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章节名:第十五章 驾到</b>

    袁离略一思忖,也明白了简顷的意思,颔首:“是,殿下。”

    走廊上有人轻声拉开隔壁房门,说了几句话,隔壁屋内的少女说话带刺,两人说了几句,门便被屋里人气冲冲甩上。

    简顷静静垂下眸子,客栈隔音效果一般,又加之原本他听觉就十分敏锐,隔壁房的少女似乎十分不悦的踱着步子走到桌前,喝了一口茶又将杯子重重搁在桌上,仿佛这样能发泄一些怒火。

    随即又十分焦躁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不过片刻,她又坐回床上,蹬掉鞋子,更为烦躁的在床上滚来滚去。

    傅之晓鲜少这般孩子气,简顷微微勾了下唇,随即又淡淡瞥了一眼袁离:“还不出去?”

    袁离被刚才那抹几乎可以说是毫无心机,似是发自内心的淡笑给惊得一怔,听了简顷的话立刻颔首道:“是,殿下。”

    简顷这人,枉张了一张绝世容颜,实质一肚子坏水,浑身上下都充斥着诡谲妖邪的气息,像是黑暗地狱里的魔王,阴冷,妖艳,诡美。

    在大楚,虽说他地位崇高,楚皇帝亦是宠爱得不得了,可与他的惊才绝艳齐名的便是性子捉摸不定,残暴以及桀骜不驯。

    似乎也有仗着这份宠爱的因素,殷王时常罢朝,不上早朝也就罢了,可楚皇帝和皇后每每派人传唤亦是三番五次才能将这位爷请进宫,甚至几乎不参加宫宴。

    而这位爷甚少出门,每每出王府必然坐着华贵的软骄,戴着面纱。

    虽然知道殷王容倾天下,可见过的还真不多。

    简顷生活奢靡,为人刻薄、待人冷漠,视人民如草芥早已是众所周知。

    而这样难以把控的人,他的每一个表情自然也是难以言喻。

    袁离走出房间,站了片刻,才慢慢往楼梯处走。

    原本他心里认为傅之晓配不上简顷,即便简顷强行娶她或是纳了她,以简顷的脾性,两人只怕相处不了多久。

    而女人,一旦陷入感情漩涡,就会仿佛变了个人一般,那时候的傅姑娘,殿下还能一如既往的这般对待她?

    在他看来殿下只是兴趣多过倾慕,过了新鲜劲儿也就完了,再者简顷也确实似乎喜欢新奇的“玩具”。

    他并不介意帮助殿下,毕竟男人在某些方面的成长必须是来源于女人。

    可见了简顷方才那一抹不经意的浅笑,他忽然觉得自己太过愚蠢了。

    傅之晓的价值需要重新审视,另外还有一个被他忽略的事情便是

    殿下那次刻意调走跟在身边的人后,身上就受了伤,会不会其实是一场针对傅姑娘的苦肉计呢?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袁离忽然发现很多事情都说得通了。

    调走自己名义上是想让他混淆视听,实际上是为了让傅之晓照顾他。

    刻意选了这个村庄,表面上看位于州南,北有禹中,然后才是齐京。可如今商贾四处奔波,歧王的眼线几乎安插到了整个大齐,又怎么会彻底安全?

    名义上是永远呆在这里,实际上在等着带走傅姑娘的机会。

    而这一次匆匆将他从齐京调回来,名义上是既然齐昀已经发现,便没有混淆视听的必要了。

    虽然事实也是如此,可这一切

    难道不是为了让傅姑娘心甘情愿跟着他离开大齐的阴谋?

    袁离走出客栈,后背亦是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殿下也真是太会算计了。

    **

    晚饭是钟二给傅之晓端到房里的。

    钟二敲过几声门后,久久没听见屋里的动静,有些不耐,便道:“傅姑娘还用晚膳吗?”

    话音落后,屋里才传来一阵的声音,随即有人走了过来,将门拉开,不等对方先说话,钟二便径直将一盘子东西递过去:“傅姑娘,您的晚饭。”话里不算恭敬。

    钟二不如钟壹有头脑,在对待傅之晓的态度上,他依然选择了一个让齐昀将来会万分后悔的态度。

    傅之晓冷冷睨了他一眼,接过餐盘,抬脚将门砰的甩上。

    钟二愣了愣,随即面色微沉,板着脸走回到齐昀的房间门口,钟壹正好从屋里走出来,瞧见他脸色不好看,问道:“怎么了?”

    钟二沉默片刻,冷哼道:“虽说她给殿下看过病,可也实在太不知好歹了。”顿了顿,他又道,“能给殿下看病是她的荣幸,如今殿下屈尊降贵准许她同乘一骑,居然还给殿下脸色看。”

    钟壹闻言蹙了蹙眉,这个中事情钟二知道得并不详尽,傅之晓和殷王的事,鉴于钟二的脑子,他也不想再提,可在钟二看来傅之晓的无礼倒也没说错。

    钟壹既不附和,也不反驳,他没有说话。

    这在钟二看来便是默认了。

    他遂又冷哼一声,却也不在纠缠这个话题。

    用过晚膳,傅之晓也没有收拾一桌残羹,用铜盆接水洗了把脸,漱了漱口就上到床上休息了。

    虽然睡不着,可也无事可做,只得呆呆的看着天花板发呆。

    天色渐渐沉下去,屋内并没有点蜡烛,是以也跟着渐渐昏暗,傅之晓也渐渐有些迷迷糊糊了。

    这是一个开满娇艳欲滴的艳红色玫瑰的玫瑰园。

    小径是用一颗一颗碧玉般的石头铺就而成,却很平坦。

    她知道,这里是玫瑰园。

    每一朵玫瑰花都开得这般绚丽夺目,鼻尖似乎能嗅到它们诱人的气息。

    她并不喜欢玫瑰花,浓艳,张扬,太过夺人眼球并非好事。

    可这花艳丽得这般理所当然,仿佛它与生俱来就应当是如此华贵。

    这却不那么惹人厌。

    她情不自禁沿着小径往里走,一面走着,一面看着小径两旁开得旺盛的玫瑰。

    直至尽头,不远处忽然有一只如玉白皙的手一掌握着一朵玫瑰,手掌收拢,那朵娇艳的玫瑰花在他手中碎至花瓣,傅之晓一怔,眼睁睁看着几片花瓣从指缝滑落,掉到了地面上。

    她怔怔的将目光移到那人身上。

    那人穿着一身仿佛中世纪欧洲宫廷式礼服,一头长的披肩发松松垮垮扎着一根绳,垂到胸前,他的五官精致瑰丽到超越性别,狭长的丹凤眸子宛若工笔勾勒,皮肤如上好的羊脂白玉,唇瓣艳红如三月桃花。

    他的双眸黑不见底,如九渊深潭,好在现在的环境太过怡人,将他那眼底的阴冷诡谲都给压了下去。

    和他相比,这满园的景色都黯然失色。

    傅之晓诧异地看向他:“你是谁?”

    那美人眸光沉沉,看了过来,却是幽幽地道:“这是我想说的,你是谁?”

    “我”傅之晓猛地顿住。

    她不记得她是谁了!

    这是怎么回事?

    傅之晓停了停,面上纠结之色一闪而逝。

    这抹神色显然也落在对方眼中,他含笑道:“是谁都没有关系,你要留在这里了。”

    傅之晓一愣:“为什么?”

    那美人忽然抬脚,慢条斯理又不失优雅地走了过来,他居高临下看着傅之晓片刻,俯下身来在她耳边吐气如兰:“你要留下来,爱上我,让我变成个人。”

    “什么意思?”傅之晓警惕地伸手将他推开,对方虽然被推开,却轻叹一声,伸出手似是极为爱怜的慢慢抚摸着她的面颊,眸光幽凉而专注,嗓音温柔地道:“因为我是野兽啊。”

    傅之晓猛地惊醒过来,借着透过窗户照进来的月光,她忽然发现床沿边坐了一个人。

    在大晚膳的,傅之晓当即脑子一空,几乎快要吓得失声尖叫。

    可对方忽然转过头,伸出手抚摸上她的面颊,爱怜而缓慢,月光打在他的左脸上,露出精致的五官。

    傅之晓一怔,失神半晌,正想说话却听来人轻轻低笑一声,双眸一如既往黑不见底可却带了几丝笑意:“夫人,好久不见。”

    傅之晓当下来了脾气,一把将他的手拍开:“明明早上才见了面好么?!”

    当然这也不是重点,顿了顿她又补充道:“你怎么来了?怎么不趁此机会逃回大楚?”

    傅之晓实在有些生气。

    简顷挑起精致的眼尾,轻描淡写地道:“难道我不应该先救回我的夫人才回大楚么?”

    傅之晓迟疑了一下。

    她忽然发现简顷虽然名声负多过于正,可在面对她时,却向来十分坦诚、说一不二。

    她咬了咬下唇:“殿下,我有事情想要告诉你。”

    简顷挑眉,示意她说下去。

    “其实……”傅之晓深深吸了一口气,“我是大齐吏部尚书的长女。”

    简顷没有说话,只是眸子一动不动盯着她。

    他的目光太有实质感,让人有些难以承受的不舒服,为了忽略这种感觉、傅之晓又继续道:“我母亲去世得早,我与继室夫人相处得不是很融洽,或者应该说是彼此根本不对盘。继室夫人派人追杀我,于是我逃出了京都……”

    遇到简顷那段太过令人难堪,她决定直接跳过:“后来在卞中继室夫人派来的杀手到了,也是多亏了武小将军的。”

    “恩。”简顷淡漠地应道,“该奖励。”

    他忽然冷了声,傅之晓以为他是对她的事没什么兴趣,便简略地道:“齐昀也是知道了我的身世,以及我和你在一起的消息,才专门来找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