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仲伦第一次看到月妆,是在一个烟雨飘散的日子里。

    那一日,烟雨朦胧,锦绣花飞,她正撑着一把好看的油纸伞,走在大街上。淅淅沥沥的雨透过伞尖而下,衬得伞面上的点点樱花栩栩如生。

    她着一袭白裙,眉目精致,目光冷清,那张脸蛋长得竟及其别致。

    于是,他便一路跟着月妆,想瞧瞧这女子究竟是谁家的小姐。可却不想,三拐又两弯,这女子竟一路走去了烟花巷。

    然后,他便眼睁睁看着她,踏入了芳月楼中。

    原来是个妓子。

    南仲伦收回眼神,心中不可谓不失落。只觉可惜了这么一位秀气的女子。

    他呆在原地,许久才反应过来,正想收回眼神,可就在此时,听到芳月楼中传出一道冷笑声:“你想要这头牌的名号,你拿走就是了。反正那些官人们来这芳月楼,点的还是我的牌子,听的还是我弹的小曲儿,赏钱还是给我的最多,头牌这种摆设,对我着实没什么大用处。”

    这声音虽冷,却很好听,好似暖春里盘旋在枝头的春燕啼叫声。

    “你,你……”另外一道女声响起,好似被堵得说不出话,可又听她话锋一转,道,“谁知道你月妆每日每日那么多的赏钱都是怎么来的,谁也说不清你私底下做的是些什么见不到光的勾当,听说那陈员外想将你赎身,你的狐媚子手段倒是越来越高明了。”

    南仲伦挑了挑眉,原来是两个妓子在吵架,心中便不想再搭理,可不等他脚步迈出两步,就听里头那好听的声音又响起:“唔,能拿到那么多的赏钱,那是我的本事。陈员外算什么,西南王府的小王爷说要帮我赎身,我都拒绝了他。那小世子我尚不放在眼里,何况区区一个陈员外。”

    芳月楼内,月妆正冷着脸面跟对面那艺妓吵架,就听身后传来一道冷冽的男子嗓音:“本王倒不记得,何时同姑娘说过这种话。”

    此话一出,月妆站在前方,浑身一僵。许久,才僵硬着身子转过头来,望见站在身后脸色阴晴不定得南仲伦,脸上慢慢褪去了血色。

    她的脸色透着不正常的白,呆滞得看了他许久,才勉强将唇角勾起,僵硬得笑道:“呵,呵呵……奴家是在和姐妹说笑呢……”

    由此缘故,南仲伦认识了月妆,这个脾性同长相截然不同的女子。

    而,又是一日,南仲伦照例出门散步,却又在街上遇到了她。

    依旧是细雨绵绵的小雨天,依旧是一袭素裙,她的脸上着淡妆,素雅之极。

    可,这次,她却站在胭脂水粉铺里,大声得还着价,毫无女子该有的温婉气质。

    “一共三钱五,就算我三钱三儿如何,下次我定还来你这买!”

    “哎呀呀,月妆姑娘,小店赚些辛苦钱也不容易,您还价还得也忒狠了些……”

    月妆也不理会,径直从荷包中拿出钱来,就转身出了门去,从门口拿过那把樱花油纸伞,便走在了雨中。

    只是,尚走不出多远,她的脚步徒然顿住,而后,她侧过身来,将伞斜倚在脖颈边,伸手从荷包中拿出些许碎银,扔给了路边的乞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