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布署

    “老大,我回来啦~”刘福通前脚刚踏起顺风镖局的大门,就扯着嗓门喊起来,其时院落之中张松溪正在擦拭长剑,可二人平时有些不对付,互看了一眼头一别,谁也没搭理谁。

    “哎,小刘回来啦,看样子收获不小啊!快说说是怎么个情况。”张翠山从里屋出来,看着刘福通饶有兴致地问。

    “说来话来,茶水有没有,我的胃有点不舒服。”虽然说小时候人参灵芝当饭吃,但断肠散吃多了也不舒服,就下去那么多的猪头肉,终于还是有不良反应了。

    张翠山拿他这话当摆架子,也不介意,笑呵呵地为其满上一杯茶。

    “话说小弟我一进亨通镖局就遭到了大队人马的袭击,那场面大得超乎你们的想像,几百个大汉手执钢刀,虎视眈眈???”说到这里,额头被重重地敲了一记,抬头一看,原来是张翠山所为。

    刘福通眉飞se舞地唠叨个没完。张翠山也是个热血青年,忍不住在他脑门上来了一个,没好气地斥了一句:“别废话,讲重点!”

    “噢~,亨通镖局的崔大当家说了,这些黑衣人是手下人的主意,人家事先前不知情,而且还包了两千两银子,说是作为这几天影响了咱们生意的赔偿。”刘福通这才乖乖地说出实情。

    “兄弟呀,是不是还漏了点什么?”张翠山一脸不怀好意。

    “就这些了,没别的了。”刘福通脖子一歪,想了想道。

    “是吗?我怎么听说人家崔大当家的见到刘兄弟的身手之后惊为天人,愿以五万两银子的天价请你去亨通去做总镖头呢?”

    “没有的事,就算是有,咱哥俩的交情摆在这,五万两银子在小弟的眼里就是个渣。”说这句话的时候刘福通毫不含糊。

    “不错,没掉份,你辛辛苦苦走了一趟就打听到这些?”

    “还有,这些银子,是兄弟我先放倒了一片,之后又费尽唇舌要来的,你看。”小刘说到这里得瑟地取出两千两的银票在空中摆了一摆,以此来证明自己的能干。

    亨通镖局与黑水寨有何关联,刘福通是一字未提。还有一些走镖的运营情况张翠山也省得再问了,这个吃货除了功夫不错之外一无是处。

    “没白跑一趟,辛苦了兄弟。”张翠山拍了拍小刘的肩膀,勉强笑了笑以示鼓励,不忍打消其积极性,很好地掩饰住了自己的怒气。

    “哦,那我先回去了,镖局里有啥事再找我,我保证给你办得妥妥的。”这家伙还不知道自己没把事办成,竟是开始以镖局的骨干自居了。

    刘福通刚走到门口,李善长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二人差点儿撞个满怀。

    “小子,走路长点眼睛,今天小爷我心情好,就不跟你一般见识了。”刘福通臭屁地捋了捋头发,小眼睛一眯,哼着小曲走了。

    “是善长兄弟回来啦!情况怎么样了?”张翠山精神为之一震,问道。

    “大当家,刚才刘少侠打听到了什么?”李善长少年老成,十七岁的脸上分明还带着几分稚气,却是还蛮沉得住气的。

    “指望他?等到明年也不会有啥消息。”张翠山没好气地道。

    “那大当家派他去是????”听到这里,李善长有点摸不着头脑了,露出一副不解之意。

    “这小子去之前也不听我的交待,对镖局的运营更是一窍不通,他能去干啥,除了搅点乱之外能有啥用处???说说你打探到的情况吧。”说到这里,张翠山一脸的无奈。

    “崔连植有泡澡堂子的习惯,在下买通了澡堂林老板和经常为其搓澡的小厮,了解到近来亨通的生意最近做得不错,除了之前的油盐粮草之外,甚至已经将手伸向了华家的药材以及于家的丝绸生意,目标自然是要垄断整个济南所有的物流业。”

    这些都是张翠山知道的,李善长要说的自然不止这些,前者并不答言,只是静静地听着。

    “可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捞钱并不应该这样。崔连植太贪心,为了打压另外三家镖局的生意,仗着家底厚实,竟然选择了以低价护镖的恶xing竞争手段,又串通济南府城外的黑水寨,肆意掠夺镖车,前不久威远镖局的货就是黑水寨二当家唐文超所劫,连同镖局的大掌柜管龙之都被扣住了。之后又将货物转给亨通。”

    “这又是咋回事?”张翠山听到这里有点好奇了。

    “据在下分析,可能是崔连植和唐文超之间达成了某种交易,这些镖所得的利润两家共享,当然还有济南府知府苏哈托一份。”

    “不是有税么,怎么知府还插一脚?”张翠山的眉头越皱越深,脸沉得快滴出水来了。

    “这里面的水很深,崔连植的胃口不小,我估计他下一步就要抬高运输的价格,反正整个济南府他亨通一家独大,要多要少还不是看他的心情而定。”说到这里,李善长义愤填膺,口气都不一样了。

    “你有什么办法解决这件事么?”张翠山郑重地问道。

    “自古民不与官斗,而亨通镖局不仅抱住了这个大靠山,还跟山贼沆瀣一气,咱们不占任何优势。”李善长显然也对此有过研究,所以他并不乐观。

    “叫齐咱们顺风镖局的所有主事之人,我有话要跟大家说。”张翠山决定大搞一场。

    待众人到齐之后,张翠山又让李善长将具体的情况说了一遍。

    众人皆是默不作声,刘福通甚至面现愧se, 他恨恨地看了李善长一眼 没说话。心下却是大有不服之意,敢情之前的一番努力白费了。

    李善长亦是不惧他的眼神,二人对视了片刻,小刘可耻地失败了。垂头丧气地低下了头,脑袋都快低到裤裆里了。

    论武功,一百个李善长也不是他的对手,可是论起做事来,怕是连于洋也不及李善长精明,更遑论贪吃无脑的刘福通了。

    “忝为顺风镖局的大当家,张某倒是有点想法,或许或以改善一下目前的局面。张翠山深知士气对于这帮年轻人的重要,一个暮气沉沉的团队是没有什么前途的。

    “说来听听。”这帮人当中,以周若水的心情最为轻松,她既不是镖局的管理人员,与张翠山的关系也最为特殊,她这一开口,整个气氛顿时变了。

    “其实咱们镖局面临的情况并不复杂,我有一个目标,那就是重整济南府的物流业。”

    “重整?”于洋和段默不是外行,镖局这个行业也流行了几百年了,规矩早就定下来了,尤其是段默,从他的祖上就是吃走镖这碗饭的,还有有什么搞头?

    “目前咱们最大的阻碍就是亨通镖局的崔连植,此人在济南府根深叶茂,无论**白道都是一家独大,所以我决定先不理会亨通,而是要剪除他的羽翼。”

    “不错, 先不拿崔连植开刀,等咱们拿下黑水寨,这个老小子后台一倒,自然会服软。”张松溪不愧号称小诸葛,第一个领会了五弟的意图。

    “还不止这些,官府方面也要妥善解决。”张翠山又抛出一个难题。

    “苏哈托和崔连植是过命的交情,咱们就算是想送礼,人家也未必会收啊!”于洋苦笑一声。

    论人脉和财力于家和亨通不相上下,可和官府打交道的话,二家就差得远了。

    “这件事不好办啊~”李善长也摇着脑袋。

    “怎么不好办?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已经发生的事实除外,一切皆有可能!”张翠山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

    “经过调查,我可以肯定苏哈托和崔连植的交情虽然不错,却也有着利益方面的交换,官府为亨通保驾护航,而亨通为其缴纳大量的税金,二者相得益彰,互惠互利而已。而且目前苏知府患病,济南府的一切事务都是由江师爷打理。”

    “我已经和苏知府的江师爷通过气了,亨通一年的孝敬是三千两白银,咱们也不能低于这个数,江皓虽然有些獅子大开口,但舍不得孩子就套不住狼,想要成事,亨通能给的,我们也能给,也不用苏哈托做什么,只要两不相帮即可。”

    “苏哈托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收到双份的保护费,看来这大元朝的官做得真有福气。”刘福通呵呵一笑。

    “官府方面没再提什么问题,他们只有一个要求,不要把事情搞大,毕竟苏知府和崔大当家之间有些香火之情。”

    “看来怕是要破些财了。”于洋的脸上浮起一丝苦笑,因为所有人目光都盯上了他。

    “于洋,你是镖局的总管,手掌财政大权,此事就交给你办了,如此于家方面不同意的话,就从镖局的股份里扣。”

    张翠山之前从华三少的赌坊里赢下了十几万两银子,之后以顺风镖局的名义入股于家的丝绸生意,占了于家两成的股份。

    “小弟毕竟是于家的家主,这点主我还是可以做的。”少年人最是好面子,于洋心下暗忖若是爷爷不同意,就动用自己的私房钱,他自小就有理财的意识,十几年下来估计也有大几千两了。

    “那就好,下一步就是对物流业定制度,崔连植的吃相太难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样的成功是一时的,早晚会自食恶果。镖局要发展,只有共赢,共同发展进步才是长远之道。”

    “如果是经营不善,自行倒闭那是没话说,为了防止有人恶意打击报复,必须重新立一套规矩,如何竞标定价、怎样运营、走镖路线以及区域的划分,都要摆上议程。”

    李善长眼睛一亮,张翠山的话对他的震撼最深,威远身为济南府势力最小的镖局,被亨通辗压得吃尽了苦头,几乎没了生路,若是机制有所变革,一切以公随即又黯淡下来。

    “一个行业若是处于垄断状态,一家独大,没有了良xing竞争机制,那么这家镖局就离倒闭不远了。咱们所从事的物流业前景远大,以后更会涉及到更多的行业,利润也会越来越丰厚,各位有没有信心打造一个新光的商业王国?”

    张翠山看似煽动人心的豪壮话语,以及富有挑战的口吻,对于这帮血气旺盛的年轻人来说,是莫大的激励,在场众人听得热血沸腾,不由得叫起好来。

    “大当家,善长不才,日后愿意追随在大当家的身边做事。”李善长见张翠山运筹帷幄,行事果断,别有一格,心生投效之意。

    张翠山闻言一楞,虽说如今顺风、威远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但在这个年代跳槽还是不常见的,此人本是效力于威远,却是有些墙头草的潜质,虽是有才,却是不可委以重任。

    不过他此时身份已是不同,他的肩上担负的是整个顺风镖局的重担,再也不是当初那个随心所yu 、快意恩仇的小道士,况且李善长诚心来投,也不能寒了人家的心,略忖片刻后道:“那好,善长你就先跟在我身边吧!”

    李善长闻言大喜谢过。

    众人离去之后,于洋并未移步,张翠山奇道:“二弟,莫非银两方面有问题?”

    于洋摇了摇头,凝重地道:“那倒不是,只是如今元廷腐朽,咱们这么做是不是有些???”虽然相处不久,可他对这个大哥的为人还是比较了解的,虽然好说话,却也是眼高于顶之人,对官府低头,绝非他所愿。

    “三弟啊,成大事不拘小节,为了咱们镖局目前的发展必须这么做,从长远看,受些委屈也算不了什么。况且???”

    他说到这里,眼中掠过一丝凌厉:“这个苏知府也只不过是日暮西山,折腾不了多久了。”

    “大哥话中似是另有他意,小弟受教了。”

    “若是咱们各方面的实力强过亨通,也就不需要这么辛苦了。”张翠山一声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