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谁?”

    一声看似波澜不惊的疑问句,听上去好似那夏日蝉鸣一般,极为平常。可是这一句话却好似泥牛入海一般,上百修士,文武百官,满朝权贵无人感应一句。

    太极殿外安静的几乎落针可闻,偶有微风拂过,卷起几片青叶。吹动了案子上的香茗佳酿。

    范琦自顾自的夹起了一筷子龙井虾仁,放进嘴里。鲜虾肉质细嫩,入口圆滑,他轻微咀嚼。拿起筷子又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夹起了一筷子油焖芦笋,放入嘴中,吃相倒不至于说是不雅,只是自顾自的吃食,全然不顾场内他那二哥嚣张的气势。

    人们常说黄昭是那小人屠,有那大将军范尧的霸气!而这范离,却不温不火,在天策府当一个小小的长史,一待便是好几个年头,从未做过什么出类拔萃的事情。

    籍籍无名到甚至今年他参加了百子宴,也未曾被人注意。

    然而,今日一战,可谓成名。

    所有人眼见如此,也终于明白黄昭提亲徐王府的背后的的确确有大将军府的影子。可是真正想要撮合一桩婚姻的却并非是那黄昭,而是范离!

    是啊,义子终归是义子,不是亲儿子!

    “这件事儿你不会不知道吧?”徐晚端着酒杯,许久没有送入口中。瞥了一眼一旁自顾自吃着桌上佳肴的范琦,轻描淡写的问道。

    “我爹我和哥的事情,怎么会告诉我?”范琦自嘲的笑了笑,却是再看那范离,道:“我哥五岁那年,倒是跟着一个游方道人一道出门远游过。一走就是五年,十岁才被送回来。而后十五岁安排科考,一直不温不火,甚至能够进入天策府当那长史也是靠着我那老爹的些许面子。他有如此高深的修为,我和你一样,也是第一次知道。”

    范琦自顾自的摇了摇头苦笑道:“我家里的那点儿事情,家父和两位兄长,是从来不会告诉我的。我只负责吃喝玩乐,挥霍家底罢了。”

    “真的么?”徐晚微微一笑。

    这些范琦倒是没有说谎,在范家他的确没有什么话语权。大将军范尧有三子,长子已死,次子如今大放异彩,唯独老三范琦,被整个家族视作污点,不被看好。

    若不是他姓范,又是将军夫人亲生儿子,怕是早被发配边关了。

    “既然如此,那看样子大将军是势在必得了?”术老微微眯起眼睛,道。

    范琦笑着饮酒,不置可否。

    徐晚眼睛落向不远处的聂秋,却不见聂秋迟迟准备出手。却也是没有的眉头锁了起来。微微叹了一口气。术老一旁安慰道:“小主,聂秋终归年轻,他倘若出手,若是败了,丢了自己的脸面不说,也会丢了泥犁宗的脸面。一如我所说,您的这场婚事,整个长安太多人关注了,聂秋就算有心,也是无能为力。”

    徐晚没有过多的言语,端起酒杯,放在嘴边,轻轻的喝了一小口的青梅佳酿。却也看不到他的具体表情,只是眉宇间流露出些许的失望。

    “难道我真的看错人了吗?”徐晚叹息。

    “小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聂秋终归只是那江湖修士,泥犁宗的弟子。江湖与庙堂,终归之间隔着巨大的沟壑。这怨不得他自己,只能说没有这个命。人生在世,纵有万般不如意。还望小主您看开一点。”

    术老口吐莲花倒也并非是看不起那聂秋,只是身居长安多年,自然知道这权力的游戏规则。聂秋的确将来肯定能够平步青云,甚至到一个自己都不敢想的位置。可是这又如何?众生凡人,终归只是眼前的利益罢了。

    若是聂秋真在这装婚事上面,横插一杠子,那么多少人的利益受损,又有多少人会眼红?

    术老爱才,他不希望因为这件事而聂秋翻了船,成为众矢之的!

    然而这世间的戏码终归不能顺所有人的心。

    “我能试试吗?”

    唰!

    所有人的脑袋都好似被人强行扭动了一般,齐刷刷的顺着声音的来源看去。

    却看到那当场唯一的剩下的两个泥犁宗弟子之中,站起来了一个少年。

    十岁的年纪,样貌倒是平平常常,个头也是平平常常,穿着更是平平常常。完全属于那些扔进人堆里便会被人所忽视的存在。

    他站了起来,张开双臂,身后一个清秀的丫鬟替他褪去了身上的一件泥犁宗修士的长袍。

    一身白衣,虽说是儒生的打扮,骨子里却有着一股子北人的桀骜气息。两道剑眉环顾四周,透着一股谦逊的模样,看向周围一张张陌生的面孔,面对着诸多贵胄弟子,上百群臣以及那上百的修士,他抱拳拱手,行了一个简单而又不丢身份的礼节。

    “在下泥犁宗,千岁寒弟子,聂秋。”

    范离微微挑眉,看向那聂秋。倒是正了正神色,微微一笑。

    在此之前,他想到过今日会有许多的变故。徐晚何等身份,又生的国色天香,倾国倾城,若是能够迎娶她,必然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长安城内无数贵胄子弟,早已是垂涎欲滴。百子宴到此已经是变了味道。争夺那英才榜的续命,以及娶了徐晚。这是两件极为不易的事情。

    所以范离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却也是胸有成竹!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斤两,也知道百子宴的水深。

    可是他未曾料到的是,竟然会有一个江湖宗门的弟子站出来向自己挑战。

    毕竟,徐晚身份尊贵,又与那大唐皇室沾亲带故。若是出身不够富足底蕴,盲目的提亲莫说成与不成,就是一件天大的笑话。

    “哈哈哈,这也算是勇气可嘉了。”

    “这聂秋真是天高地厚。真以为长安城里无人了吗?”

    范离同样也是抱拳拱手,行了一礼道:“聂公子若是想要挑战英才榜,取个名次,可在我挑战了黄昭之后再说。当下关乎于徐晚郡主大婚之事,还请您”

    “你误会了。”聂秋一本正经的道:“我不是要取那什么英才榜的名次。”

    范离微微一怔,脸色却也是突然变得极为难看了起来。

    “你也打算提亲徐王府?”范离微微挑眉,看着那聂秋,问道。

    聂秋并未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众人看的真切,当下一片哗然!

    一直未曾言语的大唐皇帝微微睁开了眼睛,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聂秋。微微侧了侧龙体,一旁的丞相房玄龄,则小声的与他交谈着什么。

    对于百子宴没有太大兴趣的夏后放下了手中的香茗茶盏,招呼一旁的一位女官,便询问起来了这聂秋的来历。

    众多文武百官耳鬓厮磨,对于突然杀出来的聂秋,他们是最惊讶的!

    而那七大宗门的修士,则多数是冷笑不止。

    谁人都看出来了,今年这百子宴的两大重头戏全部落在了一处!

    挑战黄昭,和谁人能够迎娶那小郡主徐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