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二人吃食那羊肉的时候,白树下的老鬼打开灯盏的盖子,拨动了一下火苗。

    不过片刻便有一缕阴魂飞出灯盏,游离在了石室之中。仔细观察,那阴魂眉宇轮廓和沙长青一模一样。

    正是沙长青的残破的阴魂!

    而此时,突然石殿外面一条肥硕的鲶鱼掠过水中,阴森的黑水之中,那鲶鱼的长须飘动着,大嘴张开,捕捉着泥土和糟烂的一切杂物。

    再看那白树老怪,手指一弹,便一缕神念飞了出去。笼罩在沙长青的身上,一团黑色的烟气升腾而起。

    沙长青一跃而出,冲出了石殿,双手也没有任何兵刃,便是手到擒来之举。捏断了那鲶鱼的头颅,鲜血飞溅还没来得及落地,就被滴入道了沙长青的阴魂之中,好似热油遇见了火一样。那本来飘忽的阴魂瞬间闪烁了几下之后,比之刚才更加明亮了许多。

    水下一片躁动,那无数的白骨守卫再次从泥土中挣扎着起来,但却看到他们根本无法攻击沙长青。

    反倒是其中一个白骨,慢了一步,便被沙长青一掌拍的粉碎,骨腔内黑色污秽洒了一片水域。

    沙长青像是一个悠哉的豹子一边,在水中闪转腾挪,不过片刻,便将那水中的骷髅清理了许多。

    最终白树老鬼念了一句咒法,沙长青便回到了石殿之中,他盘腿端坐,竟如老僧坐定,竟有一种神圣与邪恶交杂的诡秘感觉,若是有高僧在此,若不定可领悟出枯荣交替,生死往复的佛道至理。

    聂秋却只能看着沙长青的阴魂比之刚才更加清晰了些许,炼化那门外的白骨,血气却是少得可怜,但沙长青的身体周围,仍然隐隐激荡这黑漆漆的妖气魔气,沙长青眉头紧皱,魂魄颤动,脸上挂着笑容,显然似乎很享受的样子。

    魔道神通,多数走的是那野狐禅的路子,取的是终南捷径,但野狐禅便代表风险,要付很大代价,冒极大风险。

    这阴魂游历,没有庇护的情况下,稍有不慎便会见了光,暴露的魂飞魄散!

    聂秋有所担心,便想阻止沙长青的阴魂,告诫他下次不要在盲目的汲取他人阴魂或者精气精血。。

    然而那白树下的老鬼却道:“死马当活马医,如今只有这一个法子。要么身死道消,烟消云散。要么钝刀剌肉,一点一点的把最后的那点魂魄消耗殆尽!”

    “我讨厌你们这些名门正宗就是如此,到死了都恪守那些规矩。这沙长青命好,如果落在你们泥犁宗手中,如今怕是早已烟魂飞魄散了!我这办法虽然简单危险了一点,单说到底也是唯一能够保住他的办法!”

    老鬼说完,便不再说话,似乎是累了,靠在树上休息。

    聂秋揉了揉眉角,低下头唯有苦笑,“怪不得妖魔和仙宗势不两立。”

    日子过得极快,转眼三月过去。

    自从聂秋再水下那古怪的石殿之中突破了淬体境界,一跃进阶到了炼气之后。

    聂秋整日白天在书院炼药,书房,兵库几个地方来回跑。晚上则要么进入到那水下殿中,要么进入神山之中。

    十八铜人阵聂秋根本挑战不过去,但单打独斗,聂秋却也勉强攻破了其中一个。

    而一个巨大的收货是,太阿九剑的新剑意也在聂秋进入到炼气境之后,出现在了神山的登山步梯上面。

    太阿九剑每个剑招变化无常,聂秋修炼的认真,每一个剑招的关隘都牢记于心。煞有一种笨鸟先飞的勤奋。

    十二月初六,天色比往日暗的更早了。

    聂秋拖着疲倦的身躯行走在回山的道路上面,突然三师兄苗千秋远端跑来,一把叫住了聂秋。

    “小师弟,颤抖半岛来了几个人,现在白顶大殿。这次七大长老商议决定,抽选十六名真传弟子和七大宗门一起共赴颤抖半岛,去剿灭那青牛妖魔!”

    聂秋愣了一下,忙里忙外的这些日子,聂秋倒是真心的把这茬给忘了。

    “三师兄,你特地叫我前来,是不是师傅的主意?”

    当下却也精神了许多,跟着三师兄一起上了山。聂秋猜得出来,这等事情,如果不是挑选到了自己要参与这次与那牛魔的战斗,师傅肯定不会特地的让苗千秋来寻自己。

    只是难道师傅不知道,自己的修为实力去颤抖半岛那样的遗落战境,完全是送死吗?

    聂秋也不多想,便跟着那苗千秋一起上了山。

    然而刚上山,聂秋却完全愣住了。

    因为在那山上,聂秋看到了一个熟人。

    东齐国主的掌上明珠,离山宗的真凤薛猫儿!

    此时此刻她正慵懒的坐在一旁,身边跟着的有三五个青年才俊,一个个要么羽扇纶巾一派儒雅,要么器宇轩昂,手持佩剑,好不威风。

    段纯阳则立在远处赫连燎原的旁边,不吭声,偶尔的抬起头便看到薛猫儿一脸殷勤的看向自己。这段纯阳也是微微一笑。

    四月来他的手臂伤势好转,这次前来怕也是为了前去那颤抖半岛!

    这颤抖半岛是一处遗落战境,虽然凶险但是宝物奇多,自然会有许多人趋之若鹜。包括七大宗门的真传弟子。

    而聂秋走上白顶大殿的时候,却是没有想到,这一次性来了这么多的真传弟子。

    “唐长老这是什么意思?谁都知道你新收了一个淬体境界的小徒弟,也不用拿出来炫耀吧。颤抖半岛的那牛魔王,凶恶的很,可是专吃爱哭的小孩子的哟。”薛猫儿身后,跟着一个中年妇人。

    样貌雍容,仪态大方。手中持拂尘,身披轻纱道袍,仙风道骨的可说却刻薄的很。

    当初聂秋宗门大比的当日徐晚羞辱了薛猫儿,这笔账算不到人家徐王爷郡主的头上,自然就落在了聂秋的身上了。

    薛猫儿轻声笑了一声,道:“师尊,这话说得,聂小师弟炼药可是一绝呢。”

    哈哈哈!

    引来哄堂大笑。

    苗千秋脸色尴尬,他本就是死心眼子。师傅说什么便是什么。恪守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的道理,况且唐渡厄一直待他如亲生父亲一般。这般羞辱自己的师傅,苗千秋自然不乐意了。

    只是还不等那苗千秋发怒,唐渡厄便挥手将自己手中的一把宝剑丢给了聂秋,道:“我叫聂秋来只是让他帮我扶剑,都说女人心眼小,你们俩真不愧是师徒。”

    唐渡厄回击了一句,而这时候,那大祭酒却轻轻的敲了敲桌面,道:“既然大家都来了,这次的事情,也不必多说!颤抖半岛本是齐国国境。此番我七大宗门一起联手,一定要斩杀了那半岛之上盘踞的妖孽!”

    大祭酒是在场地位最高之人,一句话说罢,自然有人附和。只是那坐在远端,手里端着两颗狮子头玩弄把玩的赫连燎原,却冷不丁的咳嗽了一声,道:“此番我泥犁宗出人出力,有些星峰却按兵不动,我不晓得是何道理。万年之前,我赫连家族为剿灭魔族,死伤百人,几乎家族覆灭,如今却有人选择当那缩头乌龟,只知道收个扶剑的童子,在家里养着。呵呵,不见风雨,真怕这真传弟子有朝一日得风寒死掉咯。”

    不用想便也知道这番话是赫连燎原你针对聂秋所说的!

    “赫连上师,小师弟刚入宗门,就让他参与这等围剿妖”

    “我雷霄峰上的段纯阳也是刚入宗门啊。”赫连燎原阴阳怪气的说着,道:“说到底,不是什么入门的时间问题。还是境界的关系啊,修为这么浅薄。要是去了颤抖半岛,死了,那我泥犁宗才丢人呢。”

    大祭酒本来不愿意搀和这事情,可是一听赫连燎原你说出这话,却也不免皱起了眉头。朝着一旁的唐渡厄道:“唐长老,你这持剑童子,修为几何啊?”

    唐渡厄眯起眼睛,却不知如何回答!他努力的克制着怒意。

    然而就在这时候,一旁的赫连燎原搭话道:“你们千岁寒星还真是没话说,淬体九层也能当你唐渡厄的真传弟子。”

    大祭酒的脸色更加难看,看向聂秋,眼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反感。

    “聂秋,你来说说,你到我泥犁宗的这数月,都干了些什么?”

    大祭酒说到底是聪明人,既然家丑外扬了,那他干脆死掉最后一层遮羞布。让人觉得她大公无私一般。

    聂秋挠了挠头,道:“我解了我泥犁宗兵库的二十六路大阵,其中上等阵法六路,中等阵法八路,下等阵法十二路!尽数是老祖传下来的。”

    “还有呢?”祭酒眯起眼睛,道。

    “经阁佛经四十二章也已通晓。”聂秋继续如实回答。

    “看了这么多书,研究了这么多阵法。你学到了什么?”

    聂秋思索了半天,歪着脑袋,表情却是极为正经的道:“回禀祭酒大人,晚辈学到了,书中自有颜如玉的道理!”

    哈哈哈哈!

    又是一阵哄笑,尤其是那薛猫儿,遮着嘴角咯咯娇笑的声音,整个白顶大殿都能听得清楚。

    大忌酒脸色极为难看,太高了嗓门儿,道:“聂秋,你可知道,若是真传弟子修为没有任何进步,那便会被贬为门外弟子?”

    听到这话,一旁的段纯阳眼神之中亮起了一抹冷光。

    他早就告诉过聂秋,若是有朝一日他聂秋沦落为门外弟子,那边是他的死期!

    如今祭酒都说了,你聂秋还会有好果子吃吗?

    段纯阳喜上眉梢,摩擦着扳指,和掌心的剑,心中越发的开心了起来。

    聂秋点了点头,看着远处的大祭酒和周围人,冷笑一声,道:“回禀祭酒,晚辈知道!”

    “那我问你,你在淬体九层的境界呆了有多久?”

    聂秋抬起头来,掐指一算,道:“五个月!”

    “放屁!你连数都不会数了?”赫连燎原破口大骂,道:“当日我在朔州见你的时候,你还是”

    “赫连上师,你自己也说在朔州见我的时候。现在这是哪里?”聂秋打断了赫连燎原的话,看向四周的人道:“这里是泥犁宗,我是二十七星峰之一千岁寒峰的真传弟子。可是我资质愚笨,只用了五个月才从淬体九层进阶到了炼气境师傅为此责骂过我很多次,并且不允许我参与这次颤抖半岛的远征,怕我这渣滓一般的天赋,去了给泥犁宗宗丢脸。”

    聂秋说完,抬起了头来,腰杆绷直。隐隐的却看到他身边,一股热浪隐隐灼热燃烧了起来!

    真气!

    谁人都认得那是真气!

    聂秋已领悟了真气!进阶到了炼气境!

    苗千秋先是惊,后是喜。

    当师傅的唐渡厄也是没有想到,聂秋竟然只用了五个月便突破了淬体,进阶了炼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