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一过,正巧踏古与佚慈将将饭饱之时,秦昊扣响了踏古的窗户,

    他换下了一身白袍,又穿上了从前那紫色的袍锦长衫,踏古打眼一看,竟觉得顺眼了许多,

    只不过她顺眼了,秦昊似乎不太顺眼,一脸不太好看的表情,踏古忖着,可能是同昨夜的事脱不了多大干系,对于此事,她还是很惭愧的,是以问起话來,她便心虚许多,“你这才一过了晌时就來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依她对他的了解,他既然堵着气,就肯定会躲她躲得远远的,又怎么会这么快就來寻她,佚慈亦是深知他这个脾性,也觉得好奇,一边收拾着碗筷,一边拿眼风向他这边扫着,

    想來,这其中一定有着什么蹊跷,

    果不其然,秦昊摆出了一副十分震惊的表情,“你不要和我说,你昨日交代了我什么,”,看他目瞪口呆的表情,好似踏古只要说出一个不字,他就会从窗户里跳进來,直接将她了结了一样,

    是以踏古便说不出话來,只得瞪着一双大眼睛茫然的看着他,因为她是真的不记得了,

    只不过昨日这个词,太过让人敏感,昨日发生了太多,太多不好的事情,冷不丁秦昊说了这样一句话,难免让人心慌,踏古甚至有些后怕,莫不是昨日她冲动之下,还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被秦昊此时翻出來了,

    可想了想又觉得不太可能,昨日她那笔帐算的糊涂,甚至连无缘这样的话她都当年同佚慈讲出來了,还有什么是比这句话更伤人的呢,她敢肯定沒有,于是瞬间士气又高涨了几番,

    等待着秦昊下文的同时,她还不忘望一望佚慈,

    后者则是目光十分悠远的回望了回來,他唔了一声,转向秦昊时,才问道:“我估计踏古是不记得了,有什么事就不妨直说吧...”,再以他对踏古的了解來看,或许被她遗忘的这件事,还是有那么点新奇的,

    秦昊听闻,白了白踏古,沒好气道:“看你这样子,就知道你不记得了,”,话锋一转,却有些正经,“你不是说,等到七梦伤势好一些时,要同他问一些事情吗,”

    忽而听到七梦这个名字,踏古才恍然大悟,她不禁双掌一拍,感慨道:“是这件事啊,我给忘了,”

    她却是不记得这个事了,昨天匆匆赶回玉虚时,她心里就乱糟糟的有些心不在焉,也是无意或是顺便才跟秦昊说了这样一句话,但她后來忘的很快,秦昊若是不提,或许等到见到七梦本人时,她都未必想的起來....

    不过瞧踏古的这个反应,让秦昊更加心塞,他抬手揉了揉自己额头,无力道:“你不必再强调你忘记了这个事了,我知道,我都知道...”,他慢慢的垂下了头,表情痛苦,

    佚慈瞧着他这幅心酸画面,委实乐不可支,但还是废了些力气,才将溢于言表的幸灾乐祸给压制住了,他忙装模作样道:“他怎地康复的这么快,昨日我瞧他伤的很重么,”

    这样一说,秦昊和踏古也登时晃过神來,似才想到这一点,踏古摸了摸下巴,回忆起來,“昨天我同他要问话的时候,他已经昏过去了,我见他伤的气息奄奄,都不敢打扰他,听你今日这样一说,他好的似乎是有些太快了,”

    秦昊不可置否,“确实,我方才见他时,能吃饭,能说话,能在屋里转悠了,他的这个康复速度,倒是神速,”,想了一想他更绝不可置信,“我当时竟沒有震惊,”

    踏古嘴角一抽,他震不震惊,自是他的问題,他此番却是再问谁,方才他还嫌弃她记性不好來着,可他不也是将人家的伤势忘在脑后了吗,她忍不住撇嘴,“还埋怨我,我看你记性也不是很好吗,”

    秦昊面色僵了僵,不说话了,

    踏古这时才缓缓回过头,意味深长的盯着佚慈看,“他能恢复这么快,未免太神奇了,莫不是也用了什么莫测高深的汗蒸之法吧,”

    语气里带着些醋意,惹得佚慈好笑,他起了好玩的心思,便佯装出一副严肃的神情來,狐疑道:“这我不晓得,反正他的伤是沒经我手,不过我却委实想知道,你欲与七梦谈事,却是要谈些什么,瞧你未透漏只言片语,倒像是有意在掩饰,这可将我一颗好奇心勾引的十分要命,”

    说到最后,他自己也不觉莞尔,那一双磨人的视线,却将踏古折磨的委实难受,

    她找七梦这个事,只是想问一问他救她的缘由,当时并沒有想太多,可听佚慈这么一说,却好似是她存了些别的什么心思,可她也不能辩解什么,也不能说些什么,不然一定会让他两个觉得是欲盖弥彰的,

    奈何她心里这些小九九佚慈向來通透,其实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踏古为何要找七梦是为何,他非要那么说,无非是觉得和踏古较一较真儿,也是十分有趣,

    踏古咳了咳,思來想去,还是觉得直言相告最是真实,遂坦白道:“我不过是奇怪,他为何要舍命救我,所以想问一问他,”,她语气一顿,略带着些调笑的看向佚慈,“说來也是巧,我的好奇心折腾起來,也很要命,这一点倒是同星君相像,”

    佚慈笑的讳莫如深,扬起了下巴看她,“当真,你可莫要为了掩饰什么而诓我,”

    踏古瞧他这个模样,有些乐不可支,她蓦地装出一副登徒子的浪荡做派,拿手在佚慈白皙好看的脸上顺了一遭,不怀好意的眨了眨眼道:“自然不会,我这么中意你,又怎舍得骗你,”

    秦昊好好的倚在窗边看他俩这出戏,却忍不住在这时猛地咳出了声,

    佚慈愣了,

    踏古提起裙摆,施施然的走进了屏风里面的里屋,留下了一片从容的声音:“你们两个先出去,我要换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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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踏古收拾的体面之后,让秦昊带他去寻了七梦,

    据他而言,除了他与大师兄,剩下的所有弟子,原是一同住在西房区的,听起來,那布局就如同大小寝室一般,几个人分一个屋子住,可是这次七梦受了伤,掌门道长考虑到他养伤的周全,便特地让白止大师兄给他挪腾出來一个宽敞的屋子,专门來供他调养身体,这个办法对他而言,倒也方便体贴,

    踏古觉得这个办法对她來说,也比较方便体贴,

    要知道,玉虚派的这些弟子,除了走的近些的秦昊与白止,几乎人人见了她都要对她尊称一声女君,同她拜一拜,只因她和佚慈來了这里一段时间,时间久了大家也自然都知道了她们是神仙,是以根本丝毫不敢怠慢,他们不怠慢,便叫她很是不好意思,毕竟她在人家派里混吃混喝了那么久,

    若是她此番要去的是这些弟子平时住的西房区,那免不了会遇上一大堆的人,一大堆的人见了她,更免不了一大堆礼数,她委实受之有愧,见不了这样的场面,她怕自己年纪轻轻的会折寿啊...

    此番她竟有幸能避开这个人群,去往被调养在外面的七梦那里,心里登时便舒坦的不得了,

    到了七梦养伤的地方,正好碰上有送药的小弟子出來,他先是神情端正的同踏古拜了拜,道了声女君,又同秦昊打过招呼,才端着个空药碗离开了,

    踏古将要进屋里,秦昊却顿住了,他缓道:“我在屋外等你,”

    她点了点头,这才扣们走了进去,

    此时躺在床上的人也支起了身倚在团被上,正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仔细的盯着踏古走进來的身影,

    踏古瞧他这个准备,当是早就知道了她要來找他,所以便就此等着她呢罢,

    从门口走到七梦休息的塌边,统共有十几步,这十几步之间,踏古始终琢磨着她要如何同七梦讨论起昨日那个事,因为她瞧他神情有些凉凉的,似不好亲近,她怕自己不小心再说错了什么话,

    來时,佚慈便料到了她会有次尴尬,是以特地为她支了些招,他说不管她是否问是真的问他,都要先对七梦道声谢,然后再说些真挚的,同他拉拢拉拢亲切感,问话的同时,也要时刻注意他的表情有什么微妙的变化,一旦变了,还要想一想要怎样及时应承他的反应,

    总之他说了很多,交代了很多办法,委实贴心,只奈何踏古脑袋懒惰,记得的也就这几个方面而已,其他的倒是都叫她给忘了,

    她想忘了也就忘了吧,先做她记得的,剩下的就看她自己随机应变便是,她觉得以自己的聪明才智,这件事还是可以应付的來的,不至于让她弄得太过难堪,

    是以她才一落座,她便笑盈盈的开门见山道:“我今次來,是想要同你道个谢,多谢你那日肯出手救我,”

    她这般说完了一句话,用了委实真诚的神色,可也不知是不是她想的太多,她总觉得七梦好似有些奇怪,那瞳孔微微变化的模样,倒像是有些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