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树之森的上空就像被扣上了罩子,咚咚的闷响回响在树梢间,在耳膜旁低语着。

    安排在森林外围的士兵接到撤退的信号,他们等待着与团长还有精英部队的汇合,可过去半天了,一个人影也没见到,只听到从森林深处传来闷响,“咚咚”的声音如同沉甸甸的麻袋反复摔打在地上,充斥着死沉死沉的音效。

    “嗷——”

    嘶哑又低沉的吼叫盘踞在树枝上,类似困在麻袋中濒死的野兽嚎叫。

    这个声音……

    莱纳愣愣的注视着一排排苍天大树,像是要竭尽全力看向世界尽头,他感到肩膀被人轻拍了下,拍击的节奏带着微微的颤抖。

    同乡胡佛就站在身后,他的样子看上去糟透了,简直就是病入膏肓,脸色蜡黄,眼睛发青,目光呆滞,手脚冰凉,还不住的出着虚汗,他一只胳膊搭在莱纳的肩膀上,俯身凑过去,仅用他们俩能听到的声音说着。

    “莱纳,阿尼快不行了。”

    “我们不能再等了。”

    ……

    默默听完,莱纳抿了抿嘴唇,他依旧盯着树林的深处,仿佛已经沉浸在林荫间成为树底下的泥土,随着摔打声再次响起,鸟儿飞翔在头顶上空鸣叫,和阴沉的闷响形成鲜明反差,这些鸟儿叫的很随意,它们不知道人类和巨人的仇怨,因为它们拥有——自由。

    有人看见莱纳和胡佛悄然离开队伍越走越远,几位同期生追了过去,他们颇担忧的喊起:“莱纳,胡佛,你们去哪?”

    继续前行,两个高大的男人都没有回身答复,他们朝着森林的深处走去。

    *********

    森林的深处正在上演着一场独角戏,表演者是卓娅,和她演对手戏的角色,已经完全沦落为道具了。

    手指深陷在金色的头发中,卓娅变异体拽着女巨人的头发在地上摔来摔去,四肢都被削掉了,她抓着头发一遍又一遍的摔打起女巨人的躯干,只要它的四肢有长出来的迹象,卓娅就会再次砍下新生的部分,然后心满意足的继续摔打。

    “唔唔唔——”

    女巨人的嘴里塞着卓娅半个手臂残骸,那段手臂已经融化来开,像强力胶水一样附在它的嗓子里,堵住所有能发出声音的出口。就算女巨人声嘶力竭,也只能发出一点点呜咽的声音。

    又一次连根切掉了新长出来的部分,这次卓娅没有再继续施虐,而是像个玩腻了的孩子是的蹲在女巨人的旁边,她打量起这个婊\\子面目全非的样子,捂着嘴顽皮的笑起来,真是的,刚才那威风凛凛的样子哪里去了,现在就像一滩烂肉是的可怜。无聊的耸耸肩膀,卓娅伸出尖尖的舌头舔了舔嘴唇,又甩了甩手腕,她玩腻了,连续不断的重复切割还有摔打让她腻烦了,于是转了转眼珠,又想出了新点子,愉快的击了下手掌。

    按照意志从她的身上脱离下一块肉,逐渐蠕动化成粘稠的血水,顺着女巨人的身体爬了上去,分散在它四肢受伤的部位处,在砍断的伤口上来回翻滚,不断冒出蒸汽,那景象有点像烧红的熨斗在滚烫着皮肤,女巨人睁大眼睛,眼睁睁的看着四肢再生处被粘液逐渐封死。

    卓娅咋么着嘴唇歪过头,眼睛眯成和蔼的弧线,她很满意,简直是满意极了!四肢的伤口被彻底封死了,再也不会愈合了,真是省去了不少麻烦。

    ……

    四周围观的士兵惊悚的望向这一幕,没有一个人敢插手,他们怀疑着,呆在这残忍变异体里的家伙是谁……

    真的是卓娅吗?

    那个善良的姑娘,那个有点怯场的姑娘,那个容易害羞的姑娘?现在她俨然成为了暴虐和破坏的化身,喷发着复仇的火焰,在愤恨中丧失人性。

    有几个胆大的士兵企图靠近女巨人,原本还算情绪稳定的卓娅突然头发炸起,如同一只猫咪在护着自己的猎物和玩具,犬牙突出,眼睛血红,呲牙咧嘴的警告着世人,所有企图夺走她玩具的人,都会被撕成碎片!

    利威尔兵长从始至终都没有采取行动,卓娅的所有举动他都尽收眼底,靠在大树下,隐藏在树荫中。

    他懂的,他了解卓娅的感受,还有她的无奈。这位年轻的姑娘没有什么野心,从始至终只想成为群族中的一员,得到承认和尊重,即便是身体发生异样,她仍然希望作为“人”勇敢的活下去。一波三折后,她成功了,只是太过短暂,女巨人最终毁掉了她的同伴和信念,她就像一只穷途末路的流浪者,最终撕去善良的本性,将所有的愤恨发泄在女巨人身上。

    不这样做,就会死的。

    “喂,你们几个不想死,就别过去。”利威尔阻止了几个要往前冲的莽撞小子。

    “兵长!”年轻的士兵焦躁的跺着脚,“那个怪物已经超出了咱们的控制!你看她现在已经没有人性可言了!她是个怪物!如假包换的怪物!”

    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利威尔从树荫中走出来,来到年轻士兵的身旁。

    “你所在的班有五分之四的人被杀死了,其中可能有你的朋友、兄弟、亲人、甚至是恋人。”

    “而凶手逍遥法外,变本加厉的行凶,并不是因为你没有愤恨,更不是因为没有采取行动,而是你太过弱小了。”

    “如果有一天你拥有了超出巨人的力量呢?”

    ……

    年轻士兵眼角抽动,面无血色,他回忆起身边战友的惨死,回忆着他信任和尊敬的人一个又一个的离开,最终因情绪激动牙齿摩擦到咬字不清。

    “如果我拥有巨人的力量,必将把它们统统杀掉!”

    利威尔没有评价,他扭过头注视着卓娅。

    【如果有一天我们也拥有了卓娅的力量,那人类经年累月的愤恨和耻辱一定会凝结为一种令人热血沸腾的,对复仇的纯粹渴望。】

    ……

    卓娅的变异体玩累了,她越来越漫不经心起来,不再摔打女巨人,而是热情的将它抱起,就像抱着一个巨型娃娃,将女巨人翻了个身压在地上,让它后脖颈的弱点位置露出来。

    人们睁大眼睛惊呼着,她终于要把里面的人揪出来了吗?

    卓娅变异体慢条斯理的在女巨人的脖颈处抚摸着,认真仔细的确认里面隐藏之人的位置,女巨人挣扎着想翻身,被大力的死死压住,现在的情况它无力回天了。卓娅伸出手比划着,合并起5根手指,手掌对着女巨人的后脖颈处测算起大小。

    这时,从变异体的手掌上开始冒出长刺!卓娅眼睛眯成弧形,她兴奋到上气不接下气。

    ……

    艾尔文团长面对这一幕喃喃自语着:“恐怕,她对女巨人身体里的控制者已经没兴趣了,她要的是炼狱的复仇。”

    手掌长出长刺,卓娅仔细数着长刺的根数,她将几个位置上的长刺掰下去,朝着女巨人比了比位置,兵团的士兵们无不倒吸了口冷气,她难道是要……

    众人像浑身灌铅了是的等待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他们眼巴巴的看着卓娅将长满长刺的手掌对准了女巨人的脖颈,毫不犹豫的——狠狠按下去。

    !!!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几乎将堵在嘴里的黏胶咬烂,脖颈部位的本体被无数硬刺贯穿,瞬间扎成了筛子,而人体的致命部位又被故意躲开了,里面的人不会马上死掉,只有疼痛、流血和生不如死!

    “是【铁处女】……”

    三毛眉角抽了下,【铁处女】是一种人形铁框,两面互相用铁链联接,将受刑人捆绑在其间,框上有许多突出的长刺,在两面合拢时,长刺就会贯穿钉入受害者身内,由于这个刑法过于严酷,几乎不再采用了,今天竟然用在了巨人身上……

    这么下去,里面藏着的人早晚得断气了。

    他看向艾尔文团长,时候差不多了,该采取行动回收女巨人了,就在他侧头张望的时候,对着天空愣了下,随即高喊起来。

    “是信号弹!”

    “有异型种靠近了!”

    艾尔文团长随即下达指令:“全员备战!”

    卓娅享受的从女巨人脖颈处拔出手掌,上面滴滴答答的鲜血流下,是隐藏在脖颈内操纵者的鲜血,在巨人体内,伤者的伤口会很快愈合,于是在青烟稀薄后,卓娅又调整了硬刺长度,就像增长了经验是的,非要害部位的长刺又多长出来一段,这次的滋味一定会更加——痛苦。

    在酝酿着新一轮虐杀的时候,有颗“巨石”从森林中“发射”出来,它撞翻了人群,打散了调查兵团的队形,就像火炮中的子弹,直冲向卓娅变异体,巨大的撞击声如同山体滑坡的石块在下坡终点处相撞!

    烟尘中,众人隐约看见一只庞然大物,它线条刚毅清晰,附着着盔甲一样的硬壳,是铠甲巨人!时隔5年它们终于出现了!

    地上划出深深的轨迹,焦土上冒着烧着青烟。5年前,它就是凭借这招撞碎了石门,让巨人成功入侵的!连坚固无比的石门都能撞碎的冲击力,卓娅变异体也无法承受,她被撞的飞起,身体在空中时支离破碎,组织结构打撒一地!

    这还没完,在她着地的刹那,上空就像坠落了陨石,光线被遮挡,一个庞然大物朝着卓娅构造体压下来!此物体型极其巨大,带着鲜红的表皮,从筋肉的缝隙中冒出蒸汽。

    5o米巨人?它也出现了?

    来自超大型巨人半截身体的重压,严严实实的砸在卓娅构造体的身上,任她有再大的本事也难以马上挣脱开。

    “回收女巨人!”

    “别让它们带走女巨人!”

    “封锁住铠甲巨人!”

    调查兵团众人朝着铠甲巨人展开围击,刀刃在硬甲表层来回切割。

    该死!利威尔扔掉碎裂的刀刃,其他人也无助的看着手上的武器,这家伙身上都是坚硬的铠甲,一般武器对它根本没用。

    在一旁的5o米巨人也开始发威,他的身上喷出高温蒸汽,源源不断的从身上发射出来,带着滚烫的威力!由于两只巨人离的很近,蒸汽烫伤了兵团的士兵,人类不得不再次往后退去。

    “热……”

    “好热啊!”

    被炙热的蒸汽烘烤着,卓娅本体在高温的刺激下有了反应,她挣扎的想从变异体中探出身子,但腰部以下粘在其中,温度越来越高,卓娅蒸腾到浑身通红,在挣脱过程中,隔着水汽她看到铠甲巨人的身影,它正抱起女巨人要逃走!

    卓娅的眼睛再次泛出血红的光,奥路欧,佩特拉,埃尔德惨死的记忆在回闪!

    他们是多么好的人……

    必须死……

    女巨人必须死!

    “去死吧!!”

    嗓子在撕扯中开裂,卓娅高喊起,她伸出手对准女巨人逃走的方向,之前粘在女巨人身上的血肉开始按照卓娅意念蠕动,随着她钻起拳头的动作往女巨人身体中间汇集,直到全部攒在中间部位。

    “破——”

    五指猛然展开!女巨人身上的血肉听从命令,像一把伞是的撑开了!几条硬刺将女巨人的身体全部撕裂了!肉刺形成“米字型”的网,“米字”的尽头上挂着女巨人的残骸,它被肢解了,连同里面的那个人一起心口被贯穿,动都不动的低垂下头……

    卓娅放下胳膊,长出口气。

    奥路欧,佩特拉,埃尔德,还有所有死去的战友们,你们的仇终于报了……

    ……

    “啊啊啊啊——”

    “莱纳,阿尼死了!”

    “她死了!”

    ……

    恩?

    这是……怎么回事……

    是谁在哭!?卓娅的脸上一跳一跳的开始痉挛。

    为什么还提到了阿尼,还有莱纳?

    在卓娅迟疑的瞬间,杀意的刀光像她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