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内暗暗心惊,這位钱常在,她什么来头?

    极恭敬的向瑞贵嫔行了礼。我扶了裁雪起身,看瑞贵嫔的脸色时,果然已经有了揾怒,我的大礼恭谨此时分明是维护了她的尊荣颜面,她对我倒客气许多,向我点点头道,"走吧。"

    一行人來到锦元宫时,慧妃才换了衣裳正在贵妃塌上靠着,见了我们。不觉吃驚,忙问缘由,瑞贵嫔简单的说了下,慧妃好看的眉毛一挑,转向我们道,"怎么回事?好好儿的,怎么就闹起来了?"

    那位姓錢的常在自然又将那番话说了一遍,慧妃的眉头挑了一挑,脸上的笑意陡然的深了起来,"哦。原来是帮本宫解忧去了,好,很好!"

    钱常在的脸色白了一白,慧妃却不再看她,转向我道,"沈更衣,你说?"

    我缓缓抬头,眼里泪意盈然,"回娘娘话,事情不是常在小主说的这样。"

    "不是,"慧妃颦眉,钱常在却叫了起來,"怎么不是?就是這个样子。"

    我也不看她,只微微的垂了头向慧妃做恭谨状。"这位常在小主对太后以及慧妃娘娘您,全都出言不逊,嫔妾正领了宫人在御花园里看杏花儿,无意中听见了,嫔妾和宫人维护太后和娘娘的清誉心切,一时竟顾不得身份尊卑,出言质询,常在小主一边儿恼羞成怒,一边儿大约也是有些怕了,就拿言辞来弹压折辱于嫔妾,嫔妾的宫人是个性儿急的,就出言顶撞了几句。这才……"

    我的话一落,裁雪顿时明白了我的意思。忙就跟着点头,那位钱常在的脸就白了,瞪眼向我怒道,"你胡说。"

    慧妃面色不变,摆了摆手向我道,"她说了太后和本宫什么?"

    我神色巍然不动,清一清嗓子道,"她说,娘娘您不过是仗着有太后她老人家给您撑腰,这才掌的中宫令,如今太后身子不好,若果然今儿就去了,那娘娘您也就败势了,以后的宫里会是谁的天下这还两说呢,每天早上来锦元宫请安,不过是走个过场,大家都只等着太后伸腿儿的了。"

    这话一出,满场皆惊,钱常在顿时如疯了般的,指着我道,"你胡说,我几时说了这样的话来?"她急急转身向慧妃,"娘娘,您可千万别信她啊,嫔妾哪里会说这样的话,自从太后她老人家病了,嫔妾早烧香晚烧香,每日里都在祈祷着太后她老人家的凤体早日安康呢,嫔妾再不会说这样的话,全是沈更衣这个贱人在诬蔑嫔妾啊……"

    我冷冷回击,"嫔妾和小主素不相识,一无冤二无仇,平白里做什么要诬蔑于你?"

    那钱常在顿时哑然,她楞了一愣后,眼神开始惶恐飘忽,我看着她慌张的到处张望时,心里更是有了底,慧妃眉头轻挑,看向钱常在,细声慢语的道,"嗯,沈更衣说得有道理,钱常在,你倒是说说,沈更衣做什么要诬蔑你呢?"

    钱常在的目光只在四边里寻找着,却怎么也找不到着落点,见慧妃这样问,她的身子忍不住的哆嗦起来,"慧妃娘娘,嫔妾真的……真的……真的是冤枉的,沈……沈更衣真的是在信口雌黄,嫔妾只是看她们手里的杏花儿生得好,不过闲话了几句,却被她们好一阵轻慢,嫔妾心中不忿,方才……"

    "常在小主,"我出言打断,语气里却带了几分哀怜,"嫔妾如今身份低微,就连那有头脸的大宫女嫔妾也要看几分脸色,又哪里敢轻慢于你,常在小主这样说,分明是要让嫔妾死无葬身之地了。"

    "你?"钱常在双目喷火,身子一挺就要向我扑来,慧妃断声一喝,"来人,将钱常在压制住了。"

    就有力气大的老嬷嬷们急奔过去,一把将钱常在摁住,那位叫做娇凤儿的宫女顿时急了,一边要护钱常在一边哆嗦着哭求慧妃,"娘娘,我家小主没有说谎,真的是沈更衣信口雌黄的诬蔑我家小主啊,娘娘明鉴……"

    裁雪一听她的话,忙膝行了几步上前,"娘娘,奴婢斗胆有话回禀,一来,若我家小主犯错,自有娘娘您责罚;二来,宫里有规矩,宫中女子都是靠的脸过活,所以不管如何决不能打破别人的脸,可是娘娘请看我家小主的脸上,竟然被她们打得破了相。身为皇上的嫔妃,我家小主的身体发肤尽都全属皇上,可是如今……,"说到这儿,裁雪"咚"的一声一头磕在地上,"请娘娘为我家小主做主。"

    慧妃看了看我的脸,又看了看眼前跪着的几个人,转而向瑞贵嫔等人道,"你们看见时,她们是个什么样子?"

    瑞贵嫔忙将之前发生在御花园里的情形又说了一遍,慧妃点点头,向那位钱常在冷笑,"你身为一个从六品的常在,身份比沈更衣不知高了多少,她又加上跟你无冤无仇,自然没有无故诬蔑你的缘故,嗯,先不说你对太后和本宫到底有没有出言不逊,就那妄自责打宫妃,就可见你眼里没有本宫,"说到这儿,她向边上的人一点头,"来人,先将她们送去永巷里关起来,等本宫明儿回过了皇上,再作道理。"

    钱常在顿时就慌了,她四面张望不见救星来到,按着她的老嬷嬷却已经拖起来了她,她不觉脱口而叫,"婕妤娘娘救命啊,嫔妾要见婕妤娘娘……"

    "婕妤娘娘,"大家全都一惊,我心里却是一阵冷笑,眼前的这位钱常在我虽然不认得她,但是放眼整个后宫,就算是那新进的宫妃,又有谁不知道我这个一夕之间由高高在上的皇贵妃贬下来的小更衣,无论是幸灾乐祸还是怕惹祸上身,哪一个不是只远远的站了看着我,她钱常在若没有缘故,又这么会无缘无故的来找我的晦气?

    我当时就知道她定是依仗了谁撑腰子,这样找我的麻烦也定有缘故,于是我果断的不肯说真话,硬是给这位不长眼的常在扣上一顶忤逆犯上的大帽子,为的,也只是要看看这顶帽子扣上后,宫里当权派的反应?

    而慧妃的反应却正是如我之前所预想的,她如今奉了太后的话正要找借口进我的位分,自然不会这个时候找我麻烦,并且更会顺了我的话才是,眼见着她和我心灵相通的一步一步进行下来,等到钱常在终于叫出了"婕妤娘娘,"慧妃和我不露痕迹的互相看了一眼,对钱常在道,"你要见婕妤娘娘?嗯,你倒是说说,你要见哪位婕妤娘娘?"

    宫里有两位婕妤娘娘,一位安婕妤,一位,常婕妤。

    钱常在白着脸诺诺的不说,半晌才道,"嫔妾……嫔妾想见常婕妤……"

    "哼哼,"慧妃等她说出了常珍珠后,却是脸色一冷,"才说你不将本宫放在眼内,竟果然就是如此,你别忘了,中宫令如今在本宫的手里,不管你要见哪一位都没有用,"说着一摆手,就见那几位老嬷嬷如狼似虎的,将那钱常在主仆立时便拖了出去。

    这样的变故将殿内众人的脸色全都惊得煞白,慧妃轻轻一弹小指上的护甲,眉眼不抬,似漫不经心的,"大家都听见也都看见了,虽然以后宫里是谁的天下确实很难说,可是现在,这中宫令还在本宫的手上,有那眉眼轻狂拜高踩低的,想讨好谁本宫也并不管,只别轻狂到本宫跟前儿来,不然,钱常在的今天就是她的明天。"

    她的话一落,屋子里顿时呼啦啦的跪了一地,齐声道,"嫔妾不敢,嫔妾谨记娘娘的教诲。"

    慧妃似笑不笑,"你们有什么不敢的?如今皇上的心在哪个屋子里留着,谁心里不知道,不过就算那一位明日就搬去了宁瑞宫里住着,她今日都也还在宁瑞宫外站着呢,要恭维奉承,也等她进了宁瑞宫里再说罢。"

    她这番话说得极直白,瑞贵嫔等人的额头上,已经细细的沁出了汗来,齐将身子直俯在了地面儿上,"娘娘言重了,嫔妾等再不敢有这样的念头。"

    这件事仿佛是风,瞬间在宫里流传了开来,到了晚上,蘅香院里就来了人传我,我整一整衣衫,轻轻拍了拍担忧的裁雪,径直就随来人去了。

    常珍珠正在窗前的塌上慵懒的歪着,见了我也不要我请安,淡淡的抬了抬眼皮道,"坐吧。"

    我依旧还是依礼请了安,这才去那塌边的脚踏上坐了下来,轻声道,"娘娘传嫔妾,有什么吩咐么?"呆大页划。

    她眼皮不抬,"直到今天早上我才知道,原来昨儿晚上侍寝的那个人是你,皇上昨天晚上过来时,半句也没有提的,嗯,叫你受委屈了。"

    我脸上波澜不动,"嫔妾如今这样儿,正要指着娘娘圣宠隆重好做依仗呢,皇上心里眼里都只有娘娘,嫔妾替娘娘高兴都来不及,又哪里来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