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贾撇撇嘴,没吭声。童言更像是没有听见,依旧低着头整理桌上的杂物。

    吴晗神色讪讪,很有些下不来台,这时,有人从外面进来。

    吴晗转头一看,不由得眼睛一亮,“笙歌,你可算来了!”

    笙歌的出现又引来一番骚动。

    因为主持人选拔赛之后,笙歌忽然请假休息,许多人猜她是输给后辈,面子上过不去,所以才回家避嫌。

    笙歌穿了件绿色的长大衣和黑色宽腿裙裤,风格清新,但是深邃的五官却显得有点冷。

    吴晗上前,正要像往常一样拉住笙歌说话,却不防被笙歌猛甩了一下手,闪在一边。

    吴晗愣住,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和疑虑,“你是不是还在生气啊。比赛都过去那么多天了,你也该……”

    “行了!你走吧!”笙歌的脸色忽然间变得很难看。

    四面八方的目光都集聚到吴晗身上,她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最后,跺了跺脚,起身走了。

    笙歌暗暗骂了句蠢货,走到座位上,放下包。

    她的目光有意无意扫过左前方那道身影,如同决赛时璀璨夺目的舞台,那抹纤细的身影立在她的前方,她的背影看似平凡柔弱,毫无威慑力,可她却出人意料的凭借内里蕴藏的巨大能量和超人的智慧轻而易举的击碎了她的骄傲和尊严。

    笙歌清高孤傲的个性,源于她由来已久的强烈自信,她也着实出色,步入职场之后,她为电台赢得了无数的荣誉。她从未把谁当做对手看待,哪怕是比她资历更老的前辈和老师,她也从未把谁放在眼里。但她却在决赛那一晚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挫败感,她被人拽下象牙塔的塔尖,狠狠地摔在地上。

    封闭自我的这些日子,她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那就是童言,确实比她更加强大。或许现在的童言在主持播音方面还称不上完美无瑕,但是她潜力巨大,天赋惊人,如果坚持下去,未来必定前程无量。

    笙歌下意识地把童言升做头号对手来看待,对于今后的职场竞争,她隐隐有些兴奋,更多的是期待,她期待着有一天能够击败童言,重新夺回电台一姐的宝座。

    当然了,她也不会忘了报复某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敢公然夺走她的爱人,就该想到她所应承担的后果。

    新闻部的平静仅仅持续到午饭过后。

    很快,一则爆炸性的新闻迅速传遍整幢大厦。

    电台新闻部主任刘洋涉嫌受贿和滥用职权罪被有关部门带走调查,据说他是在医院就医期间被带走的,同时被带走的,还有上午出现在新闻部的女主播吴晗,据说她也被牵扯进刘洋的案件里面。

    一时间人心惶惶,许多经由刘洋提拔起来的人开始坐不住了。

    苏群为躲清静,拉着季舒玄去传媒大厦附近的咖啡厅。

    “一杯温开水。”季舒玄胃不好,不能喝口味浓烈的咖啡。

    苏群不耐烦地挂断手机,直接扔在桌上,冷脸发泄说:“拍错马屁的后果!丑恶的嘴脸一个个都露出来了!”

    “人性贪婪,总要为之付出代价。”季舒玄说。

    苏群双手抱住后脑,朝身后沙发一躺,说:“这次能揪出电台的大虫,你当立一大功!说吧,想要什么奖励!”

    季舒玄微笑,“要什么都可以吗?”

    “当然!”苏群叫道。

    季舒玄想了想,“我能不和小声合作吗?”

    苏群一愣,随即摆手,“除了这个!哎哎哎,你别急着瞪我,这可是你自己答应小声的。”

    季舒玄叹口气,“算了。”

    苏群瞥他一眼,将侍应生送来的白水杯子向前推了推,放在季舒玄能够舒服拿握的位置。

    “怎么,童言不高兴了?”苏群说。

    季舒玄摸索到杯子,端起来,喝了口水。

    “她没说什么,是我有些在意。”季舒玄说。

    苏群摇摇头,搅动杯子里深咖色的液体,“女人心,海底针啊,你悠着点,别两头不落好。”

    季舒玄蹙起眉头,“这怪谁呢,如果不是你劝小声……”

    “哎哎哎,别给我乱扣帽子啊!我签下小声,那是为了电台的发展,你以为小声傻啊,她要不是觉得回国对她事业有利,她哪里肯这么痛痛快快的回来!”看到季舒玄神色间起了变化,他赶紧伸手求饶:“别生气呀,我也没否认她回来是为了你!”

    季舒玄闭着眼睛隐忍片刻,说:“你给小声找个房子,我们这样住在一起,实在是不方便。”

    苏群看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我倒是愿意,可小声不搬啊。”他早就在北二环找好了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给慕远声当宿舍,可是慕远声直接就给他回绝了,她说她喜欢住在季家,哪儿也不去。

    苏群心想你这哪儿是喜欢季家啊,你就是想借此机会缠着季舒玄,好赶走情敌。

    季舒玄垂下眼帘,挡住空洞无神的眼睛,他静默了一会儿,说:“那我和小言搬出去。”

    苏群一愣,后又苦笑说:“你们干脆领证吧,领了证,估计小声就彻底死心了。”

    季舒玄倒是认真思考了这个建议的可行性,他点头,“这个办法不错。”

    苏群抛给他一个白眼,端起咖啡猛灌了几口,紧接着他就紧蹙眉头,嚷嚷太苦。

    喝完咖啡,苏群还是不大想回电台,他知道,此刻他的办公室外面一定站了一个排还不止。

    “去你家坐坐,晚上就在你那儿蹭饭了。”苏群打开车门,习惯性扶季舒玄上车。

    季舒玄说好。

    回到家,苏群换了鞋朝客厅瞥了一眼,“那丫头还没回来?”

    “谁?”季舒玄问。

    苏群捂着脸,“我说的当然是慕远声了,你家丫头,敬业着呢,这个点儿,估摸着正和方慧聊得开心呢。”

    季舒玄笑了笑,“那敢情好,她们又在一起了。”

    “是不是感觉特踏实啊,再不会有人使绊儿害你家丫头了!”苏群说。

    “那是你失职,用人失察。”季舒玄说。

    苏群被噎得没话说,他用手点点季舒玄,“你小子就得意吧,得意吧,我告儿你,要不是我……”

    苏群话说到一般突然顿住,他指着客厅边角茶几上的一个相框,定格一样指了半天,才想起季舒玄根本看不到那是个什么东西。

    季舒玄察觉到一丝异样,拿起茶叶罐又放下,“你怎么了。”

    苏群侧过身,趴在沙发上把相框拿在手里,他仔细看了一会儿,拉着季舒玄坐下,“你怎么把这张照片摆这儿了?”

    季舒玄直觉不大好,他拧起眉头,摸了摸水晶相框的边缘,“是什么照片?”

    苏群一愣,下意识地问:“你不知道?”

    季舒玄摇头,“客厅只有一个相框,是我和我妈的合影,但是不放在这里,在那边的角柜上。”他指了一个方向。

    苏群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季舒玄,“我知道是谁放在这里了。”

    “你倒是告诉我,到底是什么照片?”季舒玄追问道。

    苏群看看他,“是……是你和小声在尼亚加拉瀑布的合影。你……你和她正在……在。”

    苏群实在说不下去了,因为提到尼亚加拉四个字的时候,季舒玄的脸色就蓦然间变得阴沉晦暗。

    他拿着照片站起来,手习惯性摸向衣兜,发现没穿外套,他急走几步,一把抓起扶手上的衣服。

    “找手机吗?我来,我来帮……”苏群被季舒玄推到一边,悻悻然嘟哝:“帮你还不行了。”

    季舒玄找到手机,径自去了卧室。

    苏群将右腿翘起,搭在左腿膝盖上面,他用拇指和食指夹住下巴,低头回想片刻,忽然,脸色一变,“糟了!”

    苏群想起这张照片的来历了。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那正是季舒玄事业最辉煌的一个时期,他从战地回来休假,慕远声闻讯赶到纽约,两人决定去尼亚加拉瀑布游玩。苏群记得,有一天,他在国内接到季舒玄从布法罗打来的电话,舒玄当时应该是喝多了,他在电话里含糊不清地告诉苏群,他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一个无法挽回的错误。苏群问他怎么了,他却一直沉默,挂电话前,他才隐约吐露一点,说他和小声在一起。苏群猜出来一点,想要求证舒玄却挂了电话。没过多久,季舒玄就去了中东战区,这次他去的时间非常长,后来,苏群听说季舒玄和慕远声并未开始恋爱,再后来,季舒玄就出事了……

    听到身后门响,苏群豁然转头。

    季舒玄面色冷然的从卧室出来,他没有和苏群说话,而是径自走向厨房,紧接着,苏群就听到咚的一声响,他暗叫不好,正准备起身去劝,却看到季舒玄走了出来。

    之前摆在客厅显著位置的相框已经被季舒玄无情地丢进垃圾桶,他面朝苏群,语气坚定地说:“我不能再纵容她了。”

    苏群也无话可说,因为,慕远声的行为,远远超出了她目前的立场。她这样做,无形中伤害到了童言。

    提起童言,苏群又气得不行,他想,这丫头不是有病吧,这也忒能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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