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公子,快快服药。”龙天和龙风一身湿漉漉地接住了慕容熵,身边一位花谷的老人立刻把药递过来,让慕容熵服下好稳住他的伤势减轻其伤痛。

    “咳、咳咳,我没事……”慕容熵不在意地摇了摇头,推开龙天的搀扶按着胸口朝小楼下那水池看去,在看到从楼上缓缓走下的人时,桃花眼瞪得很大很大,如果可以,他可能会把眼珠子瞪出来。

    这、这怎么可能!?

    不仅是慕容熵,在场除了稼轩家五人外的所有人皆震惊非常。

    空气中因方才的恶战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地上也是一片狼藉,但静立在人们视野中的人却未沾上半点不堪,就像那无垠九天之上清贵无双的神祇,俗世的一切仿佛都入不得他的眼一般,淡漠如幽潭,他未束的长发披散在身后,像最罕见昂贵的墨色绸缎,垂下的刘海将他绝伦之颜挡住一半,只露出他刀刻般的鼻和微抿的薄唇,绣工卓绝的银色锦袍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脚踩一双祥云龙图白色长靴,不紧不慢的步伐走出旁人如何都模仿不来的优雅,这个人,只一出现便能让星光都因之黯然。

    来人一击便化解了自己的杀招,这让五长老微微诧异,悄然落地暗自观察起来人,从来人的样貌和武功,他基本上已经确定了对方的身份,当下便更留心了。

    稼轩恒召回其他三名族中弟子落在五长老身旁,他看着那缓缓走进的银色身影,也能猜出他的身份,见他比七长老所描述得还要优秀,优秀到连他这个族中年轻一辈第一人都相形见绌,俊朗的面容上隐隐浮现黑沉之色,双眼微微眯起,握剑的手也更加用力。

    “主子!”

    “大少爷!”

    喜悦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护龙卫和花谷的医者又诧异又开心地围了过来,仿佛瞬间有了主心骨一般忘却了刚才战斗带来的疲惫,精神都好了很多。

    那银衣人微微抬起头,露出那双绝美的清冷凤眸,赫然是经脉尽断真气不稳本该躺在床上靠药物续命的墨止。

    “王爷,您、您的身子怎么样了?”龙风激动得舌头有些打结,但他不敢直接触碰王爷的身体检查,只能小心翼翼地问道。

    墨止眯了眯眼,淡声道,“无碍。”

    “怎、怎么可能……”被五长老打飞的花无宇艰难地从地上撑起身子,直觉地不断摇头,根本不相信眼前所见,大少爷的伤,除非是发生了奇迹,否则他怎么可能好生生地站在这里,这、这……他行医这么多年,从未遇到如此神奇之事啊!

    墨止目光微凉,并未分给花无宇半点目光,像是没听到他的呢喃。

    “你他妈的是不是疯了!?”

    不同于其他人的开心,慕容熵在震惊之后,两步迈过来握住墨止的手腕给他把脉,虚弱得几乎感觉不到的脉象跟他平静的外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慕容熵脑子里嗡嗡地炸开,再也不管什么稼轩族的长老弟子,也忘了自己身上还有伤,怒气腾腾地冲到墨止面前揪着他的衣领骂了起来,那双魅人的桃花眼因怒火红得吓人。

    他不知道墨止怎么会在伤成那样后还能出现救他,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那就是墨止现在的身体已经虚弱到了极点,体内的真气也乱到了极点,他居然还敢出手,简直是不要命了!

    旁人面面相觑,不明白慕容熵突来的愤怒是为了什么,但在场的都不是没有眼力见的,也猜出了墨止突然出现必有猫腻,不过没有人敢开口询问。

    “看来是伤的不够重。”墨止随手从慕容熵手中解救了自己的衣领,凉凉地扫了眼他身上的血迹,眸色微深,侧过脸看向目光深沉地看着自己的五长老,眼瞳里的墨色越来越浓,淬了冰般的冷意在眼底蔓延开来,复而又归于冷漠,只是这冷漠越发的让人觉得危险。

    “你是不是疯了?还想跟他们打不成,你快点给我走,有多远走多远,就算我们都死了你也必须活下去!”慕容熵见墨止神色的变化,心下一凉,挡在他身前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地说道,阿止这是还要跟那些人动手的意思?他刚刚动了武功内息比晕倒的时候还要乱,再折腾下去非炸掉不可,他跟花谷的人辛辛苦苦给阿止续命可不是为了让他这么作践自己!

    “我不会死。”墨止微微蹙眉,按住慕容熵的肩要将他扯开。

    离得近的护龙卫把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楚,看着墨止的眼神微微一变,闪身齐齐挡在了墨止和慕容熵的前面,长剑横于身前,脸上写满了护主的坚决。

    五长老将这一切看在眼里,露出意味不明的深意,伸手指着那些护龙卫,“好了,这么久了叙旧也该叙够了,墨止,识相地跟老夫走,否则这些人一个也别想活。”照理说墨止也该是身受重伤动不得武,否则也不会拖到现在才出现,他猜墨止现在必定是强弩之末,想以命相搏了,墨止对族长的计划很重要,今日还不能让他死在这里,至于那些蝼蚁,等墨止乖乖跟他们回族里了,再回来杀个干净也不迟。

    稼轩一族族长的计划只有十大长老知晓,稼轩恒这样的少年只知道族长在为稼轩一族的永盛不衰奔波,却不知他的计划具体内容为何,因此此刻稼轩恒冷哼道,“五长老何须跟他多费口舌,直接杀了他便是。”

    “放肆,老夫说话你插什么嘴,别给你师傅丢人。”五长老不悦地瞪稼轩恒,墨止的存在岂止是一个贼人这么简单,稼轩恒做事向来稳重,今天怎么这么不会看人脸色。

    稼轩恒一愣,脸色登时难看了起来,不知脑子里想了什么,看着墨止的眼神开始变得狠戾。

    “墨止,还不过来?”五长老懒得再理会稼轩恒,见墨止迟迟不肯过来,失了耐心,语气也差了不少,突然身形一动朝墨止冲了过去,想要直接制住墨止,速度之快护龙卫连举剑的机会都没有。

    慕容熵下意识就要拉开墨止,岂料墨止云淡风轻地避开了他的手,悠悠地垂下黑翎般的长睫,修长的十指在胸前挑动似要结出什么手势来,大敌当前,但他的动作依旧是极优雅的。

    但未等墨止结完这个手势,也未等慕容熵回过神要往墨止身前挡,才平静不久的水池再起波澜,五根小臂粗的冰柱带着凌冽的杀气射向空中的五长老以及站在原地的稼轩恒四人。

    “啪!”的几声脆响,五长老斩断冰柱,但自己却以及被逼回了原来站着的地方,稼轩恒等人也闪身避开了冰柱,任冰柱深深没入身后的大地中,其中功力最弱的一名弟子差点没避开那冰柱,手臂上被割开一道深深的伤口,鲜血直流。

    “是谁!?”见此,五长老脸上划过震惊和凝重,四周环视着,寻找攻击自己的人,他可以感觉得到,来人武功跟自己不相上下,如果那冰柱不是来人的全力,那他甚至敌不过来人,怎、怎么会?外界怎么会有这样的存在?

    稼轩恒等人见五长老脸色都难看了起来,脸色更加复杂,恐怕来者要比刚才这群人加起来还要厉害得多,到底是什么人?

    惊讶的不仅是五长老等人,更有护龙卫和花谷的人,他们可从未见过有人能将水化冰作为武器,但见过有人以水化冰作为攻击手段的少数人,却又是另一种惊讶。

    “王妃?”龙风看着那地上的冰渣,一声低喃脱口而出,换来龙天错愕的眼神,不等他询问,身着冰紫色长裙的苏洛九如鬼魅般出现在了墨止的身前,大眼里有明显的血丝不复往日明亮,如画的面容蒙上淡淡的疲惫,头发只是随意扎成了马尾有些凌乱,好在衣服是昨日才换的还算干净,否则就真是判若两人了,她轻抿着唇瓣,双眼定定地看着眼前脸色苍白的男人,一层水雾不可遏制地在眼中弥漫。

    “王、王妃?”

    “真的是王妃……”

    “少主!”

    “……”

    众人认出来人,反应大同小异。

    墨止手中的动作停在一半,淡定无波的凤眸罕见地出现名为怔愣的神色,目光紧锁住眼前这个他朝思暮想的女人,只怕她只是自己心念作祟产生的幻影,看着她疲惫的模样,心里的疼瞬间盖过了他的伤痛,他张了张口,一声“洛儿”还未发出,口中便溢出一口鲜血,苍白的脸呈现出青灰之色。

    “你这个白痴!我让你跑出来护着慕容熵!信不信我杀了你们两个把你们的骨灰抛在山巅和深海永远不能在一起?”苏洛九眼眶红得更厉害,手法极快地封住他身上几处大穴,将一股寒冰之气打入他体内暂时稳住反噬他身体的炎性真气,等他脸色稍微恢复了一些,才眨回了眼里的泪意,将他推到慕容熵怀里,冷冷地睨了慕容熵一眼,“打晕他。”

    “洛儿。”墨止虚弱地看着苏洛九,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有些艰难的笑容显得略微苦涩,在他失去意识之前,肚子里前所未有的憋屈。

    “王妃开恩,小的已经照办了。”慕容熵无辜地看着苏洛九,谄媚地笑道,从墨止脖子上撤下来的手转而捂住自己嘴,盖住因牵动伤势引起的咳嗽。

    这一切戏剧性的场景若非场合不对,各位“看客”必定是要大笑一场。

    苏洛九朝着慕容熵冷笑一声,最后心疼地看了墨止一眼,薄霜自她脚下迅速向周围蔓延,骇得众人迅速撤离她的身边,她缓缓抬眼看向五长老和稼轩恒等人,眼里所有的情绪一一褪去,木然得像是在看五个死人,而那绝美的脸上疲惫散去,只剩下最黑暗的杀伐之姿嗜血之态,连代表光明的日光都畏惧着她,在她周身形成了暗影,她声音一如往日轻灵动人,却似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

    “你们不该动我的男人。”

    话落,一双子夜般的黑眸缓缓变成澄澈的晶灰。

    ------题外话------

    嗷嗷,似乎阿九从来都没有发飙过,呆子的错呆子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