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州书院后山,聂秋步履蹒跚的跟着那苏绛仙进了山。一路上无话,那苏绛仙走在最前面,聂秋问了几个问题之后,她也是敷衍回答。久而久之,二人便不再说话,一前一后,一个领路,一个跟着走。

    走过了书院内人尽皆知的杜子桥,上了山,便是书院的后山山顶的一出茅屋。

    书院之中没多少人知道,这茅屋的来历。只是所有的书院士子进入书院的时候,这茅屋便存在于后山之上。很多年了,没人进去过。

    “费长房,人我带来了,照顾了几日,瘦了一圈,可身体已经没大碍了。”苏绛仙站在茅屋外面,似乎噤若寒蝉,不敢多说什么。便将聂秋安排在了这里之后,转身便离开了这茅屋,下了山。

    “别在门外站着了,进屋说话。”屋子里传来了一阵沧桑沙哑的声音,聂秋耳朵和记忆都不错,立刻分辨出那茅屋里的人正是费长房。

    聂秋推开茅屋的木门,瞬间一股清香扑面,这茅屋里面温暖如春。种植了不少植被,屋子里面倒也简单,一张竹床,一些简单的家居摆设,剩下的便是直通后院的一间炼药房。

    聂秋看着四周,却是第一次进入着茅屋。在此之前,书院里聂秋倒也听说过,这茅屋的来历,说是费长房的私人领地,一点也不过分。就算是老夫子,也没有资格进入这茅屋。

    “我不在书院的几日,你这小子倒是很会出风头。”费长房坐在茅屋正中央,手里那着一盏红泥砂壶,端着茶水喝了一口,饶有兴趣的上下打量着聂秋。

    “说实话,今日才是你我第二次见面。你这小子倒是有些意思,大先生都敢顶撞,你可知道,礼义仁智信,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的道理?”

    聂秋站在一旁,本不想多说什么,可这费长房说完这话之后,聂秋却道:“上师此言差矣,聂秋眼里,您才是我在书院的师傅。正所谓为人师表,起的是一个榜样,可显然,大先生的一些作为,在学生眼中,算不得一个为人师表之人应该做的事情。”

    “护犊子人之常情,大先生并不算恶意。你却出言顶撞,这也是犯了书院忌讳了。”

    “可是大先生并未明察秋毫,我这么做也是不想看我同门同窗,平白无故的蒙冤。”聂秋回答的不卑不亢,丝毫没有因为对方是费长房而有所收敛。

    “好勇斗狠不算本事,只能是逞能。”说完这话,费长房抬起头,看着聂秋,道:“更重要的是,你耗尽自己的气血练就黑羽散。这东西本就不是值钱的玩意儿,你竟然不惜损害自己的身体和气血,来炼出来了这么一瓶东西。这是匹夫之勇!”

    聂秋低下头,道:“上师说的是,弟子知错了。”

    “不过你倒是有些天资,无师自通的竟然让你有了掌握灵气的奥义和本质。为师还问你,我只是教了你一路摘叶手,你是怎么领悟到了下半式的摘叶手的?”

    聂秋最怕的便是费长房问自己这个问题,他总不能告诉费长房,这哪是什么摘叶手,分明是菩提手。

    见聂秋有些为难,费长房倒也不再多嘴去问。看着聂秋,而后环顾四周,说道:“老朽平日喜欢四处游走,阴山号称十万大山,里面珍稀药草有不少,但却少有给被药筐的跟班。你愿不愿意以后跟着老头子我进山?”

    聂秋听到这话,突然愣住了。

    这算什么?跟着你进山?

    聂秋突然想到,偌大的朔州书院,还真没有人有如此殊荣!

    费长房在书院里面的地位几乎比大先生还要高出一头,除了老夫子,书院里面费长房是绝对的权威。可是,听庞凤雏他们说,费长房还没有一个真正的衣钵传人。

    今日他突然说出这么一番话,却是极为暧昧不明。

    “我愿意!”聂秋几乎不假思索的便回答道。

    费长房点了点头,端起茶壶,对着茶壶嘴咗了一小口。而后点了点头,道:“你随我来。”

    说完,便起身走出了茅屋。聂秋跟着他,一路顺着山路上了山顶。

    这里是书院的思过崖,平日里没什么人,可是今日,思过崖顶却人满为患。

    聂秋跟着费长房上了山,刚走道山路上面。却看到一个两百多斤的胖子,背着一个破烂的竹筐正在低着头,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无聊在山上跑来跑去。

    那胖子正是庞凤雏,见到了聂秋之后,却是两眼放光,再看他一旁跟着费长房,便立刻一脸狗腿相的跑了过去。

    “上师,上师。你是不是送聂秋这小子来思过崖的,他耗尽了血气,我担心思过崖上面的日子他过不惯。”

    “胖子你闭嘴!”昭华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打断了庞凤雏的话。

    而聂秋这时候才看到,思过崖上面不光是有庞凤雏和昭华两个人,沙长青像是一个农奴一般,蹲在一旁的石墩边上,被烟熏的一脸漆黑的给昭华大小姐烧白粥。

    见到了沙长青和聂秋,也立刻站了起来。

    “你们三个随我下山。”费长房一挥手,三个人顿时脸上露出一抹雀跃。

    “可是,上师,大先生让我们留在这里思过的。”沙长青老实本分,站在原地,手里还不忘丢掉生火的蒲扇。

    费长房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沙长青,道:“可是为师让你们下山,你们是听我的还是挺大先生的?”

    沙长青还想说话,却被昭华恶狠狠的一脚踹翻。这妮子极为玲珑聪明,当即道:“您是黄班上师,当然是听您的!”

    费长房点了点头,道:“我看你们几个虽然整日胡混日子,但前些日子的举动倒是有情有义。今日的事情便就这么过去了,面壁崖也不用呆着了。我会亲自给老夫子说的。现在随我下山。”

    费长房说完,便要带着人离开。然而就在这时候,突然山中飘来一阵龙吟。仔细听,却也并非真的龙吟,而是金属摩擦产生的爆鸣声!

    “且慢!”

    就在这时候,远处竹林之中走出来了一男一女。

    女的一身罗衫,衣袂飘飘,倒是犹如仙子一般,美丽动人。难得聂秋一眼便认了出来。那男的正是段纯阳!

    “费上师,我奉师命今日守护思过崖。上师这是为何,要把人领走?”段纯阳看了一眼聂秋,脸上露出一抹轻松,微笑点头。

    出于礼貌,聂秋回应了一下,却并没有多说话。

    “你可知道这三个人小杂鱼为何来思过崖?”费长房看着段纯阳,眯着眼睛,轻描淡写的问道。

    “略知一二。”这段纯阳也是地班士子,加上书院当中人脉广,又是寒门士子的骄傲,领头羊。自然而然也是大先生眼前的红人,他自然之道前几日聂秋带人顶撞大先生,更加知道,聂秋一手摘叶手的下半式,练就的出神入化,愣是炼化出来了一炉金黄色,品质极佳的黑羽散。

    段纯阳有些嫉妒,更加好奇,聂秋是怎么修炼了摘叶手的下半式。要知道,在朔州书院,会摘叶手下半式的人凤毛菱角,多数都是连炼气境的高手,他聂秋不过是淬体三层而已,怎么就修炼到了摘叶手的下半式?

    “既然你知道那天发生的事情,老夫便不和你多费口舌了。转告你们家大先生,就说,当日的事情,本就是黄班和地班几个小杂鱼各大二十大板,但凭什么我黄班的三个士子在思过崖呆了三日,吃了三天的苦,而你们地班却一个人也没有?”费长房一句话说完,目光冷冽的看着段纯阳,道。

    “费上师不要令我难做。”段纯阳抱拳拱手,一旁的女修也是警惕的看着费长房,同时也是忌惮费长房的古怪脾气。

    “几个寒门士子围着你转,你段纯阳当真以为你自己是个人物了?单你家大先生会护犊子,我费长房就不会了?人我带走了,若是大先生不满意,就让他来找我。”

    说完,费长房大手一挥,却看到他袖子当中甩开一道白芒。段纯阳和那女修顿时大惊失色,慌忙后退,却也为时已晚。

    只见那白芒化作一道烟尘,四散开来,掀起了一阵猛烈的劲风。那一道劲风刚猛霸道,在场之人都看的真真切切,那可是真正的灵气外泄,炼气境的实力!

    “不好!”

    段纯阳大叫不妙,却也为时已晚。随着费长房出手,段纯阳和那女修二人顿时像是脱线风筝一般,二人瞬间飞了出去。

    蓬蓬两声闷响,段纯阳和女修落地的时候,已是数丈之外的草甸上面了。

    “费上师!”段纯阳顿时心生恼怒。

    他本就是地班的士子,平白无故的受了费长房一记,还是在那女修的慢前,自己的脸面荡然无存,顿时怒火攻心,看着费长房,竟然再次横在了路当中。

    “今日费上师恐怕要说个明白,才能下着思过崖!费上师难道不知道书院的规矩?进了思过崖的士子,没有老夫子的亲笔手批,不得下山!我知道费上师在书院的名望非同一般,但是书院的规矩您不能”

    段纯阳的话还未说完,却突然看到费长房随手便仍出来了一封书信。

    “这是老夫子亲笔书信,正是让我带着三人离开的。”说完,这山中闹出来的动静,却也引来了不少看热闹的士子。一个个看着费长房怒火写在脸上,却也是吓得静若寒蝉,不敢大声说话,只能小声交头接耳。

    “这费上师怎么了?平白无故的专门和地班士子作对,那人可是段纯阳啊,大先生门下的得意弟子,最得宠的一位呢。“

    “是啊,是啊,这费上师可是真动怒了呢。”

    朔州书院里面倒是有不少人见过费长房动怒,可是像今天这样的所有人到还真是头一次见。从未有人见过,费长房对书院弟子出手,那一手攻击段纯阳的手段,跟打小孩一般轻而易举。

    段纯阳拿过书信,仔细一看,却顿时大惊失色!看着费长房,在看着聂秋,满是错愕惊讶。

    费长房有些不耐烦了,看着段纯阳,指着鼻子道:“你们地班的人怎么这么多废话?今日老夫收聂秋为关门弟子,日子是老夫子亲自算的黄道吉日,谁耽误了时间,我便将他扔进丹炉里面炼丹!都给我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