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乖巧的顺势起身,却又在他抬脚的时候轻轻拉了他的衣角,低垂眉目,似个羞怯的少女:“我有话要说的。”

    他温温柔柔的笑,安安静静的立在原地:“说吧。”

    我深深吸一口气,将思绪理的清明,声音轻缓又小心翼翼:“我爱过一个人,那人是姐姐的夫君,我不知为何就对他心动。如同受了蛊惑一般,时时想他,

    想他的感觉真真切切,想的心在滴血。可想到他的人,却觉飘飘渺渺,仿佛镜中花,水中月。”

    无心轻轻蹙眉:“宁王?”

    我点点头:“是,宁王世荣。因着爱他,我几遇险境,几近疯魔。我时常想这究竟是为什么,直到前几日,才恍然明白,原来这爱不过一只地精下的媚术。”

    无心轻声叹息:“虽是受些磨难,但好在已经清明,以后莫在想这些,免得生了心魔。”

    我用力点头:“不会在想,因我真真切切明白了什么是爱情。”

    无心失笑,饶有趣味的望我:“哦?小九成长的那般快吗?”

    他的笑容灿烂又明媚,一下便将我心点的亮堂,我想花儿一定会因他的笑容绽放,鸟儿一定会因他的笑容歌唱。你不会知道他的笑容有多么美好。

    这才是爱情呀!可将天地间的一切照亮,美妙的让人如置天堂。

    我痴痴的望着他,声音轻飘又虚渺,怕惊吓这美妙:“那日你弹琴,将我引入梦中,我梦到我最爱的男子御风而至,救我于侩子手的屠刀之下。我本以为只是梦境,直到今日被绑缚在木架之上,才恍然明白,老天早在冥冥中为我安排好了。”

    无心脸色慢慢变得凝重,薄唇微启,似是想说些什么,却终是没能开口,只静静立着听我娓娓而谈。

    我忽然有些想落泪,不是因为难过,而是发现心一点点变得温暖:“当我依在你怀中的时候,心仿佛重生一般,曾经那些刻骨的痛与哀愁都烟消云散,心中只剩一个信念——不管你是人是神是妖是鬼,或者是僧,这些都无法阻挡我的爱,我爱你无心,我要长长久久与你在一起,我想为你唱歌为你煮饭,与你一起敲经念佛,我心,日月可证,天地可鉴。”

    无心怔怔的立在原地,似乎因我的话惊异,哦,我想,他一定在想些深情的言辞,以便与我海誓山盟。

    我羞怯的低头,忐忑的等他开口,我想待他说完,我一定会忘情去与他拥抱,与他亲吻,待到晚上再点燃两根摇曳的红烛,与他拜堂,请天地作证,我与他要一生一世相爱呀!

    待到洞房时,再窃窃着低语,相约来生,相约几千几万年以后!

    到沧海桑田,到海枯石烂。

    不要怀疑,我发誓我会永久这样真心且痴情。你不知道,一只妖精对他认定的事情会有多么执着。

    良久,无心艰难的开口:“小九,你还是不懂爱情,你不过是感恩而已,我知你是只义妖。”

    我错愕的抬头,心中诧异又难过:“怎么?你因我爱过世荣,便怀疑我的真心吗?”

    我痛苦的摇头,紧紧拉住他的手:“我爱他真真是因中了地精的媚术,可我爱你是真真切切的心动。”

    无心蹙眉,不动声色的将我的手挪开,只留我的手在半空维持一个握住的姿态。

    他声音坚决又冷静:“我早已身许佛门,注定一生伴青灯古佛,况且,终究是人妖有别。”

    哦,人妖有别。他竟嫌弃我是个妖精!

    我心悲痛的仿佛被利剑剜过,悲痛着大声指责:“你早知我是个妖精,为何还一次次救我!你既是不爱我,为何那般呵护于我!你为我洗身搂我入睡,那时你可有想过我是个妖精!”

    他面色潮红一片,如同于我初见时一般,急促又慌乱的解释:“我早知你是妖精,却也知你是只有情有义的义妖,所以才会一再搭救,而我呵护于你,却只因你伤重体弱,那日若换做只猫狗甚至蝼蚁,我也会一般救护!”

    哦,心一寸寸枯萎,如同死灰。

    山现在定无棱角,水亦逆流。

    原来我在他心里,不过是只猫狗或者蝼蚁。

    原来,爱情竟是这般残忍。

    我忍不住笑,笑的疯狂又凄厉。

    他面色渐渐平缓,只一脸忧切的望我:“小九,你莫再执迷,免生了心魔。”

    我悲伤又愤怒的抬手颤抖指他:“住口!你莫再假惺惺的装作好人!谁要你来救,谁要你呵护!我宁愿当时今日死在那王府死在那囚台,也不想让你来救!谁给你资格救我!谁准了你怜惜猫狗一般怜惜于我!我恨你无心,我永生永世都恨你!”

    话说完,跌跌撞撞的跑出房门,跑出寺外,跑进荒山。

    跑了许久许久,跑到力竭,又哭到声嘶。

    我恨呀!

    我恨所有人恨所有神恨所有妖魔鬼怪恨这世界!

    狂风忽起,无情的老天呀,他许是嫌我狼狈的不够彻底。

    他招出闪电唤出雷鸣,又布施一场狂妄的骤雨!

    雨滴毫不留情的大颗颗坠下,砸在我肩头砸在我面颊砸在我心上!

    我疯狂的滚落进泥水里,看吧看吧!不就是想看我狼狈吗?我狼狈给你看呀!

    雨中,一条金黄色的长蛇蜿蜒着从我身旁爬过。哦,他一定也是见我狼狈跑来笑我!

    我心中的仇恨之火更盛,狠狠的将他捉起,他似是受惊,紧紧盘起身形勒紧我的手,吐着血红的信子“兹兹”的威胁。

    呵,谁会惧你!我凶恶的化出原形,以尖利的狐齿瞬间划破他的七寸,贪婪又凶狠的吸食他冰凉的血液。

    呵,从未有过的疯狂,从未有过的畅快!

    老天,既你负我,我又何必良善!

    我发誓我不会再心软,我发誓谁都不能再伤我一丝一毫!

    我情愿做个魔鬼,我情愿死后坠入无间地狱,我要报复!以恶魔的姿态将那些卑鄙的人类与无耻的妖精一个个撕咬的粉碎!

    从今日起,我便是魔鬼。

    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要!只做一个铁石心肠五毒俱全的魔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