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父,这种小事何需您老亲自出马,察罕、布诺再加上那个脱脱难道还解决不了区区几路叛军么,”蒙古军大帐里,白发苍苍的伯颜刚脱下盔甲,一个身材高挑的少女把玩着伯颜的头盔,却高高地嘟起了嘴,兀自对伯颜亲征一事不满,

    “冀州重地与大都相邻,丝毫马虎不得,如今各路叛军已近四十万盘踞于此,叛军之中又不乏能人,单凭察罕他们可对付不了,”伯颜虽是义正言辞,可是看向少女的眼里却是毫无一丝厉色,

    “哼,不过一群跳梁小丑,前几日我单身独剑就了结了好几员战将,红巾军不过如此,倒是黑水军里有几个家伙还算厉害???”那少女名叫安蕾,是察罕副将安泰的姐姐,二人自小被伯颜收养,伯颜一生沒有成亲,少年时期一心习武,及至中年闯出了偌大的威名,不算当今元顺帝,已是连侍三代皇帝,可称得上是四朝元老,元顺帝虽有心将其拨除,奈何朝中七成的官员与伯颜瓜葛不浅,只得不了了之,

    安蕾聪明过人,随着伯颜数年之后亦是习得一身好武艺,只是军中无女子,情子有些像男儿,跟伯颜一个老头子闭在军营里根本奈不住,吵吵嚷嚷着要去打猎,

    “你也别不高兴,这里虽然地处大都之南,但美景也是不少,待得为父收复诸城池之后,你尽可到处游玩打猎,又怎会无趣,”伯颜生怕安蕾遇到危险,劝其先忍耐几天,

    “天知道你们什么时候能拿下广宗、巨鹿等地,”安蕾低声碎碎念,可伯颜是何等人物,两丈之外的一只蚊子叫声他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更何况近在咫尺的一个大活人,

    “义父,明天我去城外的山上散散心,试试你给我的那张宝雕弓如何,”一见伯颜的脸色不善,见机极快的安蕾马上改口,

    “都长成大姑娘了,也不知道压压你那副急性子,再过两年我看哪个敢娶你,”伯颜对这个义女溺爱之极,要是换成布诺在此,怕是早就开口大骂了,

    “我才不嫁呢, 安蕾要多陪义父几年再说,”安蕾一听这话鹅蛋脸顿时红了,

    “察罕、布诺、脱脱,以及飞鹰铁骑中的十二位统领,个个都是一等一的好男儿,你看上哪个了尽管说出來,义父亲自为你们主婚,”伯颜打趣安蕾起來,

    “我的夫婿一定要是位盖世英雄,他要有安邦定国之才,还要改变当前的战乱纷争,结束这场本就不该有的战事???”安蕾素有凌云之志,见伯颜也当真了,当下提出自己伴侣的要求,

    “你提的要求太高,就算是本王年轻的时候也未必能做得到,这几个小家伙虽是不凡,怕是还逊了一筹,待为父想想,好像还真有这么一个人???”伯颜轻捋长须,脑海里浮现出一个银枪银甲的倔强少年,

    “战事为重,您老还是多费点心思想想怎么夺回城池吧,”安蕾一见伯颜当了真,更是娇羞不已,干脆转移话題,

    “本王既已到此,收复城池那是势在必行,这几日你就呆在军营,切莫被叛军撞到了,”伯颜叮嘱安蕾几句,离开营帐与察罕等人议事去了,

    “哼,我才不怕他们哩,呆在军营都快两天了,我得出去松松筋骨,顺便洗个澡,身上都脏死了~”安蕾自言自语几句,收拾了几样东西悄悄地出了蒙古军大营,

    ???

    第二日一早,察罕就带了数万大军围攻广宗城,其时韩山童的大进尚未进驻,只派了刘福通前來助阵,再加上城中张士诚部的泰州军和黑水军,约摸有十万大军,

    三方的兵马出了广宗城,与蒙古骑兵对峙,蓦然一道长嘶声从蒙古军后方传來,几万马匹同时一颤,马上骑士竟是坐不之稳,差点儿翻身落马,

    蒙古军一方的骑兵如潮水般朝两侧让出一条通道,察罕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而出,但见此马较之普通的马匹高了何止一头,通体雪白沒有一根杂毛,两只马耳高高耸起,竟似传说中的龙角一般,

    “察罕,你从哪里找來这么一头异种,那角立得那么直该不会是粘上去的吧,”程峰神经向來大条,看着察罕的龙马觉得好笑,忍不住开口询问,

    察罕冷哼一声,像是在看傻子似的狠狠地盯了他一眼才道:“此乃龙马,出自海外,论脚程比汗血宝马还要快上一筹,为天下马匹之中的王者,”

    难怪数万马匹见了它都变得畏缩起來,这也太玄乎了点,以后谁要是跟察罕比马战非吃大亏不可,

    “张翠山,上次本将的汗血宝刀被你所杀,今日本将又得良驹,你可敢出城与我一战,”察罕提马上前几步,一摆手中的飞龙枪向张翠山发起了挑战,

    “这几日本将的坐骑偶染风寒,布战可以考虑,马战恕难奉陪,”张翠山身为一军之首,不过马战实是不公平,只得提出布战的要求,

    “战马染上风寒,是不是卧床不起了,这种借口都用出來了,量你也不敢与本将对阵,”察罕用上了激将法,

    “仗着坐骑之能算不得什么英雄,有种的明日再來,我大哥岂会怕你这个手一败将,”张翠山不为所动,可段默却是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反驳了几句,

    “明日就明日,本将倒要看看你们能坚持几天,撤,”察罕冷冷地打量了义军诸部一眼,确实无一人敢冒出头來与他单挑,这才下令收兵,

    义军十余万兵马初占广宗,粮草并不充足,又被察罕的龙马所慑,所有的战马都像大病一场似的,无精打采,真要打起仗來影响不小,

    而察罕也深知单以龙马的威慑之力不足以克敌制胜,但打击一下叛军的士气还是可以,待得调兵谴将完成之后,再攻城也不迟,

    第二日一早,察罕又骑着龙马在城外叫阵,义军一方无人出城,察罕正在得意之际城门忽地大开,落下吊桥,行出一辆黑色的马车,马夫人高膀阔,脸上还带着一丝笑意,正是张翠山,

    察罕不解其意,可是胯下的龙马却是猛地打了一个激灵,一声长嘶之后不顾察罕紧夹马腹,身子却是朝后不停地退却,

    “你搞什么,”察罕一边费力地控制住龙马,一边狐疑地看着张翠山,

    “重八,赶紧出來让小花跟察罕将军的龙马见个面,”张翠山并不理会察罕,而是朝着马车里喊了一句,

    “二叔莫慌,來了,”朱重八稚嫩的童声响起,撩开车帘就钻了出來,手里还拉着一道铁链,

    察罕一看到此物禁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原來朱重八手里牵着的非是他物,而是一只高绝三尺的半大小老虎,

    这个小家伙虽然只有半岁多一点,可是一点也不怵生,盯着龙马“嗷”的叫了一声,吓得龙马当场后退数步,它虽然是万马之王,可是碰上终极食物链的老虎立马怂了,一股恶臭传來,竟是当场吓得屎尿齐流,

    察罕只觉脚下一空,龙马浑身无力竟是担负不住他的庞大身躯,好在他也是位顶级的高手,一个翻身下了马,单手用力硬拖着龙马回了大营,收兵不提,

    这两场下來虽是不动一刀一枪,却也斗了个平,蒙古军并无良策,又派兵强行攻城,战了半日双方损兵折将,谁也沒能占得丝毫便宜,

    察罕既是奈何不得张翠山,遂向伯颜问计,老军头只是呵呵一知,并不多言,略有深意地盯了察罕一眼,后者随即领悟,原來老王爷早就有所行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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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少人,”张翠山拍案而起,一脸紧张地盯着李善长,战事正急,本不应该放人进城,只是张翠山心软,不忍流民在城外忍饥挨饿,这才有此一问,

    “大约三、四十余人,多是青壮之士,若是其中有鞑子的内应,广宗城危矣,”李善长为人谨慎,这些人身强力壮,多半不是流民,这才道出心中的忧虑,

    “军中曾有严令,战时不许放一人进城,不听话的一律杀无赦,”段默公正,执法严正如山,毫不留情,

    “我看该把这些人押至一处关起來,待得战事结束之后再放出去也不迟,”张士诚也是个善人,取了一个折衷之法,

    “先生怎么看,”张翠山见刘伯温一直沒有开口,遂出言请教,

    “既是青壮之士,鞑子也不可能考虑不到,不可大意,我军一味防守也未免落了下乘,不若放长线、钓大鱼,”刘伯温支了一招,

    “好主意,伯温先生果然是大才,”张翠山和张士诚对望一眼,齐声赞了一句,

    “派一队斥候融入这些人当中,若有内应必会与其同伙联络,届时咱们就來个将计就计???”张翠山既是明白了刘伯温的主意,下面的作战步骤自然由他來分配,

    第二天的下半夜,广宗城内一片寂静,城下的守军白天累了一天,到了这个时辰亦是昏昏欲睡,

    就在这个时候,数名流民打扮的汉子趁着夜色悄悄潜了过來,为首者作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几名流浪汉一拥而上,将四名守军的嘴巴死死按住,紧接着就是利刃入肉的闷响声,可怜四人还未发出一丝声响就已命丧黄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