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这一切的因缘,踏古竟无从言说,她同秦昊方才那一会好口才,转到了佚慈,却是施展不开了,

    她仔细想了一想,先前织梦那事,她确实冲动了些,不问青红皂白就打人使性子,是她不对,但她也是今次积攒了太多的憋闷之气,再加上往日一些不好的回忆与苦楚齐齐涌上心头來凑热闹,她这一番情绪才有所失常,是以这期间,她做的对与错她分不清道不明,明明方才那般心如死灰,在听到了秦昊的问话,她说出那样一个回答的缘由,她也说不清道不明,

    她灵台一瞬恍惚,一瞬透彻,如此交替之下,竟有些烦乱,烦乱起來便有些头痛,

    她连忙抬起手來轻柔自己的额角,嘴巴一张,刚到处个“我....”字,

    便觉眼前一花,一个白影迅速移了过來将她在瞬间抱了个满怀,她喉咙里余下的“有点痛疼,想不出來,容过后在研究这个事,”,便硬生生的吞在了肚子,

    踏古震惊,她许久不曾被他这样抱过了,熟悉的佚慈特有的气息,萦满了她的鼻畔,一时间,竟让她额头痛之症缓和了大半,

    “对不起.....”,又是这三个字,自埋在她肩头的佚慈的口中传出,虚风一般,飘进了她的耳朵里,

    踏古呆了呆,她觉得这句话她虽然时常从佚慈口中听到,但这次一听,却好像有些不同,不同的感觉大多來自于惶恐,他为何这样惶恐,

    她不敢自作多情的想,是因为她说了那些话,

    她喉咙咽了咽,竟无言以对,求助似的将视线瞥向远处的秦昊,他却跑到一旁捡小棍,就地练起了书法來,权当沒看到自己的这个视线,

    踏古求助无果,只得再次一叹,但这再次一叹,自然又引得抱着自己的这人有些反常,

    他喃喃地又道了一句对不起,随后却又忍不住声音一颤道:“我让你失望了,我本以为只要自己尽量做好,就能够让你过的快乐....”

    她过的不快乐,因为很多事情,追朔源头,也确实是自打认识佚慈这个人而起,可这并不算是完全的不快乐,因为她也快乐过,因为认识佚慈而快乐过,

    凡事有阴的一面就必有阳的一面,有黑必有白,有快乐必有忧愁,会不会是这样呢,

    还是说,这才是真正的生活,从前她独自一人活过,虽过的风平浪静,却形同傀儡,麻木而活,只不过在遇见了佚慈又遇见了大家以后,好似每天都有了希望,过的鲜活了些,

    她因为居无定所而痛苦,因为朋友离去而痛苦,因为感情而痛苦,她却似乎忘了,这并不是佚慈的本意,他说自己一直在努力做好,可是不想事与愿违,是以她的这些痛苦,无疑也恰恰是佚慈的痛苦,更或者,他比自己要痛苦的多,

    她果然是自私的人,

    思及至此,灵台之中的重重迷雾终于散了开,她想了想佚慈问她的话,“为什么,”

    为什么,“正如我在乎你,所以见到了织梦那一瞬,才本能的打了你一巴掌一样,秦昊问了我那个问題,我张口那一瞬,也是本能,”

    听到了踏古的话,佚慈亦是有些迷茫,他慢慢自她颈间抬起头,怔怔的望向她清澈的双眸,

    “甚至...是在回答的前一瞬,我还在想,再也不想遇见你,可是话一出口就变了个样子,所以我当时也在迷茫,”,她着魔似的抬手抚了抚佚慈眉间的皱起,清浅的道:“所以说那个决策的瞬间,亦是出于本能,一个人的生活是为平静,是为孤独,我虽不介怀这些是因为我从未有过希望,可人一旦有了希望,便变得贪婪,很难再放弃,”

    佚慈蓦地抓住了踏古的手,迟疑道:“希望...,”

    踏古点了点头,一反常态的平静,“我说宁可,应当是冲动,亦应当是伤心之果,可秦昊问了那样一句话后,我竟发现自己错了,我其实很想同你们在一起,和你们在一起的生活才更像生活,这样的生活里每天都有希望,而这样的希望...是你给我的....佚慈...”

    听到最后一句话时,佚慈一震,心头酥酥麻麻,似被电光劈过,

    踏古的那句,“这样的希望是你给我的,”,似有了灵力,在他耳边久久徘徊,不肯散去,

    他望着那双略带着些坚定和倔强的视线,在无形中好似产生了无穷无尽的魅力在吸引着他,她说他给了她希望,那她对他而言呢,

    佚慈蓦地笑了出來,从未有过的轻松与畅快,时至今日,经这样一些事,他似乎也明白了许多,他动容之余,忍不住再度将踏古拉回了自己怀里,淡淡道:“你对我來说,又何尝不是,我的希望,也是你曾给过我的,”,从很久很久以前的那世起,她就曾给他买下了一颗根源之果的种子,而到了这一世,她才开始让这颗种子慢慢的发芽,慢慢的给了他动力与前进的方向,给了他生生不息的希望,这与一开始他便不知为何作为的生活亦是不一样的,

    所以他才愿留在她身边,所以他才有努力的理由,

    或许,他心中那份花夕的影子,早就已经不在了,他现在的眼里,全部都只有踏古一个人而已,比起开始他更喜欢过程,比起花夕曾经虚无缥缈的影子,他更在意的,更贴近的,却是踏古这个人,

    他虽失去了情根,虽不能真切的体会到感情这个东西,但他却记得,每次自己对她说我爱你的时候,叫的都是踏古这个名字,

    就如同现在,他动容到深切时,便无意识的脱口而出,“踏古,我爱你...”

    这,亦是出于她说给他听的那所谓的本能,

    总有一天得到她的爱,总有一天真正的体会一番被爱的感觉,

    这,便是他本能的希望,

    他不由深深地吐出了一口积埋在胸口之中的气,为自己这一刻的豁然开朗而感到深深地放松,

    而彼时,踏古心里亦融化成了一摊缱绻而流的水,她渐渐的抬手,攀上佚慈的背,沉静的闭上了双眼,似有些认命之感,“无论如何,这次,也该换我说对不起了,是我太任性...”

    佚慈顺了顺踏古的发,缓声道:“不,是我的错,我总是忽略你的感受....”

    踏古接道:“是我的错,论起忽略这个事來,还是我忽略你的感受居多...”

    佚慈蓦地抬起头來,抢道:“你不要总是把错误往自己身上揽,是我的错才对,”

    踏古也抬起头,义正言辞道:“明明是我的错,我本不该那么冲动,”

    佚慈亦严肃起來,“你现在就是冲动,说了是我的错,”

    踏古急了,“不,是我的错,”

    “我的错,”

    “我的错~”

    秦昊猛地一口血咽进了肚子里,他撇了手中的棍子,稳了稳心神后,便怒气冲天的冲了过來,在他们两个面前吼道:“什么你的错我的错的,你们俩有完沒完了,”,这两个人方才还一副悲催欲死的模样,亏他还叫绞脑汁为他俩帮忙,替他俩担忧來着,现在可好,这两个人生龙活虎啊,

    生龙活虎也就罢了,还一个劲这个错,那个错的沒完,听的他耳朵都内伤了,噗,

    佚慈踏古双双被他突然这一吼,骇的一惊,不由齐齐回过头來迷茫的望向他,

    秦昊双颊鼓成了个包子,看着踏古气鼓鼓道:“你方才说了那样一大堆,我还以为你要做什么了不得的决定呢,现在一看,你倒是好的很快啊,”

    踏古听他这样一说,不由一怔,登时便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歪头看了看天,含糊道:“这个,这个就叫做,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作为好兄弟,你应当替我感到欣慰才是,”

    不想踏古竟说出这样一句沒脸沒皮沒心沒肺的话,他正要继续发作,却不意佚慈一个闪身挡在了踏古身前,笑意盈盈的对着秦昊道:“你看我俩个好的太快,怎么好似不太高兴呢,”

    秦昊险些又喷出一口血,他简直不敢相信,哆哆嗦嗦的一会指着踏古,一会指着佚慈,磕巴道:“你...你们..”

    他一口气提上來,不可思议道:“你们能和好还不多亏了我,你们简直,简直,太沒脸皮,”,才多大会的功夫,他俩就同仇敌忾,一起对付他这个外人了,他好悲催啊~~

    佚慈恍然大悟点头,秦昊本以为他良心发现,结果就听的佚慈忍俊不禁道:“脸皮这个东西,还是可有可无,沒什么大紧的,”

    秦昊一滞,

    踏古噗嗤一声笑了出來,从佚慈身后灵巧的探出了头,符合道:“可不呗,自古以來,能成大事者,都舍弃了脸皮,”,她突然间又似若有所思,之间点了点脑袋,似自言自语,“不过奇怪了,怎么瞧你却像个例外呢,”

    秦昊的脸由白变绿,又由绿变黑,嘴撅的老高,最后终于忍不住,咬牙切齿道:“我一个人说不过你们两张嘴,哼,你们两自己作吧,我不奉陪了,我要去睡觉,”

    说完他就转身颤颤巍巍的走了,虽说是步履蹒跚,但走起來得气势,还是颇有些壮士一去不复返的,

    佚慈与踏古相视一笑,不由乐开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