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寿命吗……”年轻妇人愣愣得某处,双眸没了聚焦,唇边却傻傻得笑了,“呵,呵,二十年寿命算什么……没有他的宠爱,活得再久又有何意义……”

    玉骨重新直起身,面无表情看着她,黑色长发随意散在肩上,宛若垂垂坠下的瀑布。

    “好,我答应你!”年轻妇人终于下了决定,将话说得沉坠。

    玉骨轻轻点了点头,亦没有吃惊,张开大门将她一路引了内院。

    踏过九曲廊,路过寒梅香,玉骨身上的红衣曳地,裙尾在地上拖得及长,不显累赘,反倒像那坠落凡尘的妖孽。红衣黑发,妖气环绕。年轻妇人跟在她身尾,对她的容貌不可谓不嫉妒。

    “一月前你对我求了一味绝命香,想来魅惑你相公的那女子已命绝,”玉骨的声音清冷,好似冷冰落泉,“既然她已经死了,你为何还要再来求香。”

    “哼!”闻此言,年轻妇人的脸色立马变得狰狞,配上那浓厚的妆容愈显可怖,“那狐媚子也不知是使了什么手段,竟,竟让相公对她死心塌地!可我却偏生不信,为何我便无法得到他的宠爱!”

    语毕,她的脸色又一软,语气委屈又绝望:“我花了这许多年供他完成科举,从一十三岁嫁给他,到如今一十八,足足五年,我花了足足五年时光,供他读书进京。我为他付出了这么多,为何他却不愿再正眼看我一眼,为何他眼中只有那个下贱的狐媚子,我有哪点比不上那贱人,我这样爱他,为何他却从未对我摆过好脸色……”

    这话包含了大量委屈,字字句句,深入心扉,大抵是真的寒了心,说到最后,早已泣不成声。

    玉骨面无表情听着,一路将她引入了最西边的厢房中。

    厢房之内一片黑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香,让妇人开始犯了晕。

    玉骨却毫无反应,自顾走到一处,‘嗤’的一声,火花亮起,她点亮一盏红烛,衬得室内一片诡谲的幽黄。这才看清房间内摆设简陋,一床一柜一桌一椅,却都是最上乘的质地。

    她侧头,白皙的脸庞此时亦染上了一层柔和色,伸手指了指那床榻,对妇人说:“躺上去,我先取了你的二十年寿命。”

    妇人依言躺下,也不知是什么缘由,才刚碰到枕头,便昏睡了过去。

    而等她转醒,已是三日之后。

    只是她已换了一处厢房,冬日的暖阳正透过窗户斜斜照在她的脸上,睫毛微微一抖,她终于睁开了眼,只是脸色苍白得可怕。

    一抹艳丽的红瞬间跃入她眼中。玉骨正坐在桌前,手中茶杯被她握得绝代风华。

    她也不看她,冰冷的嗓音就传了过来:“这是你的香,带着它离开。”

    妇人望向桌面,果然在桌上看到了专门装魅香的瓷瓶。她终于露出了释然的笑容,眸色亮得出奇,喃喃自语:“夫君……夫君……”

    只要让夫君闻了这抹香,他就可以爱上她!

    只要让夫君闻了这抹香,她就可以常住他心间!

    只要让夫君闻了这抹香,她和夫君,今生今世,再也不会分开!

    她握着这抹香,傻傻得笑了,离开魅香阁的时候,尚回首,对玉骨挥了挥手,以示告别。

    而她亦不会想到,这是她与她,最后的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