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余音追了过去,电梯已经下去,她看着信封上写的是秦少白收,忍住了想要拆开的冲动,为什么给秦少白的信会放到她的化妆室里面?为什么选在今天给秦少白这封信呢?

    一切都是疑点重重,可是她拿着信封,紧紧的篡在手心,她的脑海中有了不祥的念头,顿时,她的心中矛盾,她轻声问自己,顾余音,若是真如你所想,你该怎么选择?

    心中未有答案,可是脚步却为她做出了选择,她快速朝楼梯上追下去,就算找不到那个女子,她也要把信给秦少白,她不可以不明不白。

    长长的婚纱裙摆托在身后,高跟鞋的声音在走廊里轻轻的回荡着,她匆匆的跑下楼梯。

    “啊~”一声熟悉的痛苦惊呼声从楼道里传来,她匆忙赶了下去。从楼梯上滚落的人是顾含烟。

    顾余音心中并没有多想,只觉得是她不小心摔了,看着她身下流出来的鲜血,顾余音的心中一惊,急忙跑了过去:“顾含烟,你怎么样了?”

    “你好狠的心,顾余音,今天你就大婚了,为何你还不愿意放过我?我只是给你送来祝福,你约我楼梯口见面,你却狠心的推我下楼!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她一边抱着自己的肚子,一边蜷缩着怨恨的目光看顾余音。

    惊呼声响起的时候,太多的宾客都匆匆赶了过来,看着一身洁白婚纱的顾余音和躺在地上一片鲜红的顾含烟,姐妹情仇,顾余音担忧的问着的那句话显得是那么苍白无力,顿时间议论纷纷,指指点点。

    萧牧赶来的时候,看到了躺在地上的顾含烟,面色露出了愤怒,一把推开了顾余音,顾余音穿着高跟鞋,后面没有了支点倒在了地上,“啪!”的一声响,五指掌印落在了顾余音精致的脸颊上面,一阵红肿,萧牧用了多大的力气尚可知晓!

    “你好狠毒的心!”

    秦少白穿过人群,一拳打在了萧牧的头上,顿时间气氛变得嚣张跋扈,“萧牧,你敢在我面前动我的妻子!”

    顾余音呆呆的坐在地上,神色冷清,目光有些微的呆滞。秦少白蹲下身子望着她,把她抱了起来,顾余音望着她,一句话也没有说。

    “没事,我相信你。”

    “还不快打120!”不知道是谁忽然间惊呼一声,萧牧抱着顾含烟匆匆离去!“顾余音,若是含烟和孩子有什么事情,我和你们没完!”

    秦家父母匆匆把宾客带回了大厅,好好的一场婚礼闹成了这样,秦家成为了整个a市的笑柄。

    秦少白抱着呆滞无神的顾余音,回到了后面的化妆室,她的手中拿着一封信,粉色的信封已被染上了鲜血,秦少白接了过来,“少白轻启。”灵秀的自体一看就是女子的笔迹。

    “你哪儿来的?”他看着熟悉的字迹怔怔的看着顾余音问道。

    顾余音望着他,说道:“想不到我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她的嘴角倒着嘲讽的笑意,苍白无力。

    秦少白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静静的站在她的身前,将她拥入怀中。

    顾余音微微抗拒,声音平静的说道:“你不看看心里面写了什么了吗?秦少白,我们说过坦诚相对!”

    秦少白面对着她,心中不好的预感越发的强烈。

    他压下心中的感觉,轻轻的拿起了放在桌上的那封信,缓缓的撕开,顾余音的目光从未离开过片刻,只是静静的看着。

    雪白的纸张上只写了一句话,“木槿花开了。”

    顾余音看着这五个字,心中沉闷,想起了那句,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一句木槿花开了,是喊着秦少白回去陪她一起赏花了吗?

    秦少白望着她,说道:“你不要多想,我会查清楚这是谁搞的鬼。”

    “秦少白,你可知,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她的话语苍凉,透着沉重的无力感,消瘦的脸庞因为萧牧的那一巴掌泛起了红肿。

    “余音,我说过和你坦诚相对,绝对不会有任何欺骗,我会给你一个解释,但是前提是你要相信我,今天发生了这么的事情,那么多的宾客都看到了倒在地上的顾含烟和蹲在一旁的你,怎么解释都是苍白无力。”

    “我从来不屑于解释,可是秦少白,事情是因这一封信而起,我追着一个女人下楼,却还没有走到楼梯口听到了顾含烟的嘶喊声,跑下去她已经躺在地上了,接着就是你们看到的摸样,顾含烟为什么要用她的孩子来诬陷我,是一个多么沉重的代价,一定是事出有因,偏偏又是那么巧,我不信偶然,也不信命运!”她一字一句,几乎是咬牙切齿,秦少白轻轻握住了她冰凉的手指,说道:“不要担心,事实总会浮出水面。我们现在先去医院,你的脸需要擦药。”

    她脱下了婚纱,换了衣服,在秦少白的陪伴之下匆匆朝医院赶去。

    坐在车内,她的脑海中一直回想着那句,木槿花开了!那是一个女人告诉秦少白的话,到底是真有其事,还是只是顾含烟为了误导她而所动的手脚呢?

    她早已分不清楚。

    医院内,顾含烟这一摔,不知道孩子还能不能保住,秦少白和顾余音一起出现在医院的回廊里面,萧牧和顾正荣叶澜秦中政都在医院的门口,秦少白扶着顾余音,轻轻的走了过去。

    对面的人是那么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们,今天本是他们的婚礼,到最后却全家人都守在了医院,就连秦少白的母亲温岚都赶来指责她了。

    “你都准备嫁给少白了,我是看你一直都是一个善良的姑娘,我才会同意你和少白在一起,我们也知道你和萧牧的那点事,你若还是心心念念,就别利用少白一起来到秦家,我们不欢迎你!含烟怀的可是我们秦家的孙子,若是没有了我看你那什么跟秦家的人交代!”温岚的声音在医院的回廊里一阵一阵的回荡着。

    她静静的看着眼前的这些人,站在那儿的那三个人,曾经都是她最爱的人,到最后都丢弃了她,其实也算不上丢弃,因为她本就不是他们的亲人,这么些年的偶尔维护,早已是多大的恩赐,怎么还能心存怨言呢?

    “她不需要向任何人交代,包括秦家!”秦少白的声音冷漠决绝,温岚看着自己的儿子对顾余音的维护,心中更是不喜。

    尖牙利嘴的说道:“她若不是对萧牧念念不忘,怎么会在结婚的时候设计让烟儿的孩子摔掉?若不是那样,怎么一直纠缠着萧牧不放?”

    “孩子是谁的筹码?现在尚可不知,母亲,你这么维护别人,别人可会感激你一分?”秦少白看着温岚青一阵白一阵的脸,扶着顾余音朝诊室门口缓缓的走去。

    两人互相搀扶着,似乎是一对迟暮的老人,顾余音面无表情,她在a市本就是恶名昭彰,对谁都是心狠手辣,这次算是真正的坐实了这个恶名!

    手术室的门轰然打开,有大夫从里面走了出来,“大夫,孩子怎么样了?她怎么样了?”众多的声音却异口同声的响起,都是关心着里里面的那个女子。

    “对不起,孩子我们已经尽力了!”大夫惋惜的声音轰炸着顾余音的大脑,她的脚步微滞,秦少白紧了紧扶在她肩膀上的手。

    两人头也没回的朝前面走去,自此以后,她的路越来越艰难了。

    检查的途中,顾余音走了,萧牧找遍了a市都没有找到她。

    顾余音直接打车去了火车站。

    她的目的地是墨城,而在此之前,她无数次的从一个人的口中听说过墨城,却一直都没有去过。

    因为是圣诞前后,车厢里人和人之间挤得留不出一条缝隙。火车启动,只能在呼啸的叫声里,听到身边的人粗声的呼吸。

    顾余音买的是最普通的硬座,一顶黑色的棒球帽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上车找到座位后,她就不再说话,把身体蜷缩在座位上,低着头闭上眼睛。

    墨城……墨城……我来了!

    下午一点半的火车,到墨城火车站的时候,正是下午四点钟,天气有些阴沉。

    顾余音皱眉,要下雨了吗?

    对面二百米是墨城的公车站,顾余音需要穿过天桥,迈步走过去。

    像这样的场合,总是会有乞讨的孩子出现,所以当有孩子盯上顾余音,并一路跟在她身后的时候,她微微的叹息。

    她回头,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位瘦骨嶙峋的小女孩,头发肮脏凌乱,手里拿着一个破碗看着她。

    她轻声问:“你为什么跟着我?”

    小女孩没说话,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然后摆摆手。

    她是哑巴!

    顾余音看了她一会儿,蹲下身来,轻叹:“如果我今天没钱,你岂不是白跟了我这么久吗?”

    小女孩笑,低着头,脸上竟有些羞赧。

    顾余音摸了摸口袋,拿出一张整钞,她看到小女孩眼神亮了亮,大概一次给她一张整钞的事情,并非是常常就能遇到的。

    顾余音把钱给小女孩的时候,站起身,说道:“你在乞讨,其实我来墨城也是为了乞讨,我们都一样。”

    小女孩茫然不解的看着顾余音,她大概搞糊涂了,眼前这个女人既然能给她这么大一张钱,为什么还要乞讨呢?

    “孩子,你会祝福我吗?”顾余音看着小女孩,淡淡的问她。

    小女孩似懂非懂,但是却一个劲的点头,也许仅仅是因为那张整钞还没有到她的破碗里。

    顾余音笑了,没有把钱放在她的破碗里,而是对她说:“把你的双手伸出来。”

    小女孩迟疑的伸出手,手很脏,顾余音把钱放在她手里,然后修长干净的手指紧紧的握着小女孩的脏手。

    小女孩震惊的看着顾余音,小手在微不可闻的颤抖着。还……不曾有人这么对待过她!

    “阿姨也像你这么贫穷过,但阿姨不卑微。对我好的人,我始终都心存感恩。没有人对你好是天经地义的,包括我们的父母。今天我送给你金钱,你回报给我祝福,这才叫两不相欠。”顾余音松开手,直起身来。

    小女孩点头,然后对着顾余音鞠躬,转身跑了几步,然后又回头看了顾余音一眼,又鞠了一躬,小小的身影这才消失在拥挤的人群里。

    顾余音收回视线,下了天桥,走到公车站等车,早已有人等候在那里。

    墨城连三线城市都算不上,但是人口众多,适宜居住。

    顾余音等候的公车行驶过来的时候,车还没停稳,人群便蜂拥而上。

    顾余音很久都没有坐公交车了,和那么多的乘客拥挤在一起,还真是有些不适应。

    有人上车,有人下车,期间有一位老人上车没座位,顾余音起身,扶她坐下。

    老人的话语里夹带着墨城口音:“孩子,谢谢你啊!”

    有乘客注意到,望过来,他们并没有看清楚顾余音的长相,只能隐约看到棒球帽遮挡下挺直的鼻梁和姣好的红唇,尽管如此已经是十分惊艳了。

    公交车进了墨城,乘客开始陆续下车,到了最后,空荡荡的车厢里只有司机和顾余音两个人。

    晚班车,司机开的很快。顾余音看着窗外,还真是下雨了,墨城在瞬间充满着喧嚣和空洞的声音。

    喧嚣声是车辆行驶声。

    空洞声是雨水扑打在玻璃窗上面的声音,玻璃上有模糊的水印,一条条蜿蜒的流泻下来。

    隔着过道的玻璃窗,之前被乘客打开,下车的时候忘记关上,此刻有凌厉的风从窗外灌进来,刮在顾余音的脸上,有些痛,有些冰,还有些难以呼吸……

    司机行了两站,停下来,对顾余音说道:“这位小姐,城南路到了。”

    顾余音说声谢谢,拿着背包下车。

    此刻,已经是黄昏,顾余音手里拿着地址,走在细雨中,一路寻找过去。

    墨城南路道路两旁开了很多家咖啡店,在这里,十几块钱就可以买到一杯偌大的咖啡,然后坐下来消磨一下午的时间,而且店里提供插座,可以让人不耽误工作。

    墨城城南以南,有一块墓地,顾余音没有上去看,却站在下面一直徘徊,她的心中一沉,转身朝下面的花店走去。“老板,我要一束紫鸢。”

    老板有些意外的看着她,说道:“姑娘,这个花这个季节已经很少了,幸好你来得及时,有一个女孩也会每年这个时候都来买一束,今天我就准备了几束。”老板一边说着一边给顾余音拿花。

    “那个姑娘今年没有来吗?”顾余音也难得开口问道。

    “来了,她前些天就来了。也拿了一束。”从老板的口中,顾余音的心中已经了然,她沉默着接过老板手中的花,抱在胸前,双目微闭轻轻的嗅着花香。

    她抱着那么一束紫鸢花,走在黄昏里的墓地里,雨后的水泥路上一片潮湿,她走进了墓园,站在了众多坟墓中的一座坟墓前,上面有一束已经枯萎的紫鸢,她轻轻的将手中的花放在上面,人却轻轻的蹲在了面前,她颤颤的伸出了手触到冰冷的墓碑上的笑颜,她在哭,泪水滴在地上的是无声的苍凉。

    “雪鸢,你可还在怨我,怨我这么多年都没有来看过你?”空旷的墓地之上,只有呼呼而过的风声和她作伴。

    顾余音看着她的笑颜,泪眼渐渐模糊,“我带着你最喜欢的花来看你了,你的心里可恨我,若是恨我请入我梦告诉我,我想你。”

    顾余音隐隐的哭泣,放眼望去,没有一个人影。顾余音终于在在这了无人烟的地方嚎嚎大哭,她的哭声越来越大,多少被埋葬的秘密,是多少伤痛,日日夜夜的灼伤着她的心。

    记忆,永远都是那么伤人,顾余音恍惚想起了那一年,她走到了教室的门口,顾含烟在背后议论她的不是,虽然只是旁敲侧击,当年的楚凝和顾余音,还有雪鸢还有顾含烟,曾是好姐妹。东乐吗技。

    顾含烟想要说顾余音的什么不是,但是楚凝和雪鸢定会出声反驳。

    顾余音抱着书本,站在宿舍的门口,听到顾含烟说:“你们有没有发现余音自从接手了公司之后,就很少和我们在一起了,可能是瞧不上我们这些人了。”只听雪鸢说:“ 她那么忙,你难道就没有发现上一节课她来上课的时候已经瘦了那么多了吗?余音怎么会那么想呢?”

    楚凝当时坐在床上,在读泰戈尔的诗集,神情淡漠的说道:“含烟,余音可是待你比待我们都好!”

    顾余音站在门口,没有多想,作为好朋友,她确实最近忽略了她们,嘴角扬起了一抹笑意,楚凝最初发现了站在门口的她,说道:“回来了。”

    “嗯。”

    顾含烟当时转身的那么快,脸色的笑容带着小小的委屈,来到顾余音的身边,拉着她说道:“余音,我不是故意说的,可是我们真的好久没有见到你了,想你了。”

    顾余音笑了笑,这样的小事,她还从没有放在心上,一如既往的对她最好,到后来,她把萧牧带到了她的身边,他们的关系还是那么好,雪鸢总是说:“我并不觉得萧牧怎么好,可是你这个傻丫头就是那么不了解。”雪鸢说着这句话的时候总是静静的看着她,目光中带着疼惜,她又是有多心疼自己?

    “雪鸢,到最后我都不曾护住你,我怎么能够原谅自己?当年我不曾听你的话,我是那么的相信她,雪鸢,到最后,他们都双双背叛我,把我的真心践踏,你说,这就是这么多年我的真心换来的,我怎么能够原谅他们,可我更不能原谅我自己。”

    夜幕降临,黑夜笼罩着整个墓园,顾余音穿着黑色的风衣,冷风袭来,是那么冷,她双手环臂,紧紧的抱住了自己。

    墨城是那么冷,她住在人来人往的客栈中,只是不想孤单形影。

    秦少白找遍了整个a市也没有找到顾余音,a市是那么繁华,圣诞节就要来了,到处人来人往,成双成对的出入在各大商场,路口,电影院门口,秦少白站在那儿,想起了那日两人一起去看的雏菊。

    她的面容在他的脑海中越来越熟悉,他一直拨着她的电话,“您拨的电话已关机!”一次一次的的这么回复着他。

    他的电话响起,接起电话,是穆凯。

    “什么事?”

    “先生,你要查的事情有些突破口了。”

    “发现了什么?”

    “关于你说的伤口和住院的情况我们什么也没有查到,似乎就没有,干净的没有任何踪迹,只是发现了一点事情,她在和萧牧结婚后的不久,有人发现她在西雅图的街头,但是奇怪的是,她当日还在a市为新的产品发布会奔波,我们找到当时她住的别墅那儿,现在别墅的主人却说,这房子从最初就是他们的房产,不认识我们口中的人,先生,我先把照片传给您,您看看,这照片我确认就是她,您确认一下!其他的等您确认了我们再继续追查!”穆凯说着挂了电话,没过多久秦少白的手机上接收到了他口中的照片,秦少白拿着手机的手微微的颤抖了起来,脸色苍白毫无血色。

    照片中的女子,一袭乌黑的长发,脸色苍白,穿着长长的棉麻素白裙子,拍这张照片的时候风应该很大,宽松的裙子被风吹起,发丝飞扬,瘦弱的身子似乎下一秒就会倒下一般。

    秦少白的手指轻轻滑过她的脸庞,她似乎在哭。

    顾余音坐在客栈的阳台上,楼下人来人往的旅客,她双手伸在衣袋中,看着窗外,目光迷离,秦少白,今日是我们的新婚之夜,再容我任性一次。

    她犹豫了片刻,转身回到屋内拿起了手机,给秦少白打了电话。秦少白站在人海茫茫中接到了顾余音的电话。

    “余音,你在哪儿?”

    电话中传来了秦少白紧张担忧的话语。顾余音静静的听着,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余音,你在哪儿,我过去找你,你知不知道你就这样走了,我很担心。”

    顾余音微微一笑,泪水却是随着她的笑缓缓流下,在这尘世间,还有人会担忧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