思念着属于她的味道和气息。

    四皇子玉茗在看到玉寒雪的出现时,眼底掠过一抹凶残的光芒,他近日也不知是流年不利还是什么,之前他和罗元馨的事东窗事发,将自己也推上了风口浪尖,皇帝大怒,惩戒了自己,虽然最终还是决定将罗元馨赐给他,可不知道为什么,在皇帝为自己赐婚的那一刻,他明明应该为得到了梦寐以求的人儿而赶到欢悦的时候,心底反而高兴不起来了。

    玉寒雪,这个本该围绕着自己旋转的女人,现在居然连看都懒得看自己一眼,这让他的自尊心如何承受?

    玉寒雪走到那一身黑色金丝锦袍的男子身边,“玉寒雪见过阎尊主!”

    阎烈要比玉寒雪高上半个身子,此刻的玉寒雪低着头,大约就到他胸膛这个位置,自然的,阎烈的看她的目光也是有些居高临下的感觉。

    沉寂,过分的安静,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这样诡异的气氛让所有人都窒息了,五皇子玉熙眯起眼眸打量着这两人,总有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寂静。

    “长公主,许久不见!”阎烈终于开口了,那声音如82年红酒那般的醇厚,玉寒雪顿了一下,只觉得在哪里听过这声音。

    许久不见?他这是在承认自己那一晚救了自己吗?玉寒雪浅笑,“是,许久不见……”只是玉寒雪抬眸对上阎烈那双眼睛的时候,所有的声音都卡在喉咙里了,她对阎烈的印象,只是那一张面具,然而此刻的阎烈没有戴面具,这张脸……玉寒雪又如何不记得,正是那日在伶人倌针锋相对的男子。

    当时玉寒雪一心要竞得扮演伶人胭脂的花影尧,可偏偏的,就有这样一个不识趣的人和自己争夺,价格喊得是一个比一个高,她只得亮出自己的身份,佯装刁蛮无理的长公主,这才喝退了这个男人,她一直以为,那日在伶人倌的这个苍鹰一样的男人,是个断袖,因为被自己长公主的名号给吓退了,所以才放手,如今看来,他那日看自己,必定是在看一个小丑吧!

    想到这里,玉寒雪嘴角扬起一个自嘲的弧度,往日都是自己静静的看着别人做小丑,却没想到,终有一日,自己也成了别人眼中的小丑。

    阎烈看着玉寒雪千变万化的表情,眸底的幽邃深了几分,太子玉凛看着玉寒雪,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能隐约的猜到,玉寒雪和阎烈恐怕早已见过面,而且是不欢快的见面,难得主动的开口:“阎尊主,路途疲惫,本宫已经让人为你准备了厢房歇息,阎尊主请!”

    阎烈这才收回自己的视线,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一样,和太子玉凛一同离开了,莫染走到玉寒雪的身边,风情万种的笑道:“太子殿下刚才似乎是在为公主殿下你解围呢!”

    “嗯,我知道!”玉寒雪轻描淡写的回答,只是眼底多了几分沉色。

    “公主殿下认识阎烈?”莫染虽然笑得妖娆,可眼底却是一片幽暗,那个男人何其危险,他岂会不知道,当日他也曾想过向这个男人低头,只求他能帮他报仇雪恨,然而……和一只狐狸打交道,要比和一只阴晴不定的老虎打交道安全的多。

    这也就是,莫染最终选择了和生死当铺的花影尧做交易的原因,生死当铺,有来有往,说来说去总是一笔交易一笔帐,说得清道得明。

    “见过一面!”玉寒雪幽幽的回答,大约连花影尧都想不到,那日在伶人倌一直和玉寒雪飙价竞争他的人,就是阎烈。

    莫染垂下眼帘,“公主殿下以后还是离这个人远一些,他很危险!”

    玉寒雪回眸看了一眼莫染,轻笑:“这话花影尧也与本宫说过,你们两个还真是熟悉彼此!”

    莫染妖娆的笑了,“谈不上熟悉,不过是说一些自己知道的实情罢了!”

    不一会儿,小安子便是领着几个太监宫女来接玉寒雪,其中一个小太监很自觉的去领着苍澜和马车一同走向了偏门,那里是皇亲贵族的家仆们休息的地方,家仆们可以一边休息一边等着各自的主子寿宴结束后离开,也可以趁着白日里在帝都城里四处走走。

    “奴才给长公主殿下请安、给莫公子请安!”小安子一早便是知道,这次陪玉寒雪进宫的是莫染,一个红透半边天的戏子,当年在宫中,他也曾有幸远远的瞧过一眼戏台子上的莫染,可谓是风华绝代。

    “起来吧!”玉寒雪瞥了一眼步撵,漫不经心道:“本宫这会子想走走!”

    “是!”小安子机灵的朝着抬轿子的奴才挥挥手,他们便是远远的跟着了。

    “近日宫中可有什么事发生?”玉寒雪低头看着脚下的鹅卵石。

    “回公主殿下的话,宫中倒是没发生什么大事,倒是有那么一两件事,只怕公主殿下也早已知晓,罗丞相为抬了姨娘做平妻设宴的那日,四爷和罗家大小姐竟是情不自禁起来,偏偏的被宾客抓了正着,罗丞相更是气得把罗大小姐给关起来了,皇上也为此事发了怒,可无奈皇上到底偏疼四皇子,又有李贵妃求情,这事儿也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皇上便是将罗大小姐许配给了四皇子,如此当真是羞辱了皇后和太子。”

    小安子顿了顿继续说到:“可笑的是,也不晓得是这罗大小姐坏了名声,还是因为她这般水性杨花破坏了四皇子和太子的兄弟情分,总之皇帝是不待见她了,她原是有机会成为太子妃的,如今嫁给四皇子,本也不失体面,可偏偏的,皇上没有赐她做正妃,反而做了一个侧妃,这可是气坏了罗大小姐,当场便是白了脸、红了眼睛!”

    莫染听了以后,倒是先笑出来了,这事原本就是他一手促成,如今听到这样的结果,倒也忍不住笑了,他以为罗元馨嫁给四皇子玉茗,多少也该是明媒正娶的王妃,却不想落得一个侧室的下场,当真是将她的骄傲和尊严彻底践踏了。

    “这便是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这宫里人的事儿,可当真是有趣极了,公主殿下,你说是不是?”莫染笑得是花枝乱颤、千娇百媚。

    莫染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小安子这样一个太监都忍不住的脸红了,连忙继续说道:“莫公子说的是呢!这罗大小姐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可皇后娘娘心里头有气,岂会见她?由着她在门外跪了一会儿,便是差人打发了,她又去给李贵妃请安,李贵妃对她也是不冷不热的,也难怪,如今这丞相夫人中风躺在床上,早已没有了往日的风光,罗家又抬了一个二夫人,二夫人可是有一对儿女,嫡长子和嫡女,这样的福分谁不羡慕?”

    小安子的言下之意,便是罗元馨如今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在李贵妃的眼中早已失去了价值,李贵妃既是要拉拢罗丞相,更看好的是罗家三小姐罗美月。

    玉寒雪正走着,迎面便是遇上了一个轿捻,二公主玉卿正高高的坐在轿撵中,看到玉寒雪的时候先是顿了一下,随即便是两眼放光,自然谁都知道,二公主玉卿两眼放光的原因是为了玉寒雪身旁的男人,莫染。

    莫染在看到二公主玉卿那如狼似虎的眼神时,脸色便是难看了几分,却还是恭顺的向她请了安,二公主玉卿连忙让人将她放下,有些急切的走到莫染面前,却被玉寒雪那冰冷的眼神止步了。

    “玉卿见过姑姑!”二公主看着玉寒雪,皮笑肉不笑,对玉寒雪,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她总是从心里有些发怵。

    “二公主怎么就一个人?好些日子不曾见二驸马了,二驸马的伤还不曾好吗?”玉寒雪的笑容有些诡异,让二公主玉卿忍不住的打了一个冷颤。

    “多谢姑姑关心,驸马他……”二公主玉卿眼珠子转了几圈,便是假意暗自垂泪,“驸马的身子总是不见好,原也以为只是因为那日受伤,却不晓得……他内里早已败坏了,那一受伤,便是牵动了一些隐病,一发不可收拾了!”

    “哦?那真是可惜了,皇上寿诞这样的日子,他那样爱热闹的人竟也就这样错过了,二公主你可不要太难过了,人各有命,驸马即便是熬不过这一关,你也不必太伤心!”玉寒雪阴恻恻的说道。

    “是,让姑姑挂心了,玉卿明白的!”二公主玉卿低着头,表现的一副很伤心的模样。

    “走吧,陪本宫走一会儿!”玉寒雪漫不经心的说道,“小安子,你先带莫公子去紫霞殿歇息!”玉寒雪知道莫染不喜欢二公主,便是随便一句话打发了,二公主玉卿失去了这么一个和莫染接近的机会,也不免有些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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