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章节名:第五十四章 少爷?少爷!</b>

    金明刘横始料未及,还来不及反应

    哐

    铜盆发出重响声,金明闷哼一声,翻了个白眼就一头栽到了地上。

    刘横一呆,随即看见一个小丫头站在金明身后的位置,手上还举着一个铜盆,正神色凌厉地看着他。

    而地上,金明栽倒地地方,似有暗沉的液体向四方溢开。

    “金哥!”刘横大惊失色,立刻慌里慌张去扶栽倒在地上的金明。

    小荷利落地把铜盆拎着走过来将傅之晓扶起来:“姑娘没事罢?”

    神色一点不见打人后的慌张。

    傅之晓站起身,拍了拍膝盖附近的尘土,只冷冷对刘横道:“还不滚出去。”

    刘横没想到傅之晓胆子这样大竟然敢出手伤人,一时怒上心头起身就向傅之晓扑了过去。

    谁知眼前一道暗光闪过,他只觉得膝盖窝一软,支撑不住就向地上跪去。

    蒹葭冷冷俯视着地面趴着的刘横道:“方才你就是这样对傅姑娘的罢?”

    傅姑娘连岐王殿下都没跪过几次,怎么能被这种泼皮无赖给弄得跪地上去?

    傅之晓有些惊讶:“蒹葭,你会武?”

    她只来得及看清蒹葭最后踢向膝盖地那一腿。

    蒹葭点了点头。

    小荷赶忙压低声音对傅之晓道:“姑娘,蒹葭姐姐曾是殿下的侍卫,和奴婢是不一样的。”

    这么说是为了让傅之晓将蒹葭留在身边,以防她们会被甩开。

    刘横呲牙咧嘴看向傅之晓,恼恨又不可置信:“你敢打金哥?”

    傅之晓冷笑:“我打了你又能怎么样?”

    刘横暗自咬牙,他也看出来蒹葭会功夫,再留下来找茬?

    他脑子也没病。

    揉着膝盖站起身,他将脑袋流血不止,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金明架了起来,恶狠狠地瞪了傅之晓一眼道:“你给我等着!”

    说完就架着金明跌跌撞撞地出去了。

    门被重重甩过来。

    傅之晓看着那门,眯了眯眼,随即道:“我们现在去刘忠义家。”

    蒹葭也知道,傅之晓这次真的有大麻烦了,不敢耽误,点头和傅之晓一起进屋,小荷跟了上去,却被蒹葭拉到一边,对方神色严肃地嘱咐道:“你去把姑娘的重要物件都整理整理罢,我看这个村儿,姑娘也呆不了几天了。”

    小荷倒抽了一口气,她是京都岐王府跟过来的丫鬟,自然明白这世道险恶如斯,便点点头,转身取了油灯去其他屋子里。

    傅之晓挑拣出几样药材让蒹葭帮忙洗净,又捣烂成泥,只能勉强做成药水,要做成药膏,必不可缺的是明矾,可现在她又找不到这样东西。

    将药渣滤起来后,蒹葭接手将药水装进洗干净的小罐子中,傅之晓又将放在屋里的手术用具拿出来,道:“先过去罢。”

    蒹葭略一思忖:“姑娘不是要需要消毒?那可要带酒过去?”

    傅之晓今日有些疲惫,又被金明连番折腾,竟然连这么重要的东西都忘记带,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点点头道:“带上。”说完又补充道,“我在门口等你们。”

    蒹葭转身回屋,进了里屋找小荷。

    小荷认为女儿家最重要的无非金银首饰,可傅之晓的桌台干干净净,小荷站在屋里不知如何是好。

    见到蒹葭来连忙道:“蒹葭姐姐,该收拾哪些东西啊?”

    蒹葭想了想:“我记得那边院子有一处酒窖,下面似乎有一袋据说是从胡商那里购回来的东西,你去将那袋东西拿上来就好。”

    想到上次在酒窖渗人的场景,她打了个冷战补充道:“还是我和你一块去罢。”

    傅之晓在门外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蒹葭,不禁有些疑惑:“怎么那么久?”

    “小荷主动说她去找,谁知没找到,然后我才去的。”蒹葭道。

    傅之晓没多想,带了蒹葭一路往刘忠义家走。

    杨柳村的道路漆黑一片,这个时间大部分人家已经入睡,一眼望过去只余了点点跳跃的星火。

    从刘忠义家的方向传来一阵一阵吵闹声在夜里显得格外响亮而嘈杂,傅之晓自然明白

    刘忠义和金山家隔得不远,而刚才金明又被敲破了头,这自然是金山家的动静了。

    从正门过去肯定会被发现,两人一合计,决定蒹葭先从墙角翻进去找人。

    傅之晓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果然听见刘忠义家忽然传来一阵喧哗,烛灯摇曳,随即又猛地安静下来。

    不一会儿,就有人影向这边来,看身影傅之晓认出是蒹葭,便没躲藏,等到蒹葭走到面前,才道:“怎么样了?”

    “跟老爷子说清楚了。”蒹葭言简意赅道,随即看了一眼金山家的方向,又低声道,“姑娘,咱们还是尽快罢,那家人看来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傅之晓点点头:“走罢。”

    却是没多说什么。

    蒹葭闹不明白傅之晓的想法,长期以来伺候岐王养成的习惯让她没有多问,亦步亦趋跟上。

    从正门是走不了了,肯定会被金明注意到,刘仁出了另外条路,就是从家里旁边的猪圈绕过去。

    虽然刘仁一家子觉得让傅之晓从猪圈过听不好意思,可傅之晓听了蒹葭的话倒也没多说什么,两人真的就从猪圈绕进屋了。

    刘仁一家老小就在猪圈口站着,看见蒹葭扶着傅之晓过来,激动地上前道:“傅姑娘!”

    “嘘。”傅之晓压了压手,示意他们降低音量道,“别让对门那家人听见了。”

    白天听不听得到说不好,可入了夜这么安静对方没准真能听到这边的动静,一时齐齐噤了声。

    还是一家之主的刘仁先开口道:“傅姑娘为何要半夜仓促决定治疗我儿?可是有什么问题?”

    村长家的事情闹得那么大,想不知道都难,明明做了那个什么手术,应该比较劳累,却还要半夜过来,刘仁不禁猜想,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傅之晓没有多说,只简单地道:“伤口毕竟有些感染,还是早些做了好。”

    刘仁始终觉得纳闷,还想问问要不要明天再做,就看见杨柳儿泪眼朦胧地上前一步握住傅之晓的手,泣不成声地道:“那就麻烦傅姑娘了。”

    “傅姑娘的大恩大德,老妇终身不忘,必定躬身以报!”刘仁的老婆杨青也跟着握着傅之晓的手忍不住垂泪道。

    这样的场景,刘仁有些问不出口了,再者躺在里面的还是他的儿子,一时私心占了上风,对傅之晓道:“姑娘跟老夫来罢。”

    一行人径直往屋里走。

    蒹葭怀里还抱着两个小罐子,为了怕金山家疑心,刘仁家也没打灯,黑乎乎一片,环境不熟,蒹葭走得很辛苦,杨柳儿见状,凑过去想要接过来,蒹葭往旁边躲闪了一下,道:“不用了,这是给刘忠义治病的药,丢了就没有第二份了,还是我抱着稳妥些。”

    杨柳儿便没坚持。

    进屋后杨柳儿和杨青去点蜡烛,蒹葭抱着小罐子跟着傅之晓一路来到床边,傅之晓毫不犹豫掀开床帘,杨柳儿讶异地惊呼一声,却换来刘仁一个皱眉,她有些委屈地站到一边。

    刘仁只是觉得,既然傅之晓说在她眼里,病人没有男女之分,若是病人自己先不自在起来,太在意性别而产生乱七八糟的想法,才真正是对身为大夫的傅之晓的不尊重了。

    所以面对傅之晓的行为他没有太在意。

    刘忠义早睡下了,他受伤后身体虚弱,每天早早入睡,睡眠沉稳又长。

    傅之晓抬头瞧了瞧那张做工结实的木床,对刘仁道:“太黑了,得把人抬出来。”

    事实上农村入了夜,用不怎么明亮的烛光是真的很黑。

    刘仁想着问是不是需要他们都端着蜡烛来帮忙赵照亮,果真就听见傅之晓道:“看来得麻烦你们端着烛台来将屋子照得亮堂些。”

    刘仁一家子自然愿意帮忙。

    刘仁和杨青在傅之晓的指导下将刘忠义小心翼翼地抬出来,放到屋内由两张木桌拼凑在一起的桌子上,刘忠义勉强能躺下,傅之晓又让刘仁找了个微微有点高度的枕头给刘忠义,平躺压迫到他的呼吸系统。

    傅之晓问道:“有酒吗?”

    刘仁愣了愣,面有异色,主动提出去找酒,杨青也一起跟了出来,两人走过拐角,杨青便拉着刘仁问道:“虽说傅姑娘是略懂医术,可如今是要借酒壮胆吗?这也不太靠谱罢?”

    刘仁抿了抿唇没说话。

    “唉,你这老头子,看来是完全相信傅姑娘了,可我这内心总是有些不踏实。”杨青捂住胸口叹了口气。

    “还能怎么办?”刘仁也是听见傅之晓说要找酒这才觉得有些胸闷,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的医术还是不错的,你记得个把月前她在山上失踪了么?”

    这件事简直让人印象深刻,当时的刘桂花吓坏了,挨家挨户敲门询问有没有见过傅之晓。

    “当然记得。”杨青答道。

    “她失踪了两三天,回来的时候却带着一名气度不凡的男子和现在带着的丫鬟,从他们的态度上,那男子和丫鬟肯定并不是傅姑娘原本的下人,你记得四年前发生的事么?”刘仁顿了脚步,回头看向杨青道。

    杨青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忽然白了脸,四年前,村里有好一帮孩子穷得吃不上饭,不务正业于是组成一帮流寇在山道上四处打劫,原本这穷山道也没什么人来,因而他们总是无往而不利。

    可世上的事情并不是那么的绝对,常在河边走,终究湿了鞋

    他们遇到了一队杀人果敢武艺高强的人。

    最后那帮年轻人只有一个活了下来。随后忽然一辆华贵的轿子带着那孩子回了村,村长同那轿主人隔帘聊了片刻,村长便大惊失色地跪到了地上。

    对方是真正的贵人。

    而那日傅之晓带回来的人

    杨青倒抽了一口气,她是见过的!

    “想明白了罢?”刘仁道。

    杨青缓了口气,惊疑不定地反问:“你的意思是……傅姑娘在帮岐王疗伤?”

    刘仁比杨青想得更多:“不一定是疗伤罢?没准她还精通医道养生之术,毕竟岐王只不过是身体孱弱,早年寒冰入体,并非绝症回天乏术。”

    “这是真的?”杨青将信将疑。

    刘仁慢悠悠道:“不管是真是假,记住,你什么都不知道,她只是来为我儿疗伤的大夫,仅此而已。”

    直到回了屋,杨青还是有些不可置信,一个劲儿眼神不住的往傅之晓的方向飘。

    刘仁眼神一厉,迅速扫向杨青。杨青立刻小绵羊似的乖觉起来。

    傅之晓负了手站在刘忠义面前,看向三人,严肃地道:“我只说一次,但你们要记清楚。一会儿不论看到什么,都不要发出任何声音打乱我的步调,手不要抖,否则烛光会跟着上下晃动看不清楚,可能你们也听说了今明在村长家的胡言乱语,不论罗刹谷的传闻是真是假,我都不是所谓的罗刹谷的弟子,就是这样。”

    解释到这里,傅之晓也不想再多说什么,单刀直入道:“你们是否愿意接受由我施刀进行手术?”

    杨柳儿和杨青不明所以,既然傅之晓来了不是就要做手术么?为什么会有此一问?

    刘仁见她神情分外严肃,这一问倒显得十分像是某种仪式,心中虽然迷惑,面上却也正色地道:“自然愿意。”

    傅之晓呼出一口气,看向身后的蒹葭,蒹葭手里一直捧着一堆白色的布料,面上那一块有两根带子的面罩显得格外扎眼,她点点头,退后两步将那衣服和口罩穿戴好,用之前做好的头巾将头发严严实实裹住。

    洗完手,蒹葭也准备就绪了。

    屋里子刘仁一家早已按照昨天傅之晓的吩咐将屋子清洗整理了一遍,虽然觉得在这样糟糕的环境里要对病人操刀对病人不太负责任,可情势所迫,傅之晓也十分的无奈。

    刘仁将拿来的酒给傅之晓,还机智的递上一个碗,蒹葭帮忙倒了一碗酒,端到傅之晓面前。

    傅之晓从怀里掏出一个药包,拆开后将药粉扔了进去。

    杨青看得惊诧

    莫非是什么神奇的药,兑酒服下之后会变成神医?!

    这样解释,似乎也能会说得通为什么傅之晓小小年纪就精于医术了。

    杨青有种恍然大悟地感觉。

    刘仁却还没这么想象力丰富,短短一瞬,脑海中千百般思绪一闪而过。

    却见傅之晓对他伸出碗:“给刘忠义喝下罢。”

    竟是要给刘忠义喝?

    刘仁的神色有些微妙。

    之前的大夫曾经说过,让刘忠义养病期间,少吃大鱼大肉,忌酒。

    尽管里面被傅之晓溶了药进去,可终究还是有酒啊。

    刘仁迟疑地道:“傅姑娘……”

    “你也知道我是要将他的腐肉去除,让他的新鲜肉长出来罢?”傅之晓打断他道,“普通人就算被划破肌肤也被疼得嗷嗷叫,更何况我这是要切除他长在骨头边上的肉,骨肉相连,这疼痛自然是不会少,我不敢保证我的药能完全让他没知觉,可有酒在里面,也足以让人昏昏欲睡了。”

    刘仁恍悟,上前端过酒碗好声好气给半睡半醒的刘忠义喂下去,随后端着蜡烛退到一边。

    蒹葭拉了一张小桌子将烛台放在刘忠义旁边,让傅之晓能清晰的看到刘忠义的伤口。

    傅之晓拆开刘忠义包着伤口的布料,一股异味迎面而来,夹杂着淡淡的腥气,傅之晓眉头也没皱一下,接过蒹葭手上的一个罐子,瓶塞拔开,一股刺鼻又异常浓厚的酒味弥漫开来。不同于平时喝的酒那样香醇,这股味道仿佛只是纯正的不含杂质的酒。

    傅之晓对着伤口倒了下去,这是她特别处理过的酒,虽然比不上医用酒精,却比普通的酒效果要好得多。

    也许是感到了痛感,刘忠义微微蹙了蹙眉。

    放下罐子,傅之晓看了蒹葭一眼,蒹葭立刻了然地按住刘忠义的腿,她习武所以对于服了麻药没什么力气的刘忠义的“镇压”十分轻松,另外只手还能腾出来给傅之晓递东西。

    “刀。”隔着口罩,傅之晓淡声道。

    蒹葭敏捷地将刀递了过去。

    那锃亮闪着寒光的银刀让杨柳儿不由自主瑟缩了一下,手上的烛台便跟着晃了晃,傅之晓厉声道:“不要动!”

    杨柳儿被吓了一跳,死死握着烛台不敢再动。

    刘仁示意她闭上眼睛,杨柳儿立刻紧紧闭上眼。

    伤口深可见骨,两边的死肉腐坏,甚至靠近骨边的肌肉也有腐败的征兆,傅之晓握着刀微微躬身开始割肉。

    整个过程看得没闭眼的刘仁和杨青十分心惊肉跳,生怕她一不小心切错划破筋络,刘忠义可就彻底残废了。

    可傅之晓像是十分熟练,手上动作虽然不快,却十分沉稳又娴熟,每一刀游刃有余,原本用来给刘忠义用药的酒碗放在一边,从伤口上剔下来的腐肉被她扔进碗中,一点一点的增加。

    “将灯光拉近点,我看不清。”傅之晓头也不抬地对蒹葭道。

    蒹葭将烛台拿过来,小心地凑到傅之晓跟前,她不敢靠太近去照刘忠义的伤口,怕蜡油滴在伤口上。

    有一块腐肉贴在骨头上,傅之晓始终看得不甚分明,烛台又不能凑得太近,她为难地重重叹了口气,这块不除势必影响代谢新生,可此时光线不太好,她又怕伤到骨头和筋络。

    有灯光就好了。

    她下意识看向门外,这才注意到门外上方一点光芒由于吹风的原因飘来荡去,不禁问道:“那是什么?”

    刘仁顺着她的目光诧异地看过去,随机了然:“是挂在门口的灯笼。”

    “将门打开我看看。”

    刘仁将门打开,傅之晓示意蒹葭去看,蒹葭自然明白这其中的道理,走过去在门下方仰头看了看,对傅之晓道:“傅姑娘,这个可以的。”

    傅之晓便对刘仁道:“麻烦你们把灯笼取下来我用用罢。”

    刘仁搬了凳子去将灯笼取下来。

    蒹葭将灯笼举在上方,傅之晓终于勉强可以看清楚骨头边上的状况了,操刀继续。

    不大的手术,却整整持续了两个多时辰,做完已经是深夜,傅之晓困倦到几乎睁不开眼。

    将准备好的药水用消毒后的纱布敷在伤口上,傅之晓将那罐药水全部交给了刘仁:“以后就用这个罢。”说完,又十分不雅的打了个哈欠。

    刘仁接过,沉声道:“傅姑娘对我老刘家的恩德,没齿难忘。”

    傅之晓摆了摆手:“这件事是我处理不当造成的,原本我就该替他治疗的,至于报恩一说,你不必放在心上。”

    蒹葭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递给刘仁,刘仁一惊,连忙推拒:“傅姑娘,使不得。”

    “老爷子,想多了,这是刘忠义帮我看田的报酬,那日我们就说好了,不是义务看田,是有报酬的。”傅之晓道。

    虽然当时刘忠义坚持不要,可若是没有刘忠义那块田估计早落到金明手上了,于情于理,都该付刘忠义报酬,情义无价,刘忠义对她的恩情她会感念在心。

    夜里凉风习习,出了刘忠义家,傅之晓和蒹葭慢悠悠往家走。

    蒹葭还是决定劝一劝傅之晓,却听傅之晓忽然道:“你还记得我家那个酒窖罢?”

    蒹葭一愣,点了点头,随后意识到夜色已深,傅之晓看不到,便道:“记得。”

    “我之前觉得钟五面色有异,我家,或者说是那个莫老头,是不是和你们有什么关系?”傅之晓扭头问道。

    蒹葭有些尴尬,这件事她是无论如何也没权利知会别人的,可是

    “如果她真的问起了,你就告诉她罢。”齐昀临走前特地将蒹葭叫到房里嘱咐道。

    傅之晓征询意味明显,蒹葭叹了口气:“傅姑娘,这其实是朝廷机密,莫老头也不是普通人,他是前朝皇陵的修建设计者莫彦的长孙。”

    傅之晓惊异,却又有些了然。

    “莫彦是个才华洋溢的工匠,可修皇陵不同于修房子,有高昂的报酬,也会付出高昂的代价,莫彦十分聪明,他在皇陵里给自己修了一条密道,以备自己逃出生天,他做到了。”说起莫彦,蒹葭亦是掩饰不住的赞赏之色。

    “他逃了出去,隐姓埋名,甚至毁了容貌,旁人根本认不出他来。直到前朝灭亡,也没有人发现当初的天才工匠师莫彦还活着。自先皇登基以来,一直在调查前朝皇陵,登基四十载,也终于找到了皇陵所在地。当今圣上,也就是当初的太子殿下带人亲自去了皇陵,却发现一条通往外界的密道。除了那条密道,太子根本没办法发现前朝的宝藏已经龙脉被藏在了什么地方,而根据种种调查和迹象表明,莫彦当初逃了出去,并且有可能还活着,先皇当即下发了海捕公文,由于龙脉的重要性,甚至当初的皇室子弟也常年不在京都,只为了寻找莫彦。”

    后续傅之晓也能大致猜到,蒹葭缓了口气,又道:“但莫彦实在太过聪明,不禁精通建筑之术,也十分精通机关术,他的每一处藏身点都让人叹为观止,每一次官兵总让他溜之大吉。”

    傅之晓慢吞吞走着,夜风让她昏昏欲睡的脑袋清醒了一大半。

    “这一直持续两年前大楚派人来寻找莫彦的子孙,也就是莫老头。”

    傅之晓面色有异,下意识顿了脚步,蒹葭却像是进入了自己的思维,一直抬脚往前走。

    “莫老头比不上他的父亲,更比不上他的爷爷莫彦,他只能不停的逃跑,最终逃到了这个隐蔽的村庄安生了很多年。那对据说是莫老头亲人的夫妻就是大楚方面派来的人,大楚誉王才智比不上殷王,在这件事上做的颇为疏漏,殿下最终还是出手了。”

    “闹鬼也是你们干的?”

    蒹葭点了点头:“是殿下的主意,钟壹大人做的,大齐的命运无论如何也不能落入敌国的手中。”

    “莫非岐王之所以住到这穷乡僻壤之地就是为了监视莫老头?”将脑海中的线索一串联,傅之晓道。

    “是。”蒹葭干脆地承认道,“原本陛下给殿下的选址是在皇家立山的皇家别院,殿下以身在红尘多烦忧为由推拒了,将别院建在这里,便是连太子也没怀疑过殿下的用意。”

    “你把这样的事情告诉我真的无所谓?”傅之晓问道。

    “那姑娘会说出去么?”蒹葭反问。

    傅之晓摇了摇头:“不会。”

    说出去?岂不是自找麻烦?

    蒹葭笑了笑:“姑娘,奴婢是殿下的下人,姑娘排斥我也在所难免,可殿下既然将奴婢派到姑娘身边,奴婢必定会竭心竭力帮助姑娘,照顾姑娘,不求姑娘把奴婢当成自己人,只要别忘记万事奴婢也和姑娘同进退就好。”

    蒹葭一番话让傅之晓心里十分复杂,良久,她才道:“好。”

    两人细声说这话一面往回走。

    到了家小荷将立刻走了过来,低声道:“姑娘,咱们收拾收拾,离开罢。”

    傅之晓和蒹葭齐齐一愣

    两人虽然明白现在事情进入白热化,只怕隔不了多久就得走人了,可也不至于现在半夜就赶路罢?

    小荷有些着急:“奴婢刚才出去特意去瞧了瞧,正好遇见那个刘横在跟人说话,让另外个人去通知什么少爷派人来,要将姑娘捉去献给少爷!”

    蒹葭勃然大怒:“这些狗屁男人!只会想着这种龌龊事儿么?!”

    傅之晓也是一股怒火憋在心头,闻言立刻深深吸了口气:“小荷不会武?”

    小荷心有不安地摇了摇头:“姑娘,我不会武,咱们不能硬碰硬。”

    “怕什么!”傅之晓神色倏地冷下来,“我倒要试试他们要如何来捉我!”

    蒹葭此刻也终于不淡定了:“姑娘,咱们还是走罢,跟八叔公买一辆马车,摸黑逃出去也是好的,只要人好,不管到哪里,我们都能活下去。”

    傅之晓抿了抿唇,看着天空点点疏星,神色有些迷茫:“我这辈子还没做过逃兵,也不想因为这样上不得台面的事情所屈服,我不想折了父母给我的一副傲骨。”

    “可是姑娘……”小荷急了,还想说什么,却被蒹葭一个手势制止了。

    蒹葭谈了口气,罢了罢了,她也是可以舍命陪女子的!

    “姑娘想要怎么做?”蒹葭问道。

    “先去拎桶油来罢。”傅之晓吹灭了门边的烛台,将大门打开,看了看高悬的门梁,一块地方凸得很高,莫老头也算是大家族出生的了,原本大概想要做个牌匾放在门上怀念一下,可顾虑太多最终也没做成。

    “将门口的地面扫干净。”莫老头十分讲究,门口的地面铺得很平整,用几块青石板拼接而成。

    “等到五更天,就把油倒在门口。”傅之晓对小荷道。

    “蒹葭跟我进屋。”

    傅之晓在齐昀的别院尝试过电解氯酸钠,可是因为条件等方面限制不怎么成功,即使析出了晶体,也不够纯正。

    当时有些失望,可还是没将那些劳动成果扔掉,现在看来这个决定是正确的,虽然不够纯正,却能起到一定作用。

    她并没有害人之心,克对方若是执意要断她的路,她只能反击。

    这晚傅之晓只休息了小半个时辰,天明不久,城里果真渐渐嘈杂起来,尔后仿佛忽然炸开了锅,一阵一阵车轱辘的响声来临,直奔傅之晓家。

    小荷提好包袱,早已准备就绪。

    傅之晓搬出把椅子,坐在房前正门口,等着对方破门而入。

    “我倒要瞧瞧是什么样的女人!”一声流里流气地男声在门外响起。

    有人谄媚地道:“少爷说得是,您……啊”

    随着扑通一声,那人惨叫一声,忽然没了动静。

    “这是在搞什么?!”那声痞气的声音忽然变了腔调,恼怒起来。

    “少爷,您”

    扑通

    那少爷随着扑通一声也跟着惨叫起来。

    “快扶我起来!”那少爷恼羞成怒道。

    “姿势不太好看。”蒹葭趴在墙头小心翼翼往外面看。

    “你可认识那人?”傅之晓问道。

    蒹葭仔细瞧了几眼,十分确定道:“没见过。”

    蒹葭没见过,不是官太小,就是只是普通人家。

    傅之晓觉得纳闷。

    “少爷啊”

    门外铺天盖地的喊声想来人也不少,谁知下了马车一个个全滑到了地上去。

    “少爷少爷!地上有油!”有小厮惊声喊道。

    “你他妈的说什么废话!我难道看不出来吗?!”第四次摔倒地上的少爷彻底没了脾气,“赶紧扶我起来,自己爬出去,把门给我撞开!”

    他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贱人还敢在门口倒油!

    “可是少爷,这一转都倒了油啊……”别说撞门,就是爬出去都好长一截路呢。

    “白痴!你给我趴递上去!”

    小厮哎哟一声似乎被少爷推地上去了。

    “哎呀,踩着他的下人出去了呢。”蒹葭小声道。

    少爷出去了,一群下人还倒在油路里。

    该少爷一身是油,头发凌乱,十分狼狈,此时窝了一肚子火,一脚踹向站在一旁的马车夫:“去把金明给本公子找来!”

    一个从油堆里爬起来的人小声道:“可是少爷,金明不是还昏迷着?”

    “那就找他身边那个,叫什么?”

    “刘横。”

    “对,就他,让他赶紧滚过来。”

    小厮跑去找刘横了,少爷骂骂咧咧站在原地。

    蒹葭跳下墙头,对傅之晓道:“姑娘,我来准备第二轮罢。”

    刘横急急忙忙跑了过来:“少爷,徐少爷!”

    “你就是刘横?”徐广挑着眉毛没好气地问道。

    “是,是。就是小的。”刘横不停点头哈腰。

    “这个贱人是怎么回事?一来就用一地的油招呼本少爷。”徐广问道。

    “这姑娘有点高傲,不然也不会打了金哥不是?”

    “脾性倒有点辣啊。”徐广摸了摸下巴,“这间屋子就这个门了?”

    “当然不是。”刘横立刻出谋划策,“从那边的山头可以一直到那屋子后面,咱们可以直接从她房顶上下去。”

    徐广看了看:“从房顶下去不太好罢?”

    他现在这样去爬山?开什么玩笑。

    刘横眼珠转了转:“也可以从那边绕过去,那屋子靠山一处有一面矮墙,可以翻进去。”

    徐广眼睛一亮:“好主意!”看向满地正在爬行的下人道:“快出来!转移战场!”

    “他们果真往后面去了。”蒹葭道。

    “东西放好了?”傅之晓道,“我们一起去瞧瞧。”

    齐昀那边有一带荆棘地,原本是为了防刺客,前天蒹葭去运药。傅之晓心血来潮,让她弄了点来防贼,没想到贼没防到,倒是要防色狼了。

    徐广一行人从山坡绕了过去,走到刘横说的那面矮墙前。

    那墙是真矮,只到徐广的腰部。

    “这墙好啊!”徐广叹道,就要翻身过去。

    “少爷!”刘横敏捷地将他一把拉住。

    徐广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你干什么?找死?”

    “不是啊少爷,您好好看看地上。”

    徐广低头一看,鼻子差点气歪了,方才他一时兴奋没注意,地上密密麻麻放满了刺人的荆棘,若是踩在上面只怕鞋底都给扎几个窟窿。

    这到底是什么样奇葩的贱人啊!

    徐广气得脸都绿了。

    他一把将身边的小厮推下去:“你去探个路!”

    小厮脸色一白,还来不及惊恐,就跌进了荆棘中。

    “啊”

    惨叫声让刘横下意识退了一步。

    “恩?”徐广扬着语调阴森地看着刘横。

    “小的没事,少爷。”刘横头皮发麻,立刻答道。

    徐广满意了。

    在院子一侧被石墙挡住身影的傅之晓冷嗤一声:“有这种人当主子,太折寿了。”

    蒹葭没说话,不过心里也是认同的。

    对岐王齐昀来说,徐广不过是一届贱民,齐昀尚且没有狂傲,他又何来资本?

    真真是可笑。

    那小厮鲜血淋漓地挣扎着站起身,谁知被绊倒后又栽了回去,扑腾了几下,也没动静了。

    “死了?真是没用!”徐广不屑地瞥了那小厮一眼,随即又有些头疼,既然这样这条路不是也行不通了?

    “少爷,可以翻墙进去啊。”刘横小心翼翼地提示道。

    他怕再不出主意,徐广就要把他推下去了。

    “从哪儿翻?”

    “前院。”

    “你他妈早不说?”徐广气得抬手给了刘横脑袋一巴掌。

    刘横轻轻抽了口气:“是。”

    刘横带了几个小厮去各家搜罗了几个梯子来,村民知道这些人不安好心,可是连个金明他们都得罪不起,更何况是金明背后的劳什子少爷?

    很快,一排梯子都放好了。

    徐广借着这个空当换了身干净衣服,折扇指向屋子的方向:“都给本少爷上!”

    一众小厮麻溜地上了梯子,一个小厮率先脑袋露出墙面,便看见屋子里一个蒙面女子手里拿着一个勺子,勺子里盛装着污秽之物,他疑惑地要翻身过去,谁知那女子手一甩,那勺子脏东西竟然迎面而来!

    啪

    小厮惊慌失措谁知还是被砸了个正脸跌下了梯子。

    “这又是怎么了?”徐广还没走过去,就看见查看情形的小厮纷纷捂着鼻子闪开:“好臭啊。”

    隔得远远的徐广清晰地看见那跌下来的小厮一脸的粪便。

    徐广一张脸如锅底般漆黑。

    “都给我上!”徐广气急败坏道。

    小厮们犹豫不决,又听徐广道:“上了的月钱翻倍!”

    闻言众小厮面露喜色,争先恐后地抢夺梯子上去。

    谁知又眼睁睁看着一个一个被粪便打了下来。

    “他妈的!没用的东西!”徐广被气得脑子都要充血了,自己搬了梯子爬上去,“老子亲自上去看看!”

    他就不信了还有人敢打他!

    “少爷,使不得。”刘横劝阻道。

    “没有什么使不得的!”徐广边说边爬梯子,“老子就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小贱人!”

    徐广像只狗熊一样爬了上去,脑袋刚露出墙面,就看清了院子里的场景,一个丫头蒙面站着,手里一勺子的粪,另外个女子

    徐广惊呼:“你是”

    啪

    一坨粪便迎面而来。

    由于他之前张大着嘴,那怪异恶心的东西入了嘴,徐广立刻反胃了。

    脑子却一团乱麻

    这不是他大堂哥要找的丫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