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  裴金玉是不是羊,代王知道的很清楚。

    就算她是裴吼吼,也搁不住晋阳城内的敌人太多不是。

    代王快将马屁股给抽烂了,终于在午时赶到晋阳城,然后丝毫都不敢耽搁,发挥了语言特长,飚了一段地道的晋阳话,再加上一袋金子,顺利地入了城。

    可见,有特长的人就是牛13一些。

    晋阳城内的情形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人人自危,本该繁华的街市,门可罗雀。他带着除夕他们,在街上多站了一会儿,就觉得是突兀的。

    去哪儿找裴金玉,是代王进城以来,面临的首要问题。

    他知道她要和祁家的人接触,可什么时候接触,用什么方式接触,一概不知哩。

    这就好比大海捞针,碰到碰不到全凭运气。但,时刻注意着祁家和赵王的动静是准没有错的。

    代王使除夕去看着赵王,又使重阳去观察祁家的动态,自己带着元宵在祁府的同一条街上,租了套小院子。

    听院子的主人说,原先住在这里的租客是个胆子小的,在赵王进城的第二天就退了租,原先的小生意也不做了,说是害怕打仗,带着一家老小躲到了乡下去。

    代王笑问:“难道你不怕打仗?”

    院主也笑了:“要打早打了,何苦等到现在哩。赵王和皇帝,那是一个娘胎里爬出来的亲兄弟,不过是赵王嫌分家产不均,闹一闹小脾气。照我看啊,就像现在这样就行,皇帝在洛阳当着皇帝,赵王在晋阳当着土皇帝。两个都是皇帝,各管各的百姓,不就闹不起来了。”

    代王瞧这人长得倒是一副精明的样子,内里却是如此的糊涂,实在是好生意外啊。

    道了一句:“别人都在说赵王的军队有多可怕,我瞧你一点儿都不害怕哩。”

    “那是,我不瞒你说,我自家的亲兄弟,现在就在赵王的军营里效力,还是个不小的官,手底下有百号人呢。你住在我这里只管安心,那些随便乱抢的兵,绝对不敢进屋捣乱的。”

    代王本还想套些话的,一听他说的,即刻打消了念头,唯恐引起他的注意,还特别装作胆小懦弱的样子道:“那你住在哪里?住的可近?有什么紧急的事情,我好第一时间找到你。”

    院主哈哈大笑,道:“莫怕莫怕,我就住在隔壁的隔壁。隔壁也是我家的院子,今天上午租给了一个外乡人,要不是我亲兄弟的同僚介绍来的,我才不会将院子租给外乡人哩。”

    外乡人三个字戳动了代王的神经,他笑了笑没再言语,又让元宵奉上了一锭银子。

    院主笑眯眯地出门离开。

    代王走到了与隔壁相连的院墙边,石头砌成的院墙之上长满了青苔。代王没费什么力气,就纵身一跃跳了过去。

    还心想着,若真的是裴金玉,裴筝应该可以听到动静。

    可是院中还是悄声寂静的。

    他有些失望,本想就此翻回去,可来已经来了,当然要弄清这院子里住的是什么人。

    光是选择别人都逃离晋阳的时刻来到这里,就挺令人费解的。

    代王小心翼翼地往屋里走去,站在门外仔细听屋里的动静,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才迈了一只脚进去,一把刀就横在了他的脖颈。

    四目相对,代王好生惊喜。

    那边的嘉荣也惊喜坏了,对着黑乎乎的角落,小声道:“长公主,是代王哩。”

    将才长公主说有人在院中的时候,她实在是吓坏了,这不是因着裴筝出去打探消息,就只有她和长公主两个人在屋子里。

    她的拳脚功夫实在是不够看的,这么说吧,和个普通的女人打架绰绰有余,和个普通的男人打架也差不多会赢,可对手稍微厉害一点,或者人数不是一个,她就应付不来了。

    长公主虽然比她厉害,但不到万不得已,怎么能让长公主亲自出手呢。又不是人人都是代王,有那个特殊的待遇。

    才想到代王,门一开,代王真的就在眼前了。

    嘉荣放下了刀,赶紧给代王行礼。心中有些忐忑,毕竟她差点儿划破了代王的脖颈。

    别看代王对着长公主总是笑笑笑,怎么对他都行,可私下里却是不苟言笑的。

    代王哪有时间和她计较,只是眼睁睁地看着裴金玉从暗走向明处,眼睛是一眨都不眨的。

    代王以为裴金玉会问他“你怎么在这里”。

    他真是一激动就没了记性,像这么没有智商的问题,裴金玉才不会问哩,看了他一眼,那表情是“你真是吃饱了撑的”,然后收起了手中的连弩,一转身给他留了个背影。

    代王这时候才瞧了嘉荣一眼,那意思是让她回避。他自己则迈步跟上,紧跟着裴金玉进了右厢房。

    连着奔波了两天的裴金玉已经靠坐在连褥子都没有的床上,身上搭了一件黑色的大氅,闭目不语。

    代王进了厢房里也不言语,就站在那里将她痴痴望定。

    自打她离开洛阳城,前前后后加起来二十天有余,这二十多天里,代王每一天都是焦躁的。

    就在刚刚看见她的那一瞬间,焦躁顿时消失的没有了踪影。

    哪怕他们此刻身在晋阳城,这也许很快就会如地狱一般的城池里。他的心仍旧跳的很安定。

    裴金玉没有睁开眼睛,不代表感受不到代王的目光到底有多么的炙热。

    曾几何时,她有多喜欢他这样的望定自己,兜兜转转到如今……这心里,是说不好的情绪。

    他所做的一切,她看在了眼里。他的选择,也明白白地告诉了她,还是和他所说的“你的决定就是我的决定”,那般无二样的。

    她感受到了他的心意,甚至也想到了,万一她不能远离,势必要和他一生纠缠的。

    如此别扭着,倒不如放开了心。可一想起前世的种种,她鼻子一酸,居然有种想哭的冲动哩。

    这真真是头一回,不论是前世还是今世里,她每每一回想起自己同林青峦的结合,最先的反应不过是一声冷笑。而现今,她突然就觉得自己很委屈。

    到底有多委屈?这是衡量不出的。

    像她娘楚氏,什么都不懂,还动不动耍些小脾气,却这也不用操心,那也不用操心。她爹虽然是有些不着调的,可至始至终都将她娘保护的很好。

    像高再婵,吃成了滚圆的,依旧是林枞心里不二的女神。

    像林焕,又小心眼又任性,刘子骞照样还是将她当做了宝捧在手心。

    可上辈子的她,除了脾气稍微差点儿,不矫情,又通情达理,怎么就眼瞎地选了这么一个狼子野心的人呢!

    裴金玉越想越生气,一半是因着委屈,还有一半是气自己为什么会觉得委屈。

    陡一睁开眼睛,问代王:“我长得很好看吗?”

    代王顿时脸一红,傻傻地点了点头。

    “你要不要站近点儿,把我看个仔细?”裴金玉说话的时候,还冲他眨了眨眼睛。

    我去,这是什么待遇?比做皇帝还幸福一百倍哩!代王这就一边儿点头,一边靠近,而后居高临下地看着裴金玉……哎哟,好害羞哩。

    离得好近,代王都可以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代王被裴金玉迷的七荤八素,冷不丁就被她一扯,他重心不稳就趴在了床上。至于裴金玉……扯他的时候,已经一跃而起,现下一只脚踩在了他的身上,一边踩一边道:“叫你看,叫你看,你看了我几眼,我全都用脚还给你。”就像小孩在赌气。

    不这样还能怎样呢,杀了他不行,她的理智告诉她,不应该杀了裴家的助力。

    咱们不讨论裴金玉闭着眼睛是怎么知道代王到底看了她几眼的,单只说,代王这个抖m,被踩了,还欢喜地咧大了嘴傻笑哩。还不怕死地说了一句:“踩的过瘾不?要不过瘾,那只脚一块儿上来也可以。”

    换来的当然是又一轮的猛踩。

    咳咳……代王表示,“再使劲点儿,把心踩出来,也好让你看看哩”。

    裴金玉要疯了,人会变不错,对于他会变成如今这么死不要脸的,她表示,真心无法接受。

    上一辈子,他是她的驸马,可周身的气度一点儿都不像是尚主的,比王爷还要高傲呢。要早知道他这辈子变成了这个样子,上辈子打死她,她都不会看上他的。

    代王表示,这叫随理想而改变性情。她是他的理想,为理想生,为理想死,为了理想奋斗一辈子。变得不要脸皮,完全没有压力啊。

    外头的嘉荣听到了里头的动静,直捂着嘴偷笑。

    而等了半天都不见代王回转,也翻墙过来的元宵……好吧,虽然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可心里真觉得代王丢脸哩。

    他想,代王在长公主的面前,酥得一点儿骨气都没有了,这真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