砖石夯实,门楼之上旌旗飞扬,唐字大旗和那城楼,承载着大唐帝国逾千年的风霜岁月!

    好似一瞬间,这座城市的无尽岁月像是映画一般出现在了街道中央。有那军马厮杀的战争,有那万民敬仰恢弘,也有那熙熙攘攘的人群。整座长安城都好似醒来了一般,若不是头顶那如血一般的明月照耀,当真像是真的一般。

    而就在这时,突兀的一道火光从那朱雀楼上冲天而起!

    一道隐约可见的巨大影子闪转腾挪的在空中飞腾,无数的灵气节点开始在街道上滋生起来。那些节点,分裂,聚集,再分裂,在聚集!

    整座城市之中大大小小的节点,无数古朴并且复杂的咒文腾空而起,翻转在那空气之中,形成一道道无形的屏障,要把整个世界分割一般!

    而聂秋这时终于看到了那远端朱雀楼上腾空而起的是什么东西!

    是一只大鸟!

    展开双臂,翎羽散开,遮天蔽日,好似要把整个世界笼罩在它的羽翼下一般!

    一头朱雀!

    栩栩如生,宛如天降的神鸟,一双嘴喙之上,通透的眼睛看向雄城长安,俯瞰大地的雄姿,让人禁不住膜拜。

    它头顶那三根华美难以比喻的顶翅右方那根却缓缓挑了起来,竟似要破开石面进入真实的世界!

    徐晚此时昏迷不醒,根本不知道远处的朱雀绘像发生了如此奇异的变化,更不知道一股磅礴莫御仿佛来自远古的肃然毁灭之意笼罩住了自己。

    而聂秋却被这整座长安城的巨变所感到一阵莫名的惊惧,他的的鲜血在石缝间流淌,极浅极平,比人类能够想像的极限还要更浅更平,从大街中央一直流向远方,流淌进远处朱雀繁复的整理着庄严的羽毛,偶有羽毛落下,便是火焰。

    “这朱雀门下面竟然真的一只神鸟朱雀!”术老不可思议的看着那天上的神鸟,喃喃自语。

    无声无息间,那些流进朱雀绘像华美羽毛石隙里的血水迅速被蒸发成淡红色的雾气,然后迅速被某道无形的高温力量直接净化火焰,最终为无形的烟尘,

    朱雀大街青石板上散落的血滴小花也开始被蒸发,被净化,一朵朵消失于无形,石缝间的血水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蒸发消失。

    烈火无形,高温无感,看不到的灼热气息仿佛能够焚化世间的一切,聂秋身上的血水被迅速蒸发流散无形,而衣服却没有丝毫变化。

    他裸露在衣物外的手臂,裸露在口罩外的脸颊开始快速变红,搭在额前的头发快速焦黄枯萎,搁在青石上的双手指甲,因为水分快速流失而开始变得干酥,嘴唇之上开始掀起死皮,最终裂开一条口子,眼神浑浊被烈火熏的几乎睁不开眼来。

    本以为会被烈火焚烧,成为一具干尸!

    却没想到,就在这时,手边的如月剑鸣大作!

    突兀的,一道月华升腾而起,转起两道月轮,形成一道无形的月华屏障,轻轻的将聂秋等人围了起来。月轮像白色的莲花般轻轻招摇。随着黑伞招摇,那片地面的为凝固的血水,瞬间被冻凝成新红的冰碴,被晨风轻轻一拂便散作无数粒极小的冰渣,带着血色飘散进了水中。。

    一股绝对阴寒的味道从如月释放出来,缓慢而不可阻挡地渗进聂秋滚烫的身体,片刻后,他脸颊与胳膊处的红色渐渐褪去,变回重伤后的雪白,搭在额前的头发迅速变回乌黑油亮,搁在青石上的双手指甲重获光泽,嘴唇好似喝了琼浆玉露一般,恢复了色泽。

    远处石街上的那幅朱雀仿佛感应到了些什么,那双威严肃穆的眸子明明还是平静如常,却给人感觉像是向聂秋倒卧的方向看了一眼。

    瞬间之后,它头顶那三根华美难以比喻的顶翅齐齐挑了起来!

    几乎同时,盖在聂秋身前的月轮转动的的更疾了几分!

    聂秋半跪在那月轮的中央,他不知道朱雀真的能够醒来,但他知道这不是梦,这种感知清晰而坚定,就像他明明看到占据大半个天穹的名曰,却能肯定那就是长安的夜,那月亮在庇护着自己!

    明月遮住了大半个天穹,遮住了那朱雀的火焰,,散发出来的阴寒味道,则开始重新下起来的小雨,让它们变成舞蹈的冰碴,堆积在聂秋的身边,再次形成了一道无可跨越的屏障,将那些火焰牢牢的阻挡在了冰墙之外!

    这个过程一直持续了大约一刻钟,可聂秋却感觉好似经历了一百年。

    一直到,天地归于平静,夜重新回复成夜应该有的颜色,长安城的朱雀消失不见,连影子也不曾留下,仿佛什么这一切没有任何的变化,空气中下着小雨,弥漫着泥土的味道。

    苍穹上的那轮月亮仍然在天空中若隐若现,只是东方的云层之中,破了一层红晕的拂晓。夏日的阳光照耀在长安城的东方,一切魑魅魍魉,消失不见。

    青石街面上留下的血水已经渗入青石板中,雨水冲刷之下,朱雀街上,干净的好似青莲一般,聂秋没有察觉到自己身上的血渍也不知去了何处,干净的像是刚在泡了半夜的木桶浴一般。

    他此时的脑海里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对于长街尽头的朱雀与身后的如月站看了一场的神奇斗法,胜负不知,输赢不知。

    走进侧巷,他迅速脱掉了身上那件满是剑口的外衫,这时才注意到外衫上居然没有一丝血迹,微微一怔,艰难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确认真的没有任何血迹,心中不禁产生了极其强烈的疑惑。只是此时情势紧急,官府已经被惊动,他不及思考,直接撕下一片布角挂在树枝上,然后把外衫扔进墙后的某间民宅。

    胸口处依然无比痛楚,那根来自苍穹的无形的长矛仿佛还插在他的胸膛上,每走一步都会让他脸色白上一分,哪怕是最微弱的颤抖都让他感觉自己的心脏上被撕裂的口子又大了些。

    他伸出颤抖的手掌搭上一堵矮矮的围墙,腰腹用力一跃而入,悄无声息经过一个还在贪晨凉酣睡的居民,从竹竿上取下一件青色单衣,迅速套在身上。

    他备着极好的治疗药剂,但在穿衣服的过程中,匆匆查看一眼后惊奇地发现身体表面那些被飞剑割的鲜血淋漓的口子,不知何时已经愈合,这种愈合并不是真正的伤愈,看上去更像是被人用火强行灼焦一般,只是止了血,但伤势依旧。

    借着最后的这抹夜色,聂秋抱着徐晚,在长安东城的大街小巷里沉默艰难穿行,避开那些越来越近的马蹄和越来越尖锐的竹笛。

    当他终于成功靠近明德门时,却发现自己无法去别处治疗,因为天策府和大理寺的禁军已经重读,正在逐街叩门询问。

    皱着眉头看着那些被敲开的铺门,聂秋抬起手捂在嘴上,强行压抑住强烈的咳嗽冲动,脚步一错退回巷口阴影之中,靠着墙壁急促地喘息了两声。

    “我们得想办法离开,郡主一夜未归,王爷府去不得,那里一定有还有刺客把守着。”

    术老压低了嗓音,对聂秋说道。

    风吹过,吹散了他们的交谈。

    一直到快看到明德门时,聂秋和术老这才看到,一辆样式普通的马车出现在巷口,车辕上印着西来客栈的标识。

    聂秋藏身于黑暗中,盯着这辆每日停靠在明德门外接送泥犁宗修士前去西来客栈的马车,仔细聆听着巷中不时传来的铺门开启时,在心中默默计算着时间。

    疲惫的右脚狠狠一蹬墙面,虚弱的抱着柔软身轻的徐晚,他整个人和术老一道,斜斜一掠冲进巷中,右手闪电般打开车门,便钻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