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张乙和张园也从庄子上回来了,接收很顺利,那丰台庄和大麦庄上的人早就盼着新主子了,不然眼见得春耕步步逼近,官府也不管,再无主事之人接手,庄上几百口子非饿死不可。

    张乙向莉娘缴来许多新签的契约,又道两个庄头都没有换人,忙活完明日的春祭,他们才进府拜见世子夫人,进府的日子定在二月初三,跟其他庄子一个样。

    向二人道了辛苦,莉娘让他们下去休息,张五也来回话,言道国公府的数个田庄都已进入春耕。

    莉娘看他欲言又止的模样,便问道:“可是都有怨言?觉得本夫人瞎指挥,或者担心干旱影响收成不想种?”

    张五羞愧难当,一躬到地说道:“是小人无能,拼命解释,但佃农们心中仍有疑虑,吵吵嚷嚷的,说什么的都有,总之是信心不足。”

    “哼,不想种就叫他们滚,外面多的是没饭吃的流民,随便许以三餐,想要多少人手都有!”莉娘有些薄怒,冷着脸告诉张五道,“后天初三,麻烦张总管通知各个庄头都进府开会,不想干的都把赎身银子拿进来!”

    张五低头应诺,心道世子夫人别看年纪小,发起火来也挺吓人,自己的担心也许完全没必要,那些神气活现的庄头到了她面前都得服软。

    处理家事的过程中,张薇和张婷都在一旁学习,姐妹俩心里不一定赞同莉娘的做法,可也不敢造次了,这府里已经是莫氏的天下,老夫人、国公爷还有世子爷都给她撑腰,谁还敢捋她虎须,能让自己过来旁观学习管家理财就谢天谢地吧。

    说完庄子,又说春祭,莉娘交给张五几张小幅画像,都是她画的,上面有农神和圆哥小八哥,从此以后,张家的田庄都要祭拜这三位神仙。

    “农民种田,就得拜农神。”莉娘郑重交待,张五接了画像,对世子夫人佩服得五体投地,这神像画得,太漂亮太逼真了,那眼神绝了,感觉三位神仙真的在望着自己微笑,娘诶,赶紧拿去叫庄头们供起来,听说莫家的庄子就供了这三位神仙才年年得丰收的。

    与此同时,钦天监也在紧张准备着明日的春祭,戒痴和尚主动过来帮忙,看到真人比例的泥塑农神像,戒痴眸光微闪,问监正:“以前没有看到这个神像,是新做的?”

    监正笑着点头,“是的大和尚,早在去年秋天,万岁爷就开了金口,让人塑了这尊神像,明日祭祀过后就要请到新建的农神庙去。”

    “连农神庙都建好了?”戒痴表情有点裂,皇家的农神庙被推倒至今多少年了,一直是大师们私下里津津乐道之事,现在看来情况不妙啊。

    “大和尚,大和尚?”

    监正连喊两声,戒痴才醒神过来应他。

    “啊,施主有话请讲。”

    “呵呵,也没啥,就是想问您明儿要不要一块去。”

    “那个,贫僧答应给皇后娘娘抄的经书还没有抄完,恐怕不能与监正大人一同前往,实在太遗憾了。”

    监正望着戒痴疾步而去的背影,心里不由嘀咕起来。

    遗什么憾遗憾!遗憾你个锤子!这和尚果然与莫探花说的一个样,对社稷民生一点也不关心,天下百姓都快饿死了,他还只想着给皇后抄书,这种行事做法真是叫人失望透顶。

    戒痴回了禅房,收拾了几件换洗僧衣便又出来,监正喊住他问:“大和尚你不是要抄书吗?拿着包袱这是要上哪儿呀?”

    “哦,那个,抄写经文的朱砂墨没有了,贫僧这就回一趟寺里申请一点,大概明天下午就回来了,监正大人无须挂念。”

    “那行,大和尚您好走。”

    目送戒痴走出钦天监,监正呸了一口,恰好被小门走进来的小黄公公看到了。

    “监正大人这是在跟哪个不长眼的生气呢?”

    “哎哟,小黄公公来了,唉,咱这地方,还能有谁,不就那个戒痴么,一会说要给皇后娘娘抄书,一会说要回去拿墨,娘的,我看他有点不对劲啊。”

    小黄公眼珠子一转,“哦,是怎么回事?监正大人和小的说说?”

    如此这般,监正把刚才的事情经过和小黄公公一说,他也皱起了眉头,皇帝叫他来看春祭的准备情况,这个不就是情况么,赶紧回去禀报。

    御书房里气氛很紧张,刚刚大朝廷议,多名肱骨之臣上奏疏请立东宫,皇帝没有表示,现在好了,追到御书房来了,真真是要把个皇帝气死。

    明面上,皇帝还得装孙子,很诚恳的告诉内阁诸公:“朕早就已经在考虑当中,偏偏三皇儿出了那样的事情,此时立东宫,会影响三皇儿的病情啊。”

    首铺严测,那是皇帝正经的老丈人,皇后的父亲,提到三皇子,严测眼泪都流下来了,多可惜啊,眼看着东宫就要到手,却让人下了黑手,眼前这些人都有嫌疑!娘的!老子得不到,你们也别想!

    严测摸了眼泪猛地坐直,板着老脸道:“皇上圣明,宅心仁厚,臣等万分敬仰,诸公,不如说说西北大部的干旱要怎么办吧,户部能拿出多少钱?”

    户部尚书立刻缩脖子,“库里没钱。”

    “库里没钱?”皇帝大喊起来,“就前几天,朕才往国库里搬了五十万两白银,钱呢?!”

    “花没了。”户部尚书点着手指头道,“边军的粮饷已经欠三个月了要给吧?各级官员的俸禄要发吧?刚刚平息了叛乱各种论功行赏要钱吧?七七八八加起来,五十万都勉强。”

    皇帝瞠目结舌,自己这个皇帝当得真够窝囊,国库都空了,哪哪都要钱,叫他上哪弄钱去!总不能老掏自己的腰包填充国库吧?这都叫什么事!

    皇帝气坏了,大臣们也心虚啊,国库空虚也表明他们无能啊,一个个灰溜溜的走了,没有再提立太子,好歹叫皇帝心里好受了些。

    极有眼色的小黄公公给皇帝上了一杯热茶,待皇帝气顺了些,便把刚才在钦天监的见闻禀报了,完了他疑惑的问道:“奴才就不明白了,戒痴大师为何要说谎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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