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萧叹到电台找童言。

    童言正准备去陆雷家里做客,于是,萧叹就送她过去。

    萧叹开车,姿态沉稳,但是眉头却始终紧锁。

    道路晚高峰,沉重的越野车在蛇样蜿蜒的车流中缓慢向前。

    童言的手原本一直放在车门的凹槽里,此刻,她动了动手指,攥住了悬空的一截扶手。

    “萧叹。”

    “小言。”

    两人几乎同时发声,又同时望着对方苦笑。

    “我问过john,他说他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萧叹说。

    “他怎么了?”童言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萧叹打了把方向,紧盯着前方的车流,说:“他和一个叫程丽的女下属有了那种关系。john告诉我,只有一次,是他喝多了,所以才会做下糊涂事。”

    童言紧紧蹙着眉头,半晌无语。

    过了一会儿,她问:“那妮妮怎么会知道?”

    萧叹看看她,“程丽找到佳妮,说她怀孕了。”

    童言倒抽口气,她弯下腰,伸手支起额头,“john……john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萧叹腾出手取了一瓶水,递过去,“john说他会好好处理。”

    童言豁然抬头,她瞪着红通通的眼睛,劈手抢过萧叹手里的水瓶,冷声说:“好好处理,他是怎么处理的?!深更半夜女友离家,他连一丝反应都没有,他有没有想过妮妮会出事!她对john情深义重,他这么做,和杀了她有什么区别!”

    萧叹苦笑,“我教训他了。”

    “他就是该打!”童言的脸涨得通红。

    萧叹摇摇头,继续开车。

    童言拿出手机,找到佳妮的号码拨了过去,可是对方却提示关机,她又打给john,同样,也是无法接通。

    “你安心去老师家,我去找佳妮谈谈。”萧叹说。

    童言点点头,“你去看看她也好。不过,她还在气头上,说话肯定很冲,你听着就是了,不要反驳。”

    萧叹说好。

    “我那边没有准备吃的,你过去,能帮她带些水果和蔬菜吗?”

    萧叹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那也是我未来的嫂嫂,我会用心的。”

    童言心事重重的来到陆雷家里。

    “师父师母念叨你半天了,快进来!”方慧的腰间系着一条蓝色印花围裙,她关上门,指着地上一双簇新的暗红色皮拖鞋,笑吟吟地说:“师母特意给你准备的,快换上吧。”

    童言一边换拖鞋,一边抱歉地说:“路上堵了一会儿,对不起啊,主任。”

    “嘶!”方慧瞪她,“还叫主任!”

    童言伸伸舌尖,“师姐。”

    客厅里有人叫方慧的小名,“慧慧,是夕兮来了吗?”

    方慧拉着童言,大声回答:“师母,是夕兮来了!”

    童言随着方慧走进南北通透的客厅,顿时觉得眼前一亮。

    倒不是房间里那些中规中矩的红木家具有多名贵亮眼,而是那满墙古色古香的书画真迹以及家具上造型独特的古董摆件让她叹为观止。

    方慧看到她的模样,不由得笑出声来,“傻了吧!告诉你,这些东西啊,哪一样都值个百八十万的。”

    “什么十万八万的?”随着一道柔软的女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从一侧的房间里走了出来。“慧慧,你又在瞎说!”

    “谁瞎说了,师母,师父的画儿要是卖不到五十万,头一个不愿意的,肯定是您!”方慧上前搀着师母,笑吟吟地说。

    “你就会贫嘴!”老者的视线越过爱徒,停在一位亭亭玉立的姑娘身上。

    她笑着问:“你就是……夕兮?”

    童言鞠躬,回答:“师母,您好。”

    老者上下打量童言一番,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秀而不媚,清素如菊,看来,你师父的眼光甚好!”

    “那当然,也不看看谁收的徒弟!”陆雷浑厚的声音插了进来,童言弯腰,“师父!”

    陆雷笑着扶起她,“进了门,就是一家人。以后啊,师父家就是你自己的家,来这里不要拘束,不要客气,记住了吗?”

    童言笑着点头,“好。”

    她把事先准备好的礼物,双手送上,“我不知道师父师母喜欢什么,就猜度着准备了一份薄礼,请师母师母收下。”

    陆雷笑着接过去,当着童言的面打开檀木筒头部的木质封签。

    他从散发着古木清香的木筒里取出一张素白的画纸。

    “让我看看,是什么宝贝!”方慧凑上前去。

    陆雷双手展开画纸,低头细细端详。

    过了一会儿,他脸上的笑容渐渐被惊讶所替代,他看了看童言,叫他的夫人,“静怡,你过来看!”

    陆夫人戴了眼镜,走过去和丈夫一起观赏童言送来的礼物。

    那是一幅融汇了中西方绘画技法精华的人物油画作品。画的是一位豆蔻少女正在窗下读书,整幅画色调雅致温和,画中的少女表情传神,整幅画面透出一股股暖暖的温情。

    “这是……是凉笙,凉笙?!”陆雷赫然抬眸,望着几步之外的童言。

    陆夫人也惊讶地摘下眼镜,“夕兮,你从哪儿买到的这幅画?”

    凉笙是中国画坛为数不多的奇女子。她的身份神秘,画作风格稳健、简洁,笔下的画面极富穿透力,她曾受邀在法国巴黎博物馆举办了个人画展,迄今为止,她是获此殊荣的第三位华人画家。但是奇怪的是,近年来,她的画作就像她的人一样神秘的消失了,不但在书画展览中找不到她的作品,就连之前博物馆收藏的几幅珍品也失去了踪影。

    陆雷夫妇在书画方面造诣深厚,多年前,他们就对凉笙的作品极为推崇和关注,一直想收藏凉笙的画作可都未能如愿,没想到,这多年的遗憾,竟被新收的关门弟子童言给圆了。

    童言垂下睫毛,静了静,才回答:“凉笙……是我妈妈。”

    屋子里顿时变得沉寂,过了半晌,陆雷才缓缓说:“原来……原来是你的母亲。她,还好吗?”

    童言眨眨眼,声音有一丝淡淡的忧伤,“她在七年前的空难中离世了,我的爸爸,也……”

    陆雷夫妇相觑沉默,陆夫人廖静怡呀了一声,上前一把握住童言的手,把她带入怀里,“我可怜的孩子啊,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

    童言吸了吸气,鼻子里充盈着师母身上熟悉而又遥远的味道,她柔声说:“没关系的,师母,都已经过去了。”

    廖静怡抽出手帕按了按眼睛,慈爱的目光牢牢地锁住童言清丽的脸庞,“傻孩子,这些年得有多艰难呢。”她摸了摸童言的头发,“别怕,也别难过了,今后有师父和师母,你就有了家。”

    “嗯,谢谢师母。”童言眼眶一热,俯在廖静怡的肩头,答应了。

    方慧仰起头,一边用手背沾着脸上的泪水,一边笑着活跃气氛:“师母偏心,这一有新徒弟,就忘了老徒弟了!”

    廖静怡瞪她,“五十岁的人了,还没大没小的。”

    方慧哈哈大笑,她拉过童言,指着画作上的小女孩问:“这是谁?”

    童言赧然笑说:“是我。我当我妈妈的模特。”

    陆雷大笑,“怪不得刚一看到就觉得眼熟呢。”

    廖静怡叫方慧,“慧慧,咱们继续包饺子,让你师父和夕兮聊会儿。”

    方慧一把拉过童言,“那可不行,您不能白白放过了现成的大厨!”

    “夕兮会做饭?”廖静怡再一次惊讶。

    方慧瞥师母一眼,“您试试不就知道了!”

    童言的厨艺确实不是盖的,她用青菜汁、胡萝卜汁、玉米汁包出来的五颜六色的饺子赢得了陆雷夫妇的交口称赞。

    廖静怡看着童言,就觉得开心幸福之余,心里总是会泛起一股股酸楚的滋味。

    虽然从方慧口中知道她现在生活得很好,甚至找到了季家那位出色的孩子作为人生的伴侣,可不知为什么,作为一个母亲,一个懂得生离死别为何物的母亲,她更加的疼惜起童言。

    陆雷破例喝了两杯红酒,很快就头晕休息去了,方慧和童言帮师母收拾完,也起身告辞。

    廖静怡披上一条精致的紫色披肩,亲自到楼下送她们。

    童言趴在方慧的耳边,悄声说:“师母真好看。”

    方慧笑着拧拧她的鼻尖,“算你有眼光。师母啊,年轻的时候,可是名满京城的大家闺秀呢。你仔细看她,描眉、抹口红、画眼影,这些小姑娘们做的事,她老人家可是天天不拉下呢,噢,对了,明儿我得给她老人家买气垫霜,她说用完了。”

    童言看了看身旁错后几步,走得风姿摇曳的师母,不禁心驰神往,“我老了也有师母这般精致就好了。”

    方慧掰过她的头,“你只怕会更好。”

    “为什么?”童言不解。

    方慧瞥她一眼,“因为季舒玄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完美主义者!”

    提起季舒玄,童言嘴角上扬,露出颊边的酒窝,“那倒也是。”

    方慧笑了笑,忽然想起什么,问她:“哦,对了,我听说苏台新签了个重量级的女主播,你知道,是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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