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要趁热打铁,我咬着牙,指甲深深的掐进了肉里!

    文武百官在十里亭迎接了我们,稍事休息后,就急急赶往城里,到了黄昏时分,车驾已经到了宫门口,文武百官拥着皇帝的御驾乾午门而进,而我,因为已是正二品妃,走的亦是乾午门右边的朱雀门,有内侍来报,太后已经携后宫众妃在仪华门前等着接驾了。

    我顿时如临大敌,辘辘的车马声听在我的耳里,就如冲锋陷阵前的号角声,我不由自主的挺直的腰背,宛若遇见了老鼠的猫般,浑身的毛刷的根根炸起。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车驾停下,随着内侍官的高声唱喏,蒋秀掀开銮车的帘子,极恭敬的伸进手来,轻声道,“请娘娘下车。”

    握住她的手出了銮车,有小太监跪趴在车旁,我缓缓伸脚踏在他的背上,那边又过来两个宫人将我扶下,尚未站稳,就见四边的宫人太监纷纷跪落,口里高呼,“贤妃娘娘千岁千千岁。”

    转头看去,前面的龙扇凤盖下,太后正领着皇贵妃姐妹以及众妃等,站在仪华门口笑吟吟的迎侯着。

    我挺直了腰背,脸上带着最矜持优雅的笑,扶了蒋秀的手轻轻款款的跟在英宏的后面向太后跟前走去,到了跟前,英宏笑吟吟的向太后拜了下去,我亦是三跪九叩,娇声道,“太后千岁千千岁。”

    太后却像是没有看到我般,只是对着英宏嘘寒问暖,我心里暗笑,只作不知,默默在跪着,好半晌,太后仿佛是才看见我般,笑了道,“哎哟,怎么贤妃还跪着呢么?”说着忙吩咐边上的宫人,“还不快扶起来呢。”

    待我起身,她极亲切的向我笑道,“一早有信送进来,原来皇上已经封了你作贤妃了,嗯,果然是名如其人,贴切的很呢!”

    我忙谦卑的笑了道,“都是太后教导有方,臣妾其实是万不敢用这个字的。”

    太后微微一摇头,“你也是太谦虚了,这次边境大捷,贤妃实在是功不可没!”

    皇贵妃也笑道,“妹妹如今得进妃位,实在是大喜,大家都在为妹妹你欢喜呢。”

    我走到她的跟前,大礼拜了下去,恭恭敬敬道,“嫔妾见过皇贵妃。”

    她笑得亦极是亲和,双手扶起了我,道,“妹妹太客气了。”

    安婕妤,瑞贵妃等齐齐向我行礼道贺,我含笑道,“众位妹妹不必客气。”

    客套的寒暄过后,英宏径对我道,“贤妃一路辛苦,先回宫歇着去罢,晚上的庆功宴你再来。”

    我不由松了一口气,忙向太后和皇贵妃行礼告了退,扶了蒋秀乘了在宫内行走的小轿,径直回了静延宫歇息不提。

    到了晚上,我盛妆打扮了一番,去了太后的荣寿宫参加庆功晚宴,才进了荣寿宫正殿,就见英宏换了一身便服,正陪太后在说笑着。众妃自然是早都到了的,一个个花枝招展如众星拱月般围着坐在太后和英宏的身边,不时发出咯咯的娇笑声。

    我向太后见了礼尚未起身,就见太后忽然脸一沉,向英宏埋怨道“沈氏一心为国,已经舍身事佛,哀家也已经下了懿旨,将她封为静安天神,佑国尊者,却没想到皇上却又将她封为妃,召她回宫,这不是要令天下人笑话么?”

    她方才还是笑语嫣然,此时陡然发难,我猝不及防,只得跪着不动,不敢回话。边上众妃全都唬了一跳,忙都离坐起身,站到一边,然而各人的眼里却全隐隐有着得色,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英宏的脸色微微的一凛,随即笑道,“沈氏其心可嘉,儿子将她封为正二品妃,亦是要天下人知道,仁善忠心之人,儿子必定会善待之,并不会有人笑话。”

    太后却不以为然道,“可是这次贤妃在静海庵里为皇上、为天下黎民祈福祷告,亦是颇有神效,其心意上天亦是为之感动,边疆之战顺利告捷,实在有上苍之功,如此,又怎么能半途而废呢。”

    英宏脸色慢慢的冷了下来,他语调里有了几分虐气,“怎么母后觉得我大肃朝如今竟要靠一个女人去出家来护持么?”

    太后面上顿时一僵,亦是有了几分怒意,“皇帝!”

    英宏不待她说完,打断道,“我大肃为了天下太平,竟然将嫔妃送进庙里去出家修行,这要是传去了外族,岂不是要让人笑掉大牙。”

    他起身来到我的身边,毫无表情道,“贤妃一片虔诚,出宫祈福,天下赞扬,然而点到既可,万不能将国家的安危全寄托在求神拜佛上。”

    说着,他冷冷宣布,“朕累了,今晚的庆功宴取消了罢,”伸手拉起我,“贤妃回宫歇着去罢,你这几日身子不好,太后和皇贵妃很是怜惜你,这一个月里,你不必给她们请安了。”

    说完,他不顾太后和瑾皇贵妃的脸色难看,牵着我的手大步的离开,出了荣寿宫,他不由深深的叹了口气,向我幽幽道,“还是在宫外的好,唉……”

    “皇上……,”看着他紧揪的眉,我心里微微的一痛,然而当着身边那么多人,我亦不好说什么,只是轻轻的握一握他的手,柔声道,“皇上也累了,就早些去皇贵妃姐姐那里歇着去罢。”

    “去她那里?”英宏一皱眉,“怎么,你不要朕去陪你?”

    我为难的低下头,“可是按规矩,皇上今天应该去皇后那里,皇后……她……,”说到这里,我不由停了停,才又道,“如今中宫令由皇贵妃掌管,她就跟皇后是一样儿的,皇上自然是该去皇贵妃那里去!”

    “又是规矩,哪里来这么多的规矩?”英宏的语气里带了几分焦躁和暴虐,他很是不耐的唤过刘喜来吩咐,“告诉敬事房记册的,就说今天朕是一个人歇在清心殿里,不许任何人去叨搅,”说完,他一把拖过我的手,一起坐上我的銮轿,直奔我的静延宫而来。

    刘喜是英宏从小儿就贴身使唤的人,自然知道英宏的心意,他命他的小徒弟跟过来小心伺候着,自己就带了英宏的銮驾以及大批随从,浩浩荡荡的回了清心殿,并将英宏的话传给敬事房,一时间,人人都只道皇上自己独宿在清心殿,而我的静延宫大门紧闭,晚上在荣寿宫的一幕,众妃全都看在眼里,自然也不会有人平白的在这个时候过来惹臊。

    英宏很是得意的对我道,“你看,没有人知道朕在你这里吧,那个什么破规矩,又能耐我何?”住休反血。

    他像个孩子赌气的样子,让我忍不住好气又好笑。五月初夏的天气里,天气已经有微微的闷热,英宏忙了这一遭,额上有着微微的汗意,我忙命蒋秀等备了香汤来服侍他沐浴了,他惬意的歪在内殿里的竹摇椅上,小宫女在一边轻轻的摇着风轮,他牵过我的手笑道,“有一句话,叫做只羡鸳鸯不羡仙,凝霜,只有在你这里,朕才会有这种感觉。”

    我不防他说起这个,顿时脸红得如柿子一般,嗔道,“皇上。”

    他却不理,悠闲的晃着身子,“朕有时真的不想再当这个皇帝,巴不得抛开了这天下,去跟你浪迹天涯去。”

    他这句话真的吓到我了,我急忙去捂他的口,惊呼道,“皇上,”看着他不以为然的表情,我哭笑不得的叹了口气,心里虽然感动,亦更知道不能再由着他这样胡说下去,于是,我转了话题,道,“皇上,前天那个孩子你可仔细瞧了么?真真是讨喜得紧呢!”

    然而话才出口,我就有些后悔起来,他和睿儿是那么的像呵,无论是年纪,还是身世,然而他却比睿儿有福多了,大难不死,又遇着了小毛爹娘那样善心的人家,可以看出,那个小毛一家对这个孩子,是真的疼到了骨头里了,这一点,从这孩子落水时,小毛和小毛娘的表现可以看得出来!

    但愿从此以后,他可以平平安安,无灾无难的长大!

    英宏见我只说了一句,脸色就黯然下了,知道我又是想去了睿儿,忙握了我的手安慰,“你别想太多了,很快咱们就会再有皇儿的。”

    他这句话不说还好,一说出来,正捅在了我的心窝子上,我再忍不住双泪交流,他怎能知道,良昭仪的那瓶子秋藤草毒膏,早已经断了我再有皇儿的路了。

    可是,这一切我怎能让他知道,当下只得强忍了悲痛,死命的让自己止了眼泪,蒋秀正端着一盘子松子在剥,见我这样,慌忙丢下手里的东西,过来叫道,“娘娘,您怎么了?”

    英宏也急了,双手将我环在怀里,“凝霜,别哭了,朕知道你想念睿儿,”他想了想,忽然道,“嗯,若是你喜欢,朕回头派人去把那拣儿接进宫里来陪你几天,如何?”

    “真的?”我顿时惊喜,泪眼婆娑的抬起头来,抓着英宏的手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