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此话,聂秋神色微微一凛,端着茶杯,却是余光瞥向二师兄白桥。却看到二师兄手持白纸折扇,哒的一声展开,扇叶轻轻摆动,扇动了这阁楼内的袅袅熏香。二师兄平日里给人一种文弱打扮的形象,此时此刻,却大马金刀,豪气十足,白纸折扇扇动起来,微微生风,他身上真气隐隐浮动,周围衣服无风自摆,却是那真气四动。

    一旁术老老态龙钟,隐隐的看着二师兄白桥,似乎是强者特有的那种警惕心理,也似乎是因为术老如今修为倒退了数年,大不如前的警惕。总之,他看着二师兄白桥,始终有着看着强敌一般的警惕之心。干枯的如同腐朽老木的手,交叉在一起放在膝前,左手的食指始终放在右手的掌心,指甲轻轻的点着掌心的纹路,一下两下

    聂秋观察的细致,自然能够看得出来,术老如此这般是为了什么。

    “原来如此。”聂秋心中恍然大悟,看向四周,这阁楼窗门紧闭,三层的小楼灵气节点的密集程度却丝毫不输给当日困锁聂秋的北落师门大阵。而这小楼内外,却好似是一环套一环一般,大大小小布满了密集的阵法。灵气节点密布在这四周,却并非是锁定于一点之中,而是好似有千万细线连接一般,每一个节点连接着另外一个节点,密密麻麻,环环相扣,以至于整座小楼上下,都笼罩在了这密集的节点之中。

    而聂秋再看那术老,手指轻点掌心。每一点的节奏极为平稳,控制力度极强,周围真气穿针引线的竟将周围灵气全部连接了起来,似是那一张密集的大网一般,牢牢的将整座楼宇笼罩包围。

    聂秋眯起眼睛,眼看四周,却是发现,这小楼之中的阵法绝非只是单纯的起到了隔绝的效果。外表看这小楼周围与外界完全阻断,但实际上,却是形成了极好的防御效果。只要那术老动动指头,这一栋小楼之中潜藏着的无数灵气节点,便会触动机关,而后发出极大的杀伤效果。哪怕是动用一支军队,却也想必是难以撼动或者攻破这座小楼的。

    聂秋不由得啧啧称奇,这术老虽说因为上次朱雀大街上的一番恶战受伤,而导致修为倒退,但是却心思缜密,依然能运用自己强大的术法和浩瀚的真气,来操控这栋小楼的阵法!当之无愧的宗师级别的高手!

    正当聂秋神游天外的去探查着小楼周围灵气节点的时候,二师兄白桥放下茶杯,道:“我师兄弟二人联手虽说无虑,但是那包明觉可是蓬障岛的修士出身,修为绝非一般之人。况且那天枢九星玉莲花,本就是宝贝,押送这等价值连城的至宝的护卫,必然也不会是平凡之人,如此这般,又怎能没有其他的帮手?”

    “这些都好说。”徐王爷眯起眼睛,却是取出了如月宝剑笔来。而后术老奉上一把折扇,王爷亲提写下——雅翰轩后,便将自己的家族印戳,印在了那张纸上。

    “拿这把折扇,前去城南雅瀚轩,入店见一驼背老者,便把这扇子交给他。其余的该怎么做,他自然会告诉你们。”

    聂秋接过折扇,却看那扇面白净,只有雅瀚轩三个字。印戳是那徐王爷的私章,雕工精细,雅瀚轩三个字则也是笔走龙蛇,颇见书法的真功夫。可见这徐王爷平日里虽说算不得书法大家,却也是极为的喜好。

    “这城南雅瀚轩本事一处卖那宣纸毛笔的纸笔斋,在长安城也是颇有一段年头的老字号。”白桥在一旁,侧着身,斜着眼的看着白纸上的三个字,又道:“王爷在那雅瀚轩里有自己的产业?”

    徐王爷笑着摇了摇头,道:“这倒不是,那雅瀚轩几年前得罪了长安城的里的几个青皮混子,那几个青皮仗着身后有人撑腰横行无忌,本王喜好字画,平日里多有光顾,便在大理寺和南北大营打了打招呼,保了那雅瀚轩几年清平生意,老板念本王的好,便成了不错的交情,仅此而已。那雅瀚轩后面有阁楼小院,平日里倒是本王常去喝茶听曲儿的地方。你们前去,找到那驼背老人,一切便能明了。”

    “如此这般,我们明日便出发了。”

    “一路小心。”徐王爷抱拳拱手,倒是给了聂秋和白桥一个礼。

    随后师兄弟二人离开徐王府,却是没有回西来客栈,而是直径出了城,到了那风雨小筑落脚歇息。二人也并未多说什么,聂秋也并没有问那二师兄为何会出现在徐王府,帮徐王爷做事,大有一种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意思。

    一夜无话,第二日日头还未彻底亮堂起来,师兄弟二人便骑马入城,便拿着折扇前去那雅瀚轩找那驼背老人。

    从那风雨小筑骑马出行入城,大约半个时辰的光景,便到了城南。

    这长安城南此处本就是风雅之地,平日里便有那古玩字画琳琅满目,东头入了市集便有那笔纸斋子,大约十六七八家,规格不一,各自的斋子有各自的后院茶坊。平日里来这里的,无外乎那些风雅名士,喜好古玩字画,玩弄笔墨的文人骚客。而那雅瀚轩便是在此处落了下来,比起其他的笔纸斋,雅瀚轩门庭并不算高,但却因为位置关系,以及那熟宣如月宝剑均是那头一等的上品货色,故而往日里的雅瀚轩的生意倒是独一份儿的好。

    聂秋与师兄白桥入了城南市集,便一眼寻到了那雅瀚轩。刚到此处,便有书童小厮模样的年轻人,前来将聂秋和二师兄白桥的马儿前去后院马厩。

    随后聂秋与师兄便直径的进入了那雅瀚轩。

    此处雅瀚轩共有二层小楼,一层专卖那纸笔如月宝剑生熟宣纸,二楼是会客茶楼。听那小厮介绍,之前曾有文人骚客再次题词。引来不少人争相欣赏。

    “两位公子应该是外乡人,不懂咱们这长安城的玩儿法。早些年勾栏教坊盛行的时候,有那文人骚客,以及那附庸风雅的达官贵人,官宦子弟,玩腻了那教坊勾栏的胭脂俗粉,便将那些教坊司的官姬送来。这些官姬,早些年都是一些落魄贵族,官门女子,或者是哪家小姐的贴身丫鬟出身。兴许谈不上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却也是从小耳濡目染,教养极好。故而对于这些古玩字画,也有所涉猎,久而久之,咱们这条街上那环肥燕瘦,各种曼妙女子,丝毫不比长安五大楼里的姑娘差。”

    那年轻的小厮一边说着,一边自顾自的回忆起来了那段日子,不由得脸上也露出了些许的暧昧神色。

    “那如今呢?你们这雅瀚轩里面,可有水灵姑娘?”

    白桥挥舞着手中白纸折扇,扇动的身上香囊也传来阵阵香气。

    “现如今也是如此,不少官宦弟子,肚子里没几两墨水,却想着玩文弄墨,带着哪家小姐前来买几幅字画,倒是也能点评几句,却往往都说不到正点儿上。况且京城里有不少那深闺独夫,端的是如狼似虎。却专门是喜好那初出茅庐的寒门文人,几句酸词保不齐便能勾搭个年轻寡妇。”

    那年轻的书童小厮说完,便是一脸的期待向往羡慕的模样。

    说话间,聂秋和二师兄白桥便已经上了那雅瀚轩的二楼。

    二楼几件雅阁落座,有那清秀水灵的丫鬟端来了精致的糕点茶水。聂秋和师兄一边用这茶水,一边安静的等着,

    大约过了一刻钟的光景,楼下传来一阵芬芳香气,紧随着一种隐隐的气息波动在那雅瀚轩的下楼之中传遍。聂秋和白桥随之神色微微一凛,转而把目光投向那雅瀚轩的旋梯之上。

    木质的地板踩起来轻微作响,聂秋根据那响声判断,却也是知道,上来的八成是一个女子。

    只是他步伐轻盈有序,绝非不会是那雅瀚轩里的端茶送水的丫鬟,而是某个身法不凡的修士女子。

    果不其然,待那女子上了楼,便可看到一红衣女子,面带轻纱,步伐婆娑额走上了楼来。

    上了楼那女子并未说话,一旁奉茶的小厮走上前去,递上了一杯冻顶乌龙便退了下去。

    而随后又有两个人上了楼来,一个头扎长辫,端的有那北荒蛮子一般气势,身披大氅,露出胸膛古铜色肌肉的汉子。他身扛着一把丈黑唐刀,刀鞘是那脱水檀木,上有华贵纹路细纹,日头一照,熠熠生辉。虽说刀锋藏于刀鞘之中,却依然能让聂秋觉察的道那刀锋之中的寒芒肆意。

    另外一个人,骨瘦嶙峋,一副病怏怏的架子,脸色蜡黄,翻着青光,双眼漆黑深邃,身着破败的粗布长袍,虽说破败了一些,但是却极为干净,胰子洗的几乎泛白。左手的手腕上一根红绳系着一个青蓝色的葫芦。

    雅瀚轩的楼层不高,但他走起来却似乎极为吃力,上了楼之后便扶着梯子一边,粗重的喘着气,而后拧开葫芦,将那葫芦里的东西倒入嘴里。

    葫芦口子拧开之后,聂秋等人便立刻闻到了一股,草药的清香。

    这气味芬芳,却也是极为复杂。聂秋炼丹炼药,自然能够闻得出来这葫芦里是一种药酒。其中少说也有三十余种药材,只是多为那驱寒的药材。聂秋再看那病怏怏的男人,也应该是有那顽疾在身,早些年的时候定是受了什么伤,落下来的病根。

    五个人落座,却都各不认识。聂秋紧挨着二师兄白桥,手贴着胸前内襟的怀兜,极为警惕的提防着什么。而看样子,这些人便是徐王爷招募来的江湖修士。出身如何聂秋也没有多问,本来他们行的便是隐秘之事,别人也不会轻易地自报家门做出如此傻的事情。

    而无论是那北荒的汉子还是病怏怏的男人,以及那红衣女子都没有过多的言语。各自坐在雅瀚轩的一角,要么喝茶,要么吃糕点,要么把弄身上的物件。

    然而就在此时,突然坐在一旁细细品茶的红衣女子突然抬起头,看向了那病怏怏的男子,道:“药酒味道不错,朋友,能不能买你一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