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章节名:第六十九章 养家糊口</b>

    傅之晓确实不可能伺候他,现在看来,平时的家务活儿,买菜洗衣做饭等等她都得自己做,这其中还包括给这位爷的看病,哪里还可能劳神费力去伺候他呀。

    她想了想,觉得还是在理的,遂道:“我下午去隔壁问问哪儿有牙行,给你寻两个丫鬟来罢。”

    简顷浅浅淡淡地应了声,不知想起了什么,语带嘲意地道:“昨晚上那个邋遢丫头今天可有缠着你?”

    闻言傅之晓尴尬了一瞬,人人都喜欢追求美好的事物,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而殷王的容貌算是佼佼者了,而青春期的少女难免有那么点旖旎心思,她虽然不确定宋桃花这是好感还是纯粹想着要嫁了进来,可对殷王怀了些心思是肯定的。

    而今日她这般热情,昨晚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更显得这姑娘不简单。

    简顷冷嗤一声:“你这丫头只怕被那邋遢丫头啃得骨头都不剩。”顿了顿,又长叹一声,“不过你放心,本王是看不上她的。”

    “……你看不看得上她和我有关系么?”傅之晓瞪了他一眼,又赶忙退出去好几步,“我去问问蒋大姐哪儿有牙行。”

    说完就出门去隔壁宋家。

    彼时宋家下地干活儿的男人们还没回来,几个女人在屋里将晒在院子里的玉米粒摊得匀匀的,一抬眼就看见傅之晓站在门口的篱笆边上。

    “傅姑娘。”首先开口的是宋香,她微微一笑,“吃过午饭了么?没吃要不要来我家吃点?”

    “就是呀姐姐,来尝尝婶婶做的菜,可好吃了。”宋桃花说完,又要故技重施走上来挽傅之晓胳膊。

    傅之晓不动声色抬手去扶住篱笆,顺势绕开了她的手:“吃过了,因为对这里不太熟悉,所以特地过来问问几位大姐一些小事儿的。”

    “什么小事呀?说来听听。”刘四娘一听,顿时直起腰身。

    傅之晓犹豫了一下,随即道:“我每天要做很多活儿,没工夫伺候……我夫君,不知这附近哪儿有牙行?”

    “牙行?”

    四人齐齐一愣。

    牙行一般都是大户人家去的,买些下人丫鬟,或者猪牛马羊之类的东西,牙行对于青西这样的穷山村村民来说是很遥远的。

    也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有人会问牙行在哪儿,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刘四娘第一个回过神来,问道:“你去牙行做什么?”

    “买两个丫鬟,伺候我……丈夫。”傅之晓憋了半天,才说了出来。

    刘四娘的眼神立刻变了变,片刻又道:“我听说城里那些下人丫头都是极漂亮的,你就不怕你丈夫被狐媚子迷住了?”

    “不怕。”傅之晓果断地道,且不说殷王会不会被迷住,就是迷住了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刘四娘不知想起什么,一时面色有异,似乎带了几丝嘲弄地看着傅之晓,蒋惠儿用胳膊肘顶了她一下,她才收回视线。

    宋香思考道:“牙行的话,似乎得城里才有罢。”随即又看向蒋惠儿,“我记得就旁边那个城镇就有罢。”

    “是有的。”蒋惠儿想了想,“我那天进城赶集,由于堵车,马车特地绕了一条路,路上见到了,确实是个牙行没错。”

    傅之晓又详细打听了具体地址和交通路线,随后又问道:“村里可有木匠?”

    蒋惠儿点头:“隔壁村儿有,就桃源村,不远。”顿了顿道,“姑娘找木匠做什么?”

    “打一张床。”四人闻言面色立刻变了一变,傅之晓顿时明白他们想岔了,又赶忙道,“家里那张床太小,睡着挤。”

    傅之晓想,再打一张床就有两张床,不必纠结着谁睡床谁睡地板。

    当然,还缺一间屋子。

    桃源村离青石村是真的近,出了村往东走出两里就到了,而桃源村的木匠大壮也是十分有名,大壮热情接待了傅之晓,傅之晓直接道明来意,随即说了说自己的想法,希望大壮按照她的意思打造床。

    大壮应了,两人谈妥了价格,随即约定四十天后来取。

    傅之晓觉得四十天太久了,这样的话岂不是在这四十天里她每天都要纠结着谁睡床谁睡地板的问题了,于是提出希望大壮将时间缩短点。

    大壮为难了许久,最终咬牙,言是看在傅之晓漂亮的份上,给她缩短到二十天。

    傅之晓哭笑不得,果然,美貌就是会给人加分。

    大壮不仅是桃源村唯一的木匠,更是青石村、峡壶村和桃源村三个村子里唯一的木匠了,因而生意极好,远近邻居都来找他做木活儿。

    他的作坊就在家里,说是作坊也只不过是将家里的一间屋子腾出来用作干活儿之处,里面放着好些做好的家具,柜子、桌子、衣柜等等。

    傅之晓看了看他做的衣柜,老实说傅之晓对这里的衣柜真的不太喜欢,隔间很小,衣服只能一件一件叠好放进去,不过大壮的衣柜做的很精致,镂空雕花栩栩如生,可以看出大壮干活儿做得非常精细。

    傅之晓暗自点头,遂转身对大壮道:“不如我给你几张图,你也给我做几个柜子罢。”

    偶尔也会遇到想按照自己想法来做东西的村民,大壮应下了,两人约好后天将图纸交过来给大壮。

    大壮这边的事情落定了,傅之晓出了桃源村返回家里,这一来一回,一下午过去了,又是晚饭的时间了。

    中午的饭没吃完,将就着添了柴火烧热。

    随即准备做一盘鱼香肉丝。

    据她观察,殷王中午吃饭几乎都在夹茄子,如果不是他太爱吃茄子,那么就是觉得味道不错。

    将莴笋和泡好的木耳切成丝用碗装好,葱姜蒜切末也用干净碗装好,调料调匀后放到一边,待油烧热肉丝下锅,又将肉丝撩到一旁,将葱姜蒜末儿下锅,待到炒出香味儿了才将莴笋和木耳倒下去。

    肉香飘溢出去,简顷依旧懒洋洋坐在桌前,支着下巴,垂眸把玩着茶杯。

    傅之晓的皮肤很娇气,不用看都知道是养在深闺的小姐,手上亦是没有一点伤痕,完全不像是做过粗活的人,中午只不过搬了些柴禾就划了好几道口子,足以可见以前基本没做过粗活。

    这可不像是第一次做啊。

    简顷若有所思地勾起胸前一缕墨发,许久勾了下唇。

    也罢。

    傅之晓炒两盘菜,一盘鱼香肉丝,一盘普通的莴笋尖,吃过饭傅之晓洗完碗,又到了每日一头疼环节了。

    傅之晓原本想将一床棉絮卷成卷放到床中间将两人隔开,可是这张床着实有点小,棉絮占走三分之一后,一个人睡太宽松,两个人睡太拥挤。

    简顷沐浴完,从屏风后走了出来,一个男人在屏风后洗澡,一个女子在屏风前的屋子里整理床铺,偏生两个人都没觉得不自然。、

    不,傅之晓是根本没时间察觉到不自然,她给殷王烧好洗澡水后就开始发愁晚上怎么睡的问题了。

    其实最好的方法就是中间什么都不隔,可傅之晓总觉得难以跨过这条心理障碍。

    “直接睡下不就好了么?”幽凉的语调在后背响起,傅之晓回过头,简顷刚沐浴完,身上隐隐冒着水蒸气,一件暗紫色绣金色祥云的长袍松松垮垮穿在身上,露出精致的锁骨和平坦的胸膛,他的发丝垂下来湿嗒嗒的滴着水,暗紫色的长袍因为被润湿而颜色更加深沉。

    傅之晓愣了愣:“你怎么不擦头发?”

    简顷随意地坐到椅子上:“本王从来不亲自擦头发。”

    “……”傅之晓明白过来了,这厮又想将她当下人指挥了,顺手操起一块毛巾扔了过去,“自己擦。”

    那块毛巾好死不死恰好掉到简顷头上,他却毫不在意地道:“既然你如此想帮我擦头发,就来罢。”

    ……她分明说让他自己擦好么?

    殷王的脑回路估计和普通人不太一样,傅之晓又好心好意提醒道:“殿下,我是叫你自己擦,不是我替你擦。”

    “如果不是你想帮我擦,又怎么会先把毛巾扔过来。”简顷淡淡地道,“行了,本王不介意。”

    说着站起身走了过来,弯下腰,胳膊撑在床上看着傅之晓道:“擦罢。”

    “……”她很介意的好么。

    尽管心里百般不愿意,可傅之晓并不知道哪一块地方是简顷的雷区,若是一不小心触到了逆鳞只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便异常乖觉地伸手将毛巾拿起来。

    傅之晓听话的时候听话的不得了,犟起来又着实叫人头疼,可如此乖巧倒让简顷诧异了一瞬,随即便乖乖享受着难得的服务。

    傅之晓刚拿起毛巾恶意揉了揉,不经意往下一瞄,顿时虎躯一震。

    简顷沐浴完出来真就只穿了一件暗紫色的长袍,内里空荡荡什么都没穿,由于对方俯身,衣服全部悬空,而傅之晓的视角正好看到他平坦的胸膛,修长的大腿,以及……

    “啊”傅之晓大惊失色,就着毛巾劈头盖脸给简顷砸了过去,“你怎么不穿衣服?!”

    简顷漫不经心地直起身子,理了理被她揉乱的发丝,闲闲地道:“本王沐浴完一直都是这样穿的。”

    “这里可不比的殷王府!”傅之晓气得面上青一阵红一阵。

    这男人就像她的克星,在护城河那会儿撞得她头上差点起包,随后还胡抓乱摸,虽说在马车上无意碰到他的命根子,可是如果不是和他同乘一辆马车也不会有这样的事。

    现在还直接视觉冲击了。

    归根结底,傅之晓就是将所有的过错都扣到殷王头上了。

    她必须赶紧将这人的脑病治好然后赶紧送走,要是实在治不好……就坦白跟袁离说她也治不好罢!

    简顷看着她几乎羞愤欲死的表情,忽然笑了起来,一时间衬得整张脸越发妖美,活色生香,语调幽凉低柔地道:“不是已经摸过了?”

    “别说了!”傅之晓恨不得将枕头砸到那张看似温柔实则隐含危险的绝世容颜上。

    “那是不小心,也不是我故意的!”生殖器官而已,她又不是没见过!想来想去还是不服气,傅之晓遂又道,“摸就摸了,一个男人还这么小家子气,怎么着?还想摸回来不成?”

    简顷挑了挑精致的眉,黑不见底的瞳仁动了动,笑容温柔地道:“好。”

    说完就又俯身过来,手也伸向傅之晓的腰间。

    “……!”傅之晓大惊,“你要做什么?!”

    她完全没料到这人竟是这般不按牌理出牌,吓得连连后退。

    可床那头并没有靠着墙,一掌按空,身子一歪,就朝后仰了下去。

    这一幕像极了昨天夜里那场掉下悬崖的梦。

    电闪雷鸣的夜晚,男子温柔到惊悚地笑容噙在唇角,画面仿佛被定格。

    殷王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拉了回来,傅之晓还沉浸在那股即视感中没有过神,就重重撞到了简顷结实的胸膛,鼻尖一股沉冷异香仍然浓郁到令人晕眩,可那健康有力的心跳声却仿佛和了节拍,她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恍如擂鼓。

    当然,是被刚才差点掉下去给吓的。

    “就寝罢。”他指尖弹了弹,烛光忽然就灭了下去。**

    秋雨绵绵,淅淅沥沥下了两三天。

    岐王府门口,行人匆匆,却都不由自主看向门口那两个瘦弱的身影。

    两个应该都是岐王府的下人,而且是两个女子,白天黑夜的跪在王府门口,据说怕是已经跪了快三天了。

    门口的侍卫有些不忍,可没办法,命令不得不遵守。

    小荷终于撑不住了。

    她昨天夜里淋雨又受了寒,已经高热发烧了,却还靠着意念强行跪着。

    此时见她倒下,蒹葭抿了抿唇,虚弱地对门口的侍卫道:“廖大哥,行行好罢,将小荷抱到台阶上去,不然她会死的。”

    那侍卫最终还是狠不下心,迟疑着道:“可是男女授受不亲……”

    “小荷真的快撑不住了。”命都没了,又何来男女授受不亲呢。

    侍卫这才下定决心,俯身将小荷抱到台阶上,又取了一件干衣服将她严严实实裹了起来。

    做完这些,他一抬头,才发现走廊尽头有玄色衣衫的男子一直目不转睛看着这一切。

    侍卫脸色一白:“钟壹大人。”

    钟壹淡淡瞥了一眼地上的小荷:“蒹葭还撑着么?”

    侍卫艰难地点点头:“是的,钟壹大人。”

    钟壹负手,转身往里走,还不忘扔下一句话:“让蒹葭收拾收拾立刻到书房来。”

    侍卫愣了愣,赶忙道:“是,钟壹大人!”

    说完又匆匆出门去叫蒹葭。

    蒹葭进屋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又将头发擦了擦,勉强干得差不多了才往书房走去。

    虽然对这一切她早有预料,可是却着实没想到殿下竟然发了这么大的火。

    站在书房前,她深深吸了好几口气,正准备敲门,屋里忽然响起一个温润低沉的男声道:“进来罢。”

    蒹葭一愣,随即直接开门进去,头也不抬径直跪到了书桌前:“请殿下责罚。”

    “罚也罚过了。”齐昀放下手中的笔,淡淡地道,“将整件事说清楚罢。”

    “是。”蒹葭颔首,遂从傅之晓在杨柳村怎么受欺负直至被赶出杨柳村,后又在卞中城遇到追杀的刺客已经救了他们的武小将军,最后是

    “大楚,殷王。”齐昀将折子扔到桌上,看着面前拿张空无一字的白纸,若有所思,“若是如此,看来我的想法是真的没错,她的确救了殷王。”

    钟壹抿了抿唇:“这么说来,此时傅姑娘是和殷王在一起的?”

    他想到殷王的容貌,暗自摇头,天下只怕没哪个女子不为那副尊容神魂颠倒的了。

    傅姑娘自然也不可能例外。

    齐昀淡漠地道:“关键是殷王到底要找她做什么,她只不过是朝臣家眷,前十五年又一直养在深闺中,能知道些什么。”说到这里却又话锋一转,“不过她养在深闺中却能习得医术,这委实有些怪异了。”

    顿了顿,他又道:“你将傅之晓的画像给傅尚书看过后,他确定那是他的女儿没错?”

    钟壹点了点头:“傅尚书说绝对没错。”

    齐昀略一思忖,随即转了话题:“也罢,现在派人将殷王和傅之晓盯起来,之前不是让老鹰跟着在?到哪儿了?”

    闻言钟壹的面色怪异起来:“属下看过老鹰的发回来的消息,看样子殷王似乎就只是在到处不停的游玩儿。”

    听了钟壹的话,齐昀轻笑了一声:“殷王?”语气浓浓的不相信。

    钟壹自然也不相信,遂道:“属下已经加派人手看着了。”

    “傅姑娘跟他们在一起?”齐昀又问。

    钟壹迟疑了一下,老鹰的传回来的消息并没有说傅之晓有没有跟着,只说是跟了个姑娘,不过殷王是不用侍女的,袁离更是不敢摆谱用丫鬟,那个姑娘只可能是傅之晓了。

    想到这里,钟壹点头道:“是。”

    齐昀便不再说什么,沉默许久,忽然闭上眼:“先等等消息罢。”

    钟壹犹豫了一会儿,又道:“武小将军已经被接进京都了,那伤口至少十天半个月也好不了,可陛下的意思是匆匆将他们打发了走,殿下看……”

    “哪有那么容易打发走。”齐昀似是嘲讽地笑了笑,又分外无奈地苦笑一声,“本王这个父皇,只会给本王出些难题罢了。”

    原本大楚就不容易打发,如今武小将军还受了伤,情形更是雪上加霜。

    “罢了。”他长长地叹了口气,似是忽然间耗尽了力气,疲惫地道,“让我休息一会儿,都出去罢。”

    蒹葭与钟壹对视一眼,遂行礼退了出去。

    出门钟壹立刻沉下脸:“怎么就扔下她一个人了?殷王行踪飘忽不定,你要是跟着,这会子指不定我们已经捉住他了。”

    蒹葭十分难堪,只艰难地道:“没想到殿下早做了一步打算,要是知道,我就……”

    “殿下做什么还要只会你一声么?你以为你是谁?”钟壹着实气得不轻,冷冷瞟了蒹葭一眼,最终不愿意再多说什么,狠狠一拂袖而去。

    蒹葭面色发苦,垂着眸子,情绪低落地回了房,小荷还在昏迷,她烧水先给小荷洗了个热水澡,随即又换了身干净衣服,用冷水帕放到小荷额头上,隔一会儿再用冷水浸湿换上去。

    到了深夜,小荷才悠悠转醒,见到蒹葭坐在自己旁边,立刻眼圈一红:“蒹葭姐姐。”

    蒹葭叹了口气,拉住她的手:“没事了,殿下是动了怒,否则也不会责罚我们,你不要往心里去。”

    小荷忙不迭地点头,她是给岐王府签了死契的,如果不是岐王府肯买她,她早就饿死或者流落到勾栏院了,再者岐王一直待人和善,她一个下人,哪敢怪罪主人家。

    蒹葭又叹了口气,没说话。

    小荷忽然想起一件事,又道:“蒹葭姐姐,那殷王殿下和傅姑娘现在在何处?”

    蒹葭方才在书房听了个大概,只知道他俩现在在一块儿,具体位置倒不清楚,只道:“他俩现在在一起,殷王似乎不会对傅姑娘做什么,你放心罢。”

    蒹葭摇了摇头,干涩着嗓子道:“蒹葭姐姐,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你。”顿了顿,又道,“殷王很可能一开始就冲着傅姑娘来的。”

    蒹葭一愣:“什么意思?”

    小荷将那日与殷王的对话原封不动复述了一遍。

    小荷又道:“蒹葭姐姐,虽然我没有经历过情爱,可看话本子看戏也知道,这动了心的人恨不得将自己所有的优点展现在对方面前,让对方立刻沦陷,殷王执意让我告诉傅姑娘那些虚假的赞美之言,不就是想给傅姑娘留下好的印象?自吹自擂一番话,不就是想表现自己的优点?”顿了顿,小荷又道,“听殷王的意思,似乎傅姑娘不记得他了,这么说来两人之前就见过,傅姑娘可能不记得,也可能是故意装作不记得,不管是哪种,都可以证明傅姑娘并没有爱慕殷王。”

    蒹葭听得将信将疑,可对方洋洋洒洒一番话,中心思想她却是听了个明白,简直不敢相信:“你的意思是,殷王爱慕傅姑娘?!”

    蒹葭,不,在对待殷王的态度上,不管是大齐人还是大楚人其实都没有分别的。

    若说殷王喜欢上了哪个姑娘,估计楚皇帝都能吓得从龙椅上跌下来。

    “如果不是心仪的姑娘在前,怎么会拼命显示自己的优点?明明连多看了自己一眼的宫女眼珠子都挖掉了,偏偏还蹲下身去好言好语问傅姑娘发呆做什么,这不是很奇怪么?”

    小荷这方面经验倒比蒹葭丰富,也不知是看了多少话本子听了多少戏才得来的,此时蒹葭被这么一提点,顿时有种醍醐灌顶之感。

    两人侦探一般将那日殷王的表现从头到尾分析了一遍,最终得出了一个几近天雷滚滚的结论

    殷王爱慕傅姑娘。

    小荷和蒹葭面面相觑。

    “这要不要告诉殿下?”小荷迟疑地道。

    蒹葭思忖片刻,觉得还是不要告诉齐昀的好,她不知道齐昀对傅之晓感情到底到了哪一步,若只是朦胧的好感倒也无妨。

    若不是……

    可此时也万万没有那个空闲时间让齐昀分心了,大楚使臣团已经让大齐朝堂笼罩了一片暗云,而齐昀既要将太子方面的施压推回去,又要圆润地处理好大楚使臣团的事,是真的分身乏术。

    蒹葭叹了口气:“罢了,等过了这一阵子,我再去向殿下说明罢。”

    **

    翌日辰时刚过,就有人敲门了。

    傅之晓开门一看,就是昨天约定来翻地的峡壶村的少年,他带着另外一名少年,两人都十分精神,浓眉大眼,眸子亮晶晶地道:“姐姐。”

    傅之晓眼带诧色的看向另外个少年:“这就是你带来的人?”

    不是她看人眼低,而是那名少年看起来着实瘦弱。

    闻言他羞怯地低了低头,随即又抬头大声道:“我力气很大的!姐姐放心罢!”

    少年嘿嘿一笑,眼眸明亮地道:“姐姐放心罢,这是我兄弟,力气大着哩!我叫杜构,别人都叫我狗子,姐姐也可以叫我狗子。这是吴柱,姐姐叫他二柱子就可以了。”

    傅之晓哭笑不得,这都是些什么名字?脸上还是分为礼貌地道:“我还是叫你们名字罢,杜构和吴柱。”

    杜构爽朗地道:“也行。”

    傅之晓看着两个少年希冀地眼神,尽管觉得那少年力气小了些,但还是狠不下心拒绝,农村的娃子瘦弱了些出去帮工都会歧视,可看人也不能看表面了,两个少年眼眸明亮不含一丝杂质,坦坦荡荡没有一点算计,自然不可能说谎骗人,她觉得可以试上一试。

    “既然这样,你两先喝杯水罢。”说完就要转身进屋。

    谁知杜构赶忙道:“姐姐不用麻烦了,我们喝够了吃够了来的,力气满满的肯定能做一天活儿,绝对不偷懒。”

    傅之晓诧异地回头,随即失笑:“你在我这里做工,我自然管你的午饭呀,你两放心干活儿罢,工钱不会少你们,中午饭自然也不会少。”

    两人惊异地对视一眼,似乎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待遇,更为惊喜和感激地道:“谢谢姐姐!”

    两人各自扛了锄头就下地了,傅之晓对他两交代了一番,随即又进屋收拾收拾东西准备进城。

    临走时她问懒洋洋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地殷王:“只买两个够了么?”

    简顷淡声道:“随你喜欢罢。”

    “那就一个也不给你买。”看他敷衍地回答,傅之晓小声嘀咕了一句走了出去。

    简顷轻笑了一声,屋子里又渐渐寂静了下去。

    蒋惠儿说的城镇离青石村说近不近,说远也不太远,在村口坐马车大约个把时辰就到了。

    因为峡谷口的集市,要进城的人也不多,稀稀拉拉四五个分坐了一辆马车。

    原本在聊天的农妇们见到了傅之晓来,纷纷住了嘴,却忍不住好奇地打量傅之晓。

    傅之晓只颔首微微一笑,也并不多做言语。

    几个农妇立刻对傅之晓心生好感,主动搭起话来。

    说来也巧,其中一个正好是蒋惠儿的姐姐,蒋玲儿。

    蒋玲儿和蒋惠儿一样,说话温和,一点也看不出厉色,傅之晓心中直感叹到底是哪家人祖坟冒烟儿娶了这样的人儿。

    到了城里,几人各自分开,傅之晓径直来到了蒋惠儿跟她说过的牙行。

    由于蒋惠儿将路线也跟她交代得清清楚楚,是以这一路并不耽误时间。

    牙行一般下午生意比较多,平时里牙婆子也会根据富庶人家的吩咐将人带到府上去看,因而牙行人并不多,傅之晓一进牙行就被管事瞧了个正着。

    虽说傅之晓穿的衣服布料很一般,可也逃不开管事修炼成精的双眼,管事老练地道:“姑娘这是第一次来?想要点什么?奴隶下人丫鬟,猪牛马羊?咱这牙行基本都有。”

    傅之晓想了想:“我就想要两个力气大点的丫头。”

    伺候完殷王,再做点家务活,劈劈柴禾烧烧水什么的,毕竟么,这又多了两张吃饭的嘴不是,总得给这个家做点贡献啊。

    管事便道:“姑娘跟我来罢。”

    虽然早已有了点心理准备,可到了后院她还是吃了一惊。

    每个牙行都难免出现有人逃跑或者反抗的情况,一般来说牙行的管事会养一批打手,专门负责追拿和鞭打这样的群体。

    可眼前的情况简直让她不忍看下去,有两个男子被倒吊在树上,威武有力的壮汉在拿着鞭子不停抽打,血顺着一直流,地上的血迹干了又被覆盖上新的。

    几个女子正在哭天喊地,便有人用铁链将他们拴起来捆在一个角落里。

    管事一踏进来,就轻咳了一声道:“好了,别打了,有客人。”

    几个壮汉立刻住了手,站到了一旁。

    每个人都是鲜血淋漓控制不住的颤抖双眼却仇怨地瞪着傅之晓几人。

    傅之晓几乎忍不住想要开口斥责,可立刻稳住心神,深深吸了口气

    这里毕竟不同她所在的时代,她不能以她的常理来打乱这里的秩序,否则便会被认为是异类。

    在这样的时代,被认为异类不会有什么好的下场。

    她僵硬地点头对管事道:“哪些是能马上干活的,要机灵点的,最好不要有什么歪心思的。”

    管事也看出她的不自在,也不奇怪,那些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哪个不是喜欢在家里偷偷鞭打下人的,在外还要一副“奴隶也是人你不能随便虐待人”的模样,也不介怀,只道:“姑娘,是挑两个丫头还是小子?”

    “两个丫头罢。”顿了顿,又道,“干过农活儿的优先。”

    管事招呼小厮立刻叫来一批丫头排成一排,供傅之晓挑选,嘴里还念着道:“这些丫头样貌算是中等罢,长得太水灵也给自己惹麻烦不是?针线活儿个个都会,普通的家务农活儿也能干……”

    管事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傅之晓也没认真听,只眼神在一干女子身上来回扫视。

    这些女子来自全国各地,有些甚至来自其他国家,有些是战俘后人,有些是穷困潦倒,各种各样的原因都有。

    而这些女子无不都是花季少女,十六七八的年纪,样貌好的被大户人家买进去不是做了丫鬟就是做了通房。

    倒霉一点的被秦楼楚馆的妈妈看中给买走,横竖也不会过得太好。

    “有识字的么?”傅之晓问道。

    闻言,有两个丫头立刻上前一步:“我会。”

    傅之晓分别打量了两人,两人的五官都长得很周正,不算丑,但也称不上好看,方才傅之晓踏进来时,几乎在每个人眼里都看到晦暗的光泽,但是这两人此时眼里迸发出奇异的亮光,像是寻求到了生机一般,竟让傅之晓没办法拒绝。

    管事看傅之晓眼里有了一丝松动,也好奇地问道:“姑娘看上了这两个丫头?”

    沉吟片刻,傅之晓抬眸看向两人:“我可以买下你们,但是我有要求。”顿了顿,又厉了声道,“进了我家的门,就要听我的规矩,找好自己的位置,别肖想自己不该想的,做得好我自然也给会给足够的月钱。”

    两人一听还有月钱,顿时面露喜色。

    “但如果做得不好。”傅之晓沉下脸,“我会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说是说这么说,可真正还是怕这些不懂事的丫头顶撞到家里那尊大神。

    两个丫头一听,顿时连连点头道“是”。

    事实上这是大户人家来寻丫鬟时的基本要求,傅之晓说的这些一点也不稀奇。

    两人目光实诚看不出伪作,傅之晓便道:“把你们的名字告诉我罢。”

    “小姐,奴婢叫大丫。”

    “小姐,奴婢叫静女。”

    两个丫头依次道。

    静女还凑合,大丫委实有些别扭。

    傅之晓想了想:“大丫做你的小名罢,给你重新取个名字,行露,可以吗?”

    大丫一听,顿时连连点头。

    傅之晓又对管事道:“牙行里有什么牲畜,让我看看罢。”

    管事带傅之晓又去了另外一处。

    这里有许多猪崽,鸡鸭鹅、还有羊。

    绵羊傅之晓还觉得有点用,可州南气候湿润燥热,绵羊很难生存,为了方便耕地,傅之晓买了一头黄牛。

    尔后又偶然发现牙行里居然还有奶牛。

    “哦,你说这个花牛啊,这是从西域那边的商人引进来的,肉质太疏,大家都不喜欢吃,百姓买回去,这牛又娇气难养,根本不耕地,唉,这两头奶牛我根本卖不掉啊。”

    管事叹道。

    原本以为稀有品种一定博人眼球,没准就卖出些好价钱,谁知吃也难吃,用也难用,只能每天看着,还白白喂它一堆青草。

    “我看这牛挺好,不如就卖给我罢。”傅之晓道。

    开玩笑,这可是奶牛呢,当然不能干农活儿。

    管事连忙道:“这位小姐,你可想清楚了,这牛做不了农活儿,肉也不好吃,您要是哪天不喜欢了,岂不是还怪罪我?”

    傅之晓失笑:“感谢你还来不及,哪儿来怪罪,行了,给我罢。”旋即又补充道,“两头我都要。”

    管事欣喜道:“那真是太好了,也省得我整天操心怎么处理这两头牛了。”

    傅之晓买了两人三牛,管事听闻她是青西村的,蹙了蹙眉:“小姐,青西村很远啊,据我所知青西过来的人都是坐村里的马车来的,小姐带着这些人和动物应该没法子坐马车罢?这样罢,我派人送小姐回去罢。”

    原本傅之晓也想这样拜托管事,谁知对方却先说了出来,倒省了事,去城口给今儿驾车来的刘老爹打完招呼后,傅之晓先行回了村。

    马车颠簸,三人三牛坐在一处,傅之晓摸着那奶牛黑白相间的花纹,慢条斯理地道:“跟了我,不论听见什么看见什么,都要学会自动屏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也别学着外面娇滴滴的小姑娘整天一惊一乍的。”

    行露和静女互相看了一眼,双双正色道:“是,小姐。”

    两人眼中并无算计,眼神清澈,傅之晓还是有些不放心,道:“一会儿回去,千万别一惊一乍的。”

    两人虽然不明白傅之晓为何再三的提醒,却也明白傅之晓是他们的主子,自然要听主子的话,遂又道:“是,小姐放心。”

    傅之晓总算安了点心。

    牙行管事的车子将她送到了村门口,回去的时候杜构和吴柱正坐在田埂上玩儿,远远的看见傅之晓浩浩荡荡一行回来,惊讶地道:“姐姐,原来你是买牛去了呀。”

    吴柱一看后面的奶牛,忍不住叫道:“哎呀,花牛!”

    杜构一看,可不是么!遂也跟着道:“姐姐怎么买花牛啊?是不是被牙行的老头子骗了呀,花牛可不顶用呢!干活一点力气也没有,怎么抽都不动弹。”

    吴柱也跟着道:“是呀是呀,姐姐肯定是被忽悠了,赶紧回去找那老头子说道说道!”

    傅之晓失笑:“没事,这个牛我知道它不干活儿的。”

    杜构与吴柱不解:“既然这样姐姐为什么要买呀?”

    傅之晓神秘一笑:“我自有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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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你们说……。人就是要逼自己一把……。泪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