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一紧,夏阳本能的想要抽回。他讨厌被碰触,如今尤其讨厌景霏的碰触。可是握着的这只手……他的心念一动,猛地睁开眼睛。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模糊中他看到了一张在心海中不知辗转过多少次的熟悉面孔。用力的回握住她,压抑不住的心悸眩晕,他只得重新闭上了眼睛。

    “天儿!”眉心因身体的不适而紧皱,声音因激动的情绪而微颤。

    夏天的眼泪一下子滑出眼眶,长久以来,大哥在她的心里就是她的保护神,一直守护在她的身边。如今他病得这样重,叫她如何不难过!俯下身,脸贴着他的手臂,她的泪浸湿了他的衣袖。

    “大哥!”一声轻唤,清晰而深刻的打在他的心口上。握紧的手微微颤抖,胸中被一种刻骨的剧痛与欢喜所填满,张了张嘴,他的嗓子竟好似被牢牢的堵住,睫毛颤动,一滴泪顺着眼角化作枕上的一点水渍。

    屏风处,景霏端着手中的汤药静静的看了他们许久,“该吃药了!”若不是迫不得已她绝不会让他们再见面。

    夏天坐起身,抬手擦了擦眼泪,另一只手仍与夏阳的手紧紧相握。

    景霏端药上前,瞥了一眼两人紧握的手,眼中闪过一缕恨意。“四妹,你大哥该吃药了,你来喂他可好?”语气一转,她又对夏阳阴阳怪气地道:“夫君,当着你嫡亲的好妹妹,这碗药你可要喝得一滴不剩才好,否则四妹可是要伤心的,你舍得吗?”

    握着夏天的手好似被烫到了般猛地松开,夏阳原本就无色的脸颊此刻已由青转紫,紧闭的双睫随着鼻息不停的颤动,眉心直拧成了一个大大的“川”字。

    夏天有些诧异的抬头看了看景霏,又低头看了看夏阳,直觉得这两个人十分奇怪。

    胸臆里涌起一股报复的快感,景霏冷冷一笑,将药碗递给夏天。让他痛苦,自己就能快乐了吗?……不,手上空了,心也仿佛瞬间跟着空了。虽有御医的诊治,但他始终不肯用药,不得已,她这才把夏天找了来。她多希望喂他吃药的人是自己,可如今他却连自己碰他一下都不愿。

    手上的汤药黑乎乎的,苦味熏鼻,夏天有些同情的看着大哥,小心的舀起一勺吹凉,再递到他的唇边。

    眼帘轻抬,眼前是一只固执的小手擎着一只小小的药匙。两人僵持了一会儿,夏阳终究还是叹了口气,张口将汤药吞下。

    展眉嫣然,她再接再厉的又舀起一勺。

    夏阳没再反抗,虽然眼睑微合却清晰的感觉到她的欢愉,他被她的情绪感染,心境也渐渐平和,甚至为了这一刻可以如此平静的与她相处而觉得无比幸福。

    眸中是凄然的伤,心里是凌迟的痛,景霏不停的绞着手中的帕子,望着他们,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

    接下来的日子夏天又被拒在了门外,她搞不懂景霏到底在抽什么疯,莫名其妙的又不让自己探望大哥。不让她见也就算了,偏偏还借走了凤荔,理由是伺候的人手不够。那丫头片子听到这消息,竟连片刻都不曾停留,只冲她行了一礼便亟不可待的随着景霏走了。

    无聊,郁闷,憋屈。

    她真的在护国将军府里呆不住了。爹爹经常不在家,大哥生了病,夏雪这几日被夏雨抓着没时间过来,连凤荔也被调开了。她气呼呼的穿过花园,垂头丧气的返回自己的小院。

    迎面。

    “四小姐。”

    夏霜院里一个浆洗丫头捧着叠好的衣物屈膝向她行礼。

    瞟了一眼,夏天无精打采的点了点头,径直走了过去。忽然心思一转,她立刻来了精神掉头又折了回来。那丫头身子还没站直,见夏天忽又立在眼前,一时竟半蹲半站的愣在了那里。

    嘴角轻扯,夏天拿起托盘上的衣袍看了看,心里的主意更定,只是……

    “你会针线吗?”

    “啊?四……四……四小姐,你……你你你开口说话了!”她的嘴角抽搐了两下仿佛立马就会哭出来,只不知是激动的要哭还是害怕的要哭。

    夏天翻了个白眼,一时忘了自己是个“哑巴”。“你到底会不会?”她有些不耐烦,既然已经开了口,她就再也不想限制自己了。

    “呃,会,奴婢会。”

    “很好。”夏天满意的一笑,促狭的向她眨了眨眼,“本小姐有些私活要请你做做,这就跟我走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