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  赫连名花关起门来和裴金玉说的事情,是一件陈年旧事。

    因着假死药的关系,她昏迷一月方才苏醒,醒来之后,有很多事情便记不清了。

    关于純方菩萨动胎气的前夜,赫连名花无意中瞧见她和一个男人,在佛堂边上摆放香烛的猫儿房里厮混的事情,是赫连名花前日瞧见别人去上香,陡然想起来的。

    那事多半和純方动了胎气有关,但事情已久,純方的孩子如今都快四岁了,再提也没有什么意思。

    关键赫连名花还说了,和純方鬼混的男人穿的是太监的衣裳,且他二人还确确实实在做那档子事情。

    裴金玉心说,这就有意思了。

    便说自己记在了心里,还嘱托赫连名花不要再告知旁的人。

    然后,双双从里屋出来。裴小七又和赫连名花商量了迎娶的事宜,赫连名花羞红了脸表示,一切全凭他做主就是了。

    喜得裴小七笑了一路,一回了武陵长公主府就找裴天舒商议此事。

    沉寂了几年,裴家终于又要办喜事了,裴天舒要大办特办,要整个洛阳城都为之喜庆。

    代王吓惨了,心说,你就是我亲爹啊,咱能不能不要这么高调行不行!不是害怕高调死的快,这不是新娘子的的确确是打皇宫里偷出来的,心里有鬼,底气不足嘛!

    裴天舒说,我就不啊,就算赫连名花被认出来了,有本事皇帝就上锤子,没本事……嘿嘿,干生气去吧!

    这不是豁出去的意思,分明是有意挑衅好嘛。

    裴天舒又说了,老子就是挑衅皇帝怎么地,不服来战。

    代王:“……”这要不是老丈人,他能一巴掌打的这货嘚瑟不起来信不信!

    反正,没过几天,满洛阳城的人都知道武陵长公主府要办喜事了。

    有人就问了,什么喜事啊?难不成是长公主有喜了?

    不不不,是忠义王的远房兄弟裴小七要成亲了。

    至于裴小七是谁?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不知道啊。

    那么新嫁娘是哪家的?大家再一次面面相觑,然后在心里低骂一句:忠义王不厚道啊,随便拉了个人就说是他们家亲戚要娶亲,敛财敛的这么光明正大真的大丈夫?

    又没过几天,大家就又听说了,忠义王是真丈夫也!嗯……就是去他们家喝喜酒的不止不需要带礼,还发喜钱哦亲。

    到了五月初七这一日,武陵长公主府,甭管是府内还是府外,满满的全部都是人,不过真正的高门大户没有多少,毕竟裴小七是谁真没几个认识的,又不是忠义王的儿子,这拐着弯的亲戚结婚也去,那每年各世家也不知会多出多少事。

    是以,来的真的都是亲朋好友,还有就是听说了发喜钱闻讯赶来的普通百姓们。

    领了喜钱还不想走的,自告奋勇端盘子那也行。

    府里头的是满汉全席,府外头的就是流水席面,从中午开席,一直吃到昏天暗地。

    到了闹洞房的时候,裴小七挑开了红盖头,露出了新娘子的花容月貌,到处有人大抽气。

    美呆了,有没有!

    360度无死角,有没有!

    因为新娘子实在是太过美艳欲滴,连带着新娘子额头上那朵刻意画出来的芙蓉花,也成了妇人贵女们争相模仿的典范。

    这是一不小心,开创了美妆的新潮流。

    当然,此为后话。

    ******

    对于不知道从哪个墙角旮旯里蹦出来的远房亲戚裴小七,裴老太太表示,她反正是没有听说过的。

    不过,裴小七成亲这日,裴老太太还是亲自登门,并且送上了贺礼。

    还顺带给楚氏捎了块料子,说是让她做衣裳的。

    且先不说,料子并不是什么上等的好料子,单只说送料子的这种行为,太让人受宠若惊了有没有!

    自打楚氏进了裴家的门,除了新婚第二天敬茶之时,从裴老太太那里得到过一回赏赐,这可真是破天荒的头一次。

    裴金玉说:“事出反常必有妖。”

    楚氏就道:“快别这样说,好歹是你祖母呢!”

    裴金玉闷哼一声,表示了自己的不快:“像那种要溺死孙女的祖母,不要也罢。”

    楚氏没想到女儿居然还记得那一茬事,那时她才多大啊,可见受影响之大。正要说点儿什么,开解开解她。

    本在一旁玩的裴百威和裴雪津听见了他们姐姐的话,顿时摩拳擦掌,吆喝道:“姐,谁说要溺死你啊,弟弟们先去溺死了她。”

    呸呸呸呸!小小年纪的说什么溺死不溺死,老娘教你们的“亲爱我,孝何难。亲憎我,孝方贤”,你们两个小兔崽子都忘记了是不是?

    就见楚氏一手叉腰,点着裴百威和裴雪津的鼻子,呵斥道。

    真不是楚氏没了世家女的风度,但凡谁家摊上这么两个倒霉的熊孩子,一天被摧残意志无数次,摧残到麻木的时候都要忍不住嚎一嚎骂一骂的。

    所以说,摧毁女人的不是婚姻,而是熊孩子。

    楚氏在裴金玉的面前,自然要说一些裴老太太的好话,倒不是她大度,而是怎么说呢,作母亲的总要教育孩子,时刻心存善良,要懂得感恩,同样也要学会原谅。

    教归教,但做起来就另当别论了。

    楚氏不肯让裴金玉去见裴老太太,自带了两个儿子见婆婆去了。

    本就喜男不喜女的裴老太太,一瞧见裴百威和裴雪津笑的嘴都合不拢了,一个是这两熊孩子长的真好看,再一个是熊孩子的嘴巴是真甜啊,不喊“祖母”不说话。

    以至于,裴老太太一手拉了一个,连叫着“乖孙”,不止不计前嫌忘记了熊孩子的爹是谁,还差一点儿忘记了来这里的正事。

    最后,还是楚氏悄悄地给兄弟俩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俩赶快住嘴啊。这是害怕兄弟俩把裴老太太哄的太高兴了,她要是不走了可怎么整!

    真是的,让他们哄人的是他们娘,不让哄的还是他们娘……所以说,女人就是这世界上最难以捉摸的生物,比裴雪津正研究的攻城利器猛火油柜的构造还难以分解。

    可不让哄,这正合他们意啊,裴百威和裴雪津有模有样地和裴老太太告别,互搭着肩膀,玩儿去。

    楚氏“哎,哎”了好几声,也没能将两人喊住。这不是就剩她一人对着裴老太太,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啊!

    除了“母亲,你喝茶”,“母亲,你吃点心”,“母亲,要不要去前头看看”之类的,楚氏就再也没了其他的言语。

    裴老太太本就没想和她能说点什么贴心的话,抿了口茶,就直奔来此的正题。

    “我老了……”想求人办事,连“老身”都不用了的裴老太太长叹了一口气。

    楚氏连忙道:“不不不,母亲一点儿都不老,连皇上都常夸你身体康健。”

    楚氏真没有说谎,这话是去年的除夕宫宴,皇帝当着百官说的话语,当下还赐了裴天舒不少的珍惜药材。其实没人能够了解皇帝真实的内心,那就是“老不死的快点儿死啊,朕才好让你儿子丁忧哩”。

    是以,皇帝每年都得赐点儿人参给忠义王的母亲,人参的主要用途可以吊气啊,这用意还不够明了嘛,就是快点儿病快点儿病,要不然用不上人参光放着多可惜。

    裴老太太表示,那哪能光放着哩,御赐的至少都是百年的好人参,早就被她换成了银子埋地下了。

    且不说,裴老太太还是改不了守财奴的老毛病,单只说她听了楚氏的话语面无表情。

    只因裴老太太对皇帝没什么感恩之心,就因为那年他撸掉了七里本来到手的虎贲中郎将的官位。

    还是他自己说好的呢,到头来却说话不算话了。

    你说堂堂的皇帝,怎么跟个反复无常的小人似的。

    这是裴老太太始终想不通的问题。

    裴老太太清了清嗓子,还是决定先忘记皇帝,来说一说她今日到处的主要目的。

    她道:“我也不同你绕弯子了,我此来是有事情要交给你做。你也是七里的婶娘,孩子的婚事还得你操心。”

    楚氏道:“这自然是应该的。”七里本来就是武陵七子之一,她夫君前日也同她说起了这个事情。

    裴老太太对楚氏的表现很满意,又道:“既然你是个上心的,那我便再跟你说的明白一些,七里是裴家的大孙子,这婚事断不可马虎了,人选方面不是门当户对的也不行,我瞧着诚信伯家的闺女就挺好的。”

    楚氏:“……”总算是知道为啥她婆婆不让她二嫂过问七里的婚事了,敢情……撞了!

    前儿个楚氏听说了,说是建信侯夫人方氏托人打听了刘彩的人品。

    她琢磨着,她二嫂打听阿彩肯定不会是为了七里,那多半就是为了裴宝了。

    同样是武陵七子之一,这是好好的师兄弟要成情敌的节奏!

    她女儿还不知道这个事情,要是知道了不知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哎哟,不好办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