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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七里带了四万人马入城,一方面是接管城门,一方面就是来给裴金玉做保镖的。

    城里可是有十几万别人的人马,四万人做保镖,还觉得不能够安心。

    等到汤隽和祁福临一到临时选定的会面场所,裴七里先提议,大家将人马都安置在大门外,就咱们几个进屋里去。为表公平,院子里头也不放人,大家都放心。

    众人没什么意见,裴七里打铁趁热又提议,城内的人马太多,要他们各自带着一部分人马出城扎营。

    汤隽当然不愿意了,晋阳城可是他立身的根本。

    祁福临也不劝他,只和裴七里道:“裴兄稍等,等人齐了,咱们再商量这个事情。”

    这时候,汤隽还在一心等着忠义王。

    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裴金玉,后头也就跟着裴筝和嘉荣两个人,一看就没有威慑力好嘛。

    汤隽指着打头走过来的裴金玉“她,她,她”了半天,又一瞪祁福临,意思是:这就是你说的明主?

    实在不是汤隽大惊小怪,他瞧着眼前的小娘子还没他女儿大好嘛!个子不高,手掌不大,怎么看怎么不像是可以号令大军的。

    不过,他倒是猜出来她是谁了。凭良心说,长公主长得真是美貌,还有气度,实打实地说连他女儿都拍马不及。

    只是女人嘛,除了负责貌美如花,就没了其他的事情,更不应该参合男人的事情啊。

    汤隽又瞪了祁福临一眼,那意思是:她能行吗?

    祁福临至始至终没给回应,跪的倒挺快的,只听“扑通”一声,他道:“罪臣祁福临恭迎长公主。”

    祁沐风和汤隽吓了一跳,还没回过劲,那边又“扑通”一声,这一回是裴七里。

    “启禀长公主,城门已管控完毕。”

    汤隽被这一语惊醒,甭管他的心里在想什么,城门都是人家的了,这戏还得唱下去。

    于是,汤隽也给跪了。

    祁沐风不好意思独站,也给跪了。

    裴金玉施施然坐在了高堂上,这才道:“免礼。”

    也没说那些冠冕堂皇的废话,只道:“今日尔等归我裴家帐下,以前的事情裴家俱不会再提。本宫只说一句,我裴家从不会负人,但也绝不是好欺负的。”

    祁沐风和祁福临连声道着:“是,是……”

    汤隽的心里患得患失的,一会儿觉得自己做了赔本的买卖,一会儿又觉得自己一定不会得裴家的重用。至于原因,他先是跟着赵王,然后宰了他。又跟着祁福全,又宰了他。莫说是别人了,连他儿子都说“爹,你怎么一来晋阳就变得反复无常了”。

    反复无常那是形容小人的,汤隽觉得自己不算是个英雄,却也是磊落的,索性打开了天窗说亮话,他道:“长公主就不害怕?”

    裴金玉道:“害怕何事?”

    汤隽一扬脖子道:“老子杀了赵王,也杀了祁福全。你只带了两人,就不怕我在此也杀了你?”

    论身份,裴金玉是长公主。要不论的话,裴金玉就是裴家最小的女孩,还是他的小师妹。裴七里先不乐意了,什么叫长公主只带了两人过来,当他的四万人马是吃干饭的!他喝道:“大胆。”然后瞪圆了眼睛将汤隽望定。

    汤隽一瞧,连祁家父子也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干笑了一声,道:“我就是问问长公主她害不害怕,没什么其他的意思。”真没想动手,就是吓唬着玩的。

    裴金玉一笑道:“这并不是值得一提再提的事情。且,本宫不是赵王,也不是祁福全。汤将军,你是个利索人,本宫不同你兜弯子。本宫要你一半的人马归农,祁家也是,只余兵马五万,剩下的也要全部归农。民以食为天,就是打仗也是粮草先行。如今立春早过,不知现在补耕能有多少成效,咱们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上来就让人解散兵马,肯定是不容易的。裴金玉环视了一圈,揣摩着各人的心思,又道:“你们莫要以为手中有兵马多少,才能安身立命。本宫想要你们的性命,不过是眨眨眼睛的事情。”

    不止汤隽,连祁沐风都笑了,说大话谁都会哩!

    可是笑还没有止住,就听“叮叮叮”的几声,有箭飞了进来,不偏不倚还都是擦着几人的面颊飞过去的。

    汤隽吓了个半死,往下一蹲,大叫一声:“有埋伏。”

    本来偷偷埋伏在院子角落里的汤小喜,立马跳了出来,领着人好一番搜索,院里和院外顿时乱成了一团。

    可结果……汤小喜一脸凝重地进来,跟他爹耳语了一句:“爹,没发现埋伏在哪里。”

    汤隽摆摆手让汤小喜下去戒备,站直了身子,不满地道:“长公主到底是何意?”

    裴金玉也不追究他违反约定,只道:“就同你问本宫害不害怕是一个道理,本宫不过是在用行动告诉你,想要你的性命,真的很容易。”

    汤隽不信邪,道:“藏头藏尾的不算本事,有本事明着跟我老汤比一比。”

    这是立马就忘了他自己也干出了藏头藏尾的事情。

    裴金玉淡淡一笑,不乏轻视的含义,问他:“你要同谁比?同本宫,还是同代王?”

    “谁?”祁沐风,还有祁福临、汤隽,三人面面相觑。代王什么时候来的,连祁家的父子也不知道。

    这时候,裴七里道:“我同长公主和代王师出同门,汤将军还是先和我比一比吧。”

    方才一有箭射来,裴七里就知道代王已经找到了长公主。能射这么准的除了代王,就没他人。长公主还真的不客气,将代王用在了刀刃上,一点儿都不浪费。

    说话的时候,裴七里又故意往裴金玉那儿走了两步,小声道:“行了,该让代王进来了。”好歹也是王爷,又是自家兄弟,用完了人家,也该让人家进来了。咱把代王当人才使,不能当奴才使不是!

    裴金玉没什么表情,还盯着汤隽。

    谁知,汤隽也道:“既然代王来了,那就现身一见吧。”长公主和代王摆在一起,他还是觉得代王更靠谱一些。原因只有一个,代王是男人。

    在汤隽的心里,再厉害的女人,除了负责哄男人开心,就是负责生孩子的。

    裴金玉将一个茶碗扔到了窗外,不多时,狙击手代王背着弓箭,缓缓走了进来。

    三人又跪了一把,起来后,汤隽半是真心实意半是恭维地道:“代王的箭术真是好哩。”

    代王没理他,直接走到裴金玉的面前,道:“金玉,你输了,说好的只要我把他们吓得快尿了裤子,再让他们找不到我在哪里,你就和我赛马去。”

    这画风不对啊,若是闭着眼睛不去看孔武有力的代王,怎么都是一幅“姐姐,我赢了,你要给我糖吃”的场景。

    祁家父子是从洛阳来的,就算以前和代王没什么交集,但代王干的那些出格的事情,他们还是听说过的。只心说,代王果然还是傻的,也没怎么意外就是了。

    汤隽那儿是什么都不了解,就跟活见了鬼一样。

    一个女子,还有一个……傻王爷。

    这两孩子的家长是亲的吗?太不负责任了有木有,太儿戏了有木有!

    打仗啊,讨价还价啊,特么的都是家长的事情,被这两个娃娃弄得像过家家一样了。

    关键,他还不能明打明地说她俩不行。

    别问为什么,特么的代王那一箭射来的时候,他真的快吓尿了好嘛!

    被个真正的英雄号令,汤隽没什么好说的,被眼前这两个……他还真的不甘心。

    汤隽下意识地看了看门,一只脚才往门那里去,就见长公主从袖子里抖出了一把小巧的连弩,几箭一发,不偏不倚恰好堵住了他的去路。

    重点是,堵就堵吧,箭箭都是从他脑壳上面飞过去的。

    这是几个意思,非得要把人吓尿了才行?

    汤隽只觉汗湿了脊背,慌忙叫着汤小喜。

    嗯,这是想把院里的人叫进来,人多好欺负人少呗。反正,他们的人马都在大门外呢。他儿子已经占据了最有利的位置,如今又把埋伏着的代王骗了进来。尼玛,老子可不傻哩!

    可他儿子聋了是吗?连叫了几声,怎么没有反应呢?

    裴七里得了裴金玉的指示,缓缓走了过去,边走还边道:“觉得我们年纪小,就欺负人是吧!”

    一打开门,就见门外的汤小喜还有他手下的那些人,被绑成了粽子,还塞住了嘴。

    裴七里回头,又补充一句:“年纪小,又不代表心眼少,真不知谁是个缺心眼的。”

    这刀补的,刀刀见血。

    汤隽没空跟他较劲,简直不敢相信,什么人擒住了他埋伏在院里的二十几人,还是悄无声息的。

    塞住嘴的汤小喜哭丧着脸,眼皮无力地耷拉着,真想告诉他爹,不是悄无声息的,他叫了半声,可随即就叫不出来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并且到现在都没看清绑他们的是谁,他们这是中了计,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好想睡觉啊。

    汤隽一看汤小喜闭上了眼睛,嚎了一声:“儿啊。”

    这是以为他儿子挂了,站起来就要拼命。

    裴七里推了他一把,又探了探汤小喜的鼻息,笑嘻嘻道:“嘘,小声点,这是睡着了哩。”

    唉,尼玛,汤隽半天才站了起来,瞧了瞧裴七里,是真想啐他一口。

    不过,想归想,如今他是真的看清了,祁家父子是铁了心要跟着裴家,他自己是翻不出花来的。再一个,就算祁家父子和他联手,也还真不一定能翻的出什么花来。祁福临那小子是个聪明的,若不是真的让他服气,恐怕他也没这么听话就对了。

    汤隽闹了这一番,不曾想闹的却是笑话。他道:“我老汤跟着赵王,结果赵王想杀我。跟着祁福全,他也想杀我。虽然最后全都被我杀了,可我害怕,不得不防,我叫人埋伏在院里,不过是为了自保而已。”

    当然,也是威胁的意思,谈判的时候仗着人多,多争取点儿好处。

    这也是人之常情,裴金玉自己不照样也是留了后手。她道:“这回你可信本宫并不会杀你了。”

    都这时候了,儿子都被人绑成了螃蟹,汤隽若敢说不信,就该架火上笼屉了。

    他点了点头,道:“长公主是个宽宏大量的。”

    代王差点儿笑了。

    裴金玉横了他一眼,警告他安静。又转过头道:“不,本宫的心眼是很小的。没人敢动本宫的人,还有本宫想要的东西。”

    那么问题来了,散兵归农,行不行?

    行,行,长公主说什么都行。

    汤隽都怂了,又何况是祁家父子。

    裴金玉满意了,顺便道:“你们斩杀了赵王,皇帝的心里一定是高兴的。怕只怕皇太后心中有恨……”

    皇帝又是个神经病,“万一皇太后以孝道压制皇帝…不过你们放心,没人能将你们怎么样的。”

    这是在说,别想着忠义王没有皇帝大,想卖了裴家跟皇帝混去。想这么干之前,可得想清楚了你们自己都干过什么。别一去,就被人给咔~擦,头要是没了,想哭都没处哭去。

    哎哟,坐在一边的代王心塞的不行,和皇帝抢人咱们偷偷的来,说一点你懂我懂他懂的话就行了,如此的正大光明真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