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人将自己的思想囚禁在某个角落里,而这个天然形成的牢笼便只能通往愈来愈狭隘的死胡同里,自我蒙蔽,固步自封。【小说文学网】

    就如现在的蒋立坤。

    蒋立坤至今都无法理解冯臻那样冷厉夸张的态度。也是,在他看来,这不过也只是自己不合时宜的醋意引发的并发症,冯臻一贯厌极自己这般不成熟的作态,所以他那晚被冯臻踹几脚也没觉得多大事儿。

    只是,冯臻的那句,“蒋立坤,你要对自己没信心,那你就趁早滚蛋。”让蒋立坤迟疑又惊惶。

    蒋立坤用力抓了几下头皮,将自己整个包裹在薄薄的被单里,就如他那摇摆不定的心绪,滚来滚去,将自己团成一个茧子,通俗话叫做—作茧自缚。

    如果说日后会和冯臻永远在一起的人选,蒋立坤自信除了自己没有任何人能比自己更加胜任这个位置。他对冯臻的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当然,在很多不知情的甚至熟悉的人们看来,蒋立坤对上冯臻,他们两的矛盾到最后最先妥协的那个人无疑只会是蒋立坤。

    于是,旁人乃至我们都往往会下意识略过冯臻的想法。

    从一开始蒋立坤自信满满的接近,无论缘由是什么,但是被缠着磨着心软了的却是冯臻。

    他们从朋友做起,由一个吻,一个不经意指尖触碰到的温度而引发、点燃的不知名情绪,因为被动,所以冯臻的位置一直处于相对弱势的位置,相信就是赵叙余珊珊,乃至吴楠亦或那些长辈们,都会不由自主地将冯臻放到一个视下俯瞰的垂眸间,长久以来便形成一种理所当然的常态。

    蒋立坤此刻就是这种心理,因为位置的不平等,所以他无法理解和体会冯臻当时的心情和愤慨,以及心中深深的无奈。

    他一直没有意识到的一点就是,无论冯臻是现在和他在一起还是以后自主选择某一个女人,他都是作为一个男人生存在这个世界上。

    过度的自信叫作自负,蒋立坤注定要为这个今古名言而受到教训。

    所以当他蔫嗒嗒地跑去找吴楠开解的时候,吴楠才会摆出那么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只是,人如饮水,冷暖自知,超出她能伸手援助的限制外的事情,就不是她能掌控得了了。

    “既然冯臻让你自己想清楚,那你就别死在我这儿当摆设,该干嘛干嘛去。”吴楠最近忙得很,才没空搭理自家表弟这点子破事儿呢。

    蒋立坤撇撇嘴,没吭声。

    这人脑子机灵的时候狗尾巴使劲儿摇,但有时候脑子灌浆糊了,说他比猪蠢还是侮辱了猪的智商。

    吴楠是真心没法无视掉这人垂头丧气,一副顾影自怜的小可怜模样,揉揉太阳穴,只能一脸无奈地费心讲解,“你觉得冯臻对你来说算什么?他对你重要吗?”

    蒋立坤眼神‘ding~’地一亮,笑得一脸谄媚地点头,“当然重要,我以后要讨他做我媳妇的。”

    吴楠翻了个白眼,“那你换位思考下,假如冯臻就是你以后的伴侣……”

    “还用假如,他本来就是我的媳妇,”蒋立坤脑子拐不过弯似的,一根筋地纠正。

    怎么还能蠢成这样……?!吴楠简直无语了,劈手就狠抽了他一个脑瓜蹦儿,“闭嘴,你到底听不听我说?”

    蒋立坤摸着鼻子心虚点头。

    “既然你把他看得这么重,你换位思考一下,想想你家,你爸爸和你妈妈相处的模式,你给我说说你看出来啥了?”吴楠一字一句,几乎咬牙切齿地开口。

    蒋立坤挠挠头,说起蒋爸爸他还真没法一句话概括,但是一联想起蒋妈妈,他的表达能力明显更流畅一些,“他们很好啊,平时很少争吵,我妈对老人孝顺,顾家又贤惠。”

    吴楠觉得这种榆木疙瘩离开窍那天太过遥远,既然温缓的法子不行,那就简单粗暴点解决吧。

    “你知道为什么冯臻要问你那句话?他就是觉得你不尊重他,你不把他放在和你同等位置上来看待,你懂吗?”吴楠冷哼,“不是我说你,坤子。你这种脾性以后肯定是要跌个大跟头的,你要真的没法拿下冯臻,我也劝你,早点放手,省的以后拖累你们两个人。”

    蒋立坤瞪着两只眼睛,鼓得圆溜溜的,若不是眼眶有些发红,眼神太凶,吴楠都想上手捏他两下。

    蒋立坤梗着脖子哑声应道,“反正他就是我的,他不跟我,那我就将他捆在我身边,谁也抢不走他,哼!”说完,他自己满脸阴戾的走了。

    得,劝人不成还引起反效果了,难道这就是所谓的青春叛逆期?!吴楠摸着下巴暗暗思索,心里不止怎地,一想起自家表弟那股子憋屈劲儿,她就忍不住暗爽。

    拖人下水还不自知,占了便宜还敢抱着天底下我最委屈的态度,相信任谁看见了都想冲上去狠狠抽他一巴掌。

    只是,不论蒋立坤最后的结论如何,吴楠都没心思去干涉,谁的青春没有几分瑕疵,但是这种热血沸腾的心情却足以掩盖一切不美好的现实,就算是萌,她也愿意让这个梦被延长的更久。

    何况,未到终点,谁也无法预料到能够走到最后的赢家是哪个。

    伸手往口袋里摸索一圈,手上只掏出来个空空的香烟纸盒,吴楠蹙了下眉,定定看着那空荡荡的纸盒内怔愣半晌,磨着后槽牙,忍了又忍,最后随手将手上的空香烟纸盒扔到垃圾桶里。

    灰墙上的大钟表已经直直指向晚上六点整,她得开车去接那个男人回家了。

    下班时间人满为患,路上塞了差不多半个小时车,吴楠百无聊赖之下,到底没忍住下了车去了路边买了一盒香烟,手脚麻利地撕开封条,捡出一根抛嘴里咬着,又从车屉子里找出打火机,‘啪嗒—啪嗒,’蓝色的小火苗便燃起了袅袅白烟。

    闭着眼深吸一口,再长长吐出一口白雾,和着自己心内的所有郁气一点一点地排出体外,慢吞吞的半个小时过去,那烟便只剩下个烟屁股,但是吴楠整个阴郁的情绪却得以排解,真真应了那句‘事后一根烟,赛过活神仙。’

    离沈静瞻所在那个医院只有五分钟路程的时候,吴楠给他打了个电话,“赶紧收拾东西,我来接你了。”

    那边低低一笑,应了声好。

    而沈静瞻旁边却坐着一人,高大的身形在那个不算宽敞的会诊室里显得很有存在感。

    “计划提前了,该怎么做你心里有数,不合时宜的怜悯只会导致整个布局崩解溃散,我不希望你还抱着一种心存侥幸的念头,任何阻挡我的人都是敌人。”沈静瞻五官俊隽,平时戴惯眼镜的眼睛微眯,整个人散发着一种迫人的气势。

    会诊室的另一人犹带那副被人看透的狼狈脸色,绷着脸重重点头。

    吴楠进来的时候还特意灌了矿泉水清了清嘴里的烟味,哪知进去的时候光顾着注意自己身上是否还带有烟味,一不小心就被用力撞了一下。

    “嘿,兄弟,走路悠着点,记得看路呀。”吴楠反射性往旁边一躲,看着那男人同样敏捷的动作,眼神微闪,说起话来却下意识带上几分熟捻。

    那人抿紧嘴唇,匆忙朝人一点头,沉着脸走了。

    吴楠看着他仓促离开的背影有些玩味,难得在这医院附近还能碰上身手如此矫捷的,而且从宏观他刚才无意中显露的那一手来看,这分明就是个练家子,而且特征很明显的一点就是,这人即便走路匆忙急速,但是那腰板一直都是挺得直直的,而且双手摆动的姿势和行走配合的步距和概率都是极为军事化的,只有常年熏染于战火中的人才能拥有这般时刻警惕的灵敏。

    毫不怀疑,这就是一个身经百战的老兵。

    一路走向沈静瞻专属的会诊室,路上不时有人将灼热的视线转投在她身上,男男女女,偶尔认识的还会扬起装满善意的笑容和她打招呼。

    进去的时候沈静瞻还在收拾病人的诊断备案,抽屉里密密麻麻地塞满了一张张红单,以及一大本厚厚的数据记录。

    “来了,”沈静瞻侧过脸送与她一个温和的笑容,洁白的医师袍柔顺地挂在储物箱里,吴楠就这么靠在一边笑眯眯地上下打量,任由这大男人将身上的衣服由袍子换了舒服的家常服,半点没觉得不好意思。

    沈静瞻当然更乐意在自己的心上人面前显露自己的好身材,虽然他看着瘦削,但本身却是那种看着显瘦脱了有肉的类型,胸前腹部都覆盖着一块块布置均匀的肌肉,薄薄地并不张扬,纤薄的皮层下潜藏着巨大的爆发力。

    “晚上吃什么菜好呢?”沈静瞻锁好储物柜,转头问道。

    吴楠耸耸肩膀,耸耸鼻尖,表示无所谓,她并不是很挑食。

    “小蒜苗如何?家里还有两个新鲜的西红柿,厨房里的猪筒骨可以熬汤……”沈静瞻猛地凑近吴楠的面前,鼻尖猛嗅,那话音顿落,好看的眉宇倏地缩紧,盯着吴楠的眼睛一错不错地看着她,“你抽烟了?”

    吴楠有那么一霎窘迫到极点,但是经年长久炼成的那张厚脸皮,使得她很快适应眼前这男人严厉的责问,挑高眉大大方方地恩了一声。

    看似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吴楠梗着脖子打算死扛到底,只是内里却不住地阵阵心虚。

    沈静瞻脸色一凝,“你昨天不是答应我要戒掉的吗?”

    吴楠有些不自在地撇过脸,“这不是……不是一时没忍住嘛。”

    借口,通通是借口!沈静瞻的眼神强烈表达着他此刻的心情。

    两人一路沉默。

    吴楠这段日子被人惯得没边儿,即便面上不说,但她心里却是领情的,她明白这男人是真的对她好。

    “喂,喂……”吴楠有些别扭地伸手戳了戳沈静瞻的肩膀,小声地喊他。

    沈静瞻轻轻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女孩子免薄,吴楠本也不是什么忸怩做作的女孩子,刚才那样都算是难得一见的女儿姿态,见沈静瞻当真不理他,心里暗哼一声,干脆也懒得搭理他。

    他们前后脚进门,吴楠前脚刚进,后脚后边那门就被人锁住了,柔韧的腰身被紧紧扣住,紧接着便是扑面而来的热潮。

    紊乱的气息,交映混杂的唾液,已经那略显凌乱的衣襟领口……

    和沈静瞻接吻吴楠是第一次,但这次体验无疑是一个感官良好的开始,至少吴楠并不是很排斥这样耳靡厮磨的温存,晶亮的眼神直接暴露了她对这种新奇体验的好奇和跃跃欲试。

    “下次我抽烟你也这么亲我吧,我觉得好像也没想象中得那么讨厌,”吴楠毫不在意地歪躺在沙发上,似有回味地咂咂嘴,低声喃喃,“唔……柠檬味的。”

    沈静瞻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