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

    “听说那个安鲁事闹得不小,一剑劈了刑部侍郎,还抄了家,所有财产一律充公,这手段是不是有点过了,”妥欢下了朝,派太监把脱脱留住商议这事,

    “回陛下,确有此事,”脱脱一声苦笑,当初他举荐张翠山主掌纠察院就是看中了此人楞头青不怕得罪人这一点,为了整顿朝中的不良风气,就要找一个这么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只是沒想到张翠山会这么激进,

    “冯明杀良冒功,确实罪不容赦,不杀此獠不足以正我大蒙古帝国之典,收沒其部分家产也是按律行事,安鲁并无过错,”妥欢的口气似是对张翠山的过激举动并无不满,

    “户部尚书杨泽、刑部尚书令狐政已托病不上朝三日之久,怕是在暗中商量应付之道,”脱脱明面上也是燕王一系,对这两位尚书的举动自是知之甚详,

    “估摸着他们这会正在谋划着怎么对付纠察院吧,”妥欢眼前一亮,张翠山虽然名义上直属朝廷,可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那就是伯颜的义子,连燕王都吃了一鼻子灰,又岂是区区刑部和户部能轻易撼动得了的,

    “可惜伯颜在军中的威望实在是太高,要不然也可以查他一下,”其实老军头为官几十载却也颇为清廉,只是脱脱对伯颜成见已深,不找他大爷点麻烦心里不舒服,

    “这个不急,凡事都有一个过程,我倒要看看这个安鲁能帮朕做到哪一步,”妥欢虽然年轻,但是长年做工耐心倒是养出來了,根本不着急,

    “忠勇王把军权抓得很牢,此事难,”脱脱也想要兵权,只是一时找不到突破口,

    二人再扯了几句,话題又重放在张翠山身上,

    “安鲁也真是眼里不揉沙子,这第一仗就拿刑部的侍郎开刀,等于重重地打了刑部的一记耳光,也不知道朝中那帮混吃等死的家伙能忍到几时,”妥欢的嘴角微微上翘,摆明了是要看朝中诸臣的笑话,

    “皇上,你认为安鲁能走到哪一步,”脱脱虽是一心为国,可是在朝堂上混得久了,性子已经被打磨得四平八稳,他虽然琢磨透了其中的厉害关系,却又不愿大局震荡,要不然也不会帮燕赤木找张翠山说情了,

    “乱不到哪儿去,新官上任三把火,就让他折腾去吧,”妥欢想整顿朝纲,目的是为了夺回属于自己的权利,他虽贵为天子之尊,可是真正掌握的只有礼部,六部之中的户部、兵部、刑部、吏部等实权部门都被伯颜和燕赤木掌控着,

    伯颜主抓兵部,工部也占了大头,剩下的则是归燕赤木包揽,门生遍布,妥欢和脱脱虽然也想朝这里面伸手,可是数次尝试均未能达到理想的效果,燕赤木虽然打着保皇派的名义,实质上却是自我做大,人一旦尝到权利带來的凌驾于众人之上的超然,再想让其放权就沒那么容易了,

    相对于脱脱的担忧把事儿闹大,妥欢却坦然得很,本來就不属于自己的权力,能夺回來固然好,哪怕事沒办成于己也无大损,张翠山初掌一个游离于三省六部之外的纠察院,主查朝中官员的不法之举,妥欢和脱脱初时只不过想找个不怕挨刀的,现在看來还真找对了,

    脱脱这才醒悟过來圣意,眉毛一扬轻笑道:“原來一切尽在陛下的掌握,那微臣就在此恭祝皇上得此贤臣,”

    妥欢哈哈大笑,脱脱话说得含蓄,实际上想表达的是自己距离亲政更近一步,依着张翠山除恶务尽的性子,从冯明的事做借口,刑部肯定会大换血,到时候换上自己的人,手中的权力自是大涨,

    处决了冯明之后,张翠山在大都声名大噪,老百姓知道了朝廷出了个敢为民申冤的官老爷,告状请愿的络绎不绝,每日里纠察院公务繁忙,张翠山连跟安泰、布诺等人喝酒的时间都沒有了,

    这一日好不容易得了清闲,张翠山约了安泰、安蕾姐弟喝酒逛街,安蕾本來安排几个护卫,可是被张翠山给拒绝了,他的原话是:“咱们既然不是办公务,哪里还需要什么人跟着,整那种形式主义根本沒必要,兄弟们有点时间不容易,让他们回家陪家人去吧,”

    “好不容易当了大官,你怎地不想威风一把,”在安泰看來前呼后拥的那才叫一个有范,

    “这不是关心你的安危嘛,”安蕾有些不乐意了,

    “那你认为会有什么人对咱们不利,”张翠山摸了摸光秃秃的脑壳,此时他脑袋上的伤势已尽数痊愈,只是头发尚未长出來,一颗秃瓢锃光亮,

    “各路反贼、不法之徒、刑部对你心怀恨意的、再有就是燕王的人,”安蕾细数张翠山的潜在敌人,

    “什么反贼,我跟他们干过仗么,至于其他的就更不用提了,连燕王都不是我的对手,区区几个小喽罗又能翻出什么浪花來,”张翠山沒把燕王放在眼里,燕王一系此时正处在风口浪尖上,张翠山不去查他们就不错了此时哪里还敢反击,至于平叛之时他还是义军首领,此时失忆又哪里了解情况,

    “说不过你,”安蕾嘟了一下嘴,不过在张翠山许诺可以尽情购物之后这才眉开眼笑,愉快地上了街,

    三个人喝了一顿酒,又帮安蕾买了几件衣物之后打道回府,哪知刚到纠察院大门口就被人给拦住了,

    來人既不是传说中凶神恶煞般的反贼,更是不戴帽子的官吏,而是一个穿着普通,看起來蛮不起眼的中年女人,

    那女子一见张翠山就扑嗵一声跪倒,带着哭腔喊道:“青天大老爷,你可要为民女做主啊,”说罢高举一纸状书,

    “怎么回事,这位大姐且站起來说话,”张翠山不习惯让人跪拜,眉头皱了一下,安蕾连忙扶起那女子,

    那女子神情憔悴,双眼略肿,一袭皱巴巴的黑色棉袍上沾了不少泥浆,只是神色间犹带着一丝不屈之意,

    “拦路告状,必有奇冤,都怪我偷得半日闲,又给兄弟们放了假,把纠察院的大门都给锁上了,”张翠山有些懊悔地拍了拍秃头,

    “三哥,你看看这个,”安蕾自从张翠山当官后就自愿作起了幕僚,她心思缜密,又是机变百出之人,审案、调查之事做得是得心应手,成了纠察院枢密使最不可或缺的助理大员,

    “民妇窦小娥状告杨成猥亵女童致其死亡,”状纸虽是简单,可上面涉及到当朝的二品大员之子,窦氏一介平民,哪里斗得过高官,听闻张翠山同情弱势群体,这才跑來喊冤,

    “大姐莫要惊慌,你把这事细细讲來,若是真有冤屈,本官自会为你作主,”张翠山虽是同情窦氏,但有些程序却是必须得走的,比如说是调查,

    “回大人话,一年前小女上街打酱油的时候被无良官少杨成看中,强行抢走,民女在家久等不归,这才知道出了大事,赶紧和先夫出來寻找,却是音讯全无,只是在家中苦等,哪知三日之后城外发现一女尸,衣物全被扒光,死不瞑目,正是小女,可怜我那孩儿还不到十岁,却惨遭猥亵而死,后有知情之人看到是被杨大少掳走,先夫怒而找上杨府,却又遭到一顿毒打,被抬回來沒几天就断了气,丧夫丧女之恨不共戴天,还请大人为民女做主,”窦氏说罢老泪横流,连连嗑头不止,公堂的地板上多了几道血渍,竟是连头都磕破了,

    “这个杨成是什么人,”张翠山最是见不得女人受冤屈,扶起窦氏之后问道,

    “大都四大恶少之一,当朝户部尚书杨泽之子,”还沒等窦氏开口,安蕾就咬牙切齿地说了出來,

    “四妹,你先去调查、收集这个恶少的资料,安泰安排这位大姐去休息,之后直接带人去户部侍郎的府上找我,”张翠山面沉如水,安氏姐弟顿时明白,枢密使大人这回是要对户部开刀了,

    本书首发来自17k小说网,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