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敲门声突然打断了两人的谈话,来人是一直跟随在清妩身边的贴身丫头恩书:“夫人,外面有人递了帖子给小姐。”

    董思阮微惑,接过去一瞧,递帖子的不是别人。正是姬无双。想必何光已经把人都送去了他那里,而且他也已经审出了结果来了吧?果然是温氏或者他姬氏家族里的人在后面搞动作吧?

    “姬无双?”清妩微诧。

    “嗯!你回绣庄去吧!我出去一趟。”

    “你要去见他?”

    “嗯!”董思阮点点头,“有些事情我得跟他当面谈谈。”

    “可是你刚刚才遇过刺,现在出去”

    “没事,就在这跟前的茶座。不会出什么事的,我叫月挽跟我一起去,很快就回来。”

    “去什么茶座?”清妩道,“你若当真非要见他不可,不如我去把他请过来,在自己家里总比外面要安全的多。”

    董思阮权衡了片刻,勉强点了点头。

    姬无双一身朴素被引进来,跟董思阮四目相对,两个人莫名的皆是微滞。

    此刻的董思阮再看见他总有沧海桑田的感觉。大概因为自己曾经差一点儿选择了他吧?都是一念之差。曾经也十分的亲密过,怎么就没在一起呢?

    董思阮尴尬少许的抿了抿唇,颔首唤了一声:“姬大人”

    他尚不曾得知她已经跟云砚在了一起事情,却只在一眼之间觉出了她与自己的距离感。

    “大人上回受的伤可都好了?”

    姬无双点点头,这样一口一个大人,实在是分外的见外,他看了她,亦开了口,问道:“你没有伤着吧?”

    董思阮点头:“那些人,你都见到了?”

    姬无双点头:“你是否怀疑他们是我派出去的人?”

    董思阮微惑,这是什么意思?

    “没想到,我们做不成夫妻,你竟连了起码的信任对我都不曾有了。”

    董思阮蓦地一笑,这就代表着他什么也没查出来吧?

    还真是

    “姬大人莫不是至今依然以为,你对我无歹意,你家里其他人便没有吧?”

    姬无双:“……”

    “既是如此。姬大人,递了帖子过来,是想说什么?”

    “可柔已经回去了。”

    董思阮挑眉。

    “倩莹说准备去寒凉观出家。”

    董思阮:“……”

    “你回来吧!只要我还在你身边,就不会有人再敢动你。”

    董思阮看着他,唇上颤了颤,摇头道:“不可能!”

    “阿阮”

    “你其实已经知道了吧?你家门姬氏对我所抱有的恶意,及其除之而后快之心,你都察觉了是吗?”

    “他们只是不放心。”

    “把我放在你身边他们就能放心了?”董思阮微嘲而问。

    姬无双坐去一边,许久才笑了一声,答非所问,道了一句旁的。他说:“我知道你已经对我死了心。不会跟我回去。可是,我就是还想再问你一次。”

    董思阮:“……”

    “自取其辱了吗?”他问。

    他脸上的表情是董思阮不曾见过的,也是她不想要见到的。这叫她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接话才好,沉默了许久方道:“姬大人此刻反倒是看不开了吗?”

    姬无双看着她没有接话。

    董思阮微浅垂眸,瞧着茶水轻涟的模样,说道:“说起来,你我之缘,其实也只有少年之时。而那一切都从你这里出手一纸罪状。左氏为此满门被诛,而你姬氏因之荣耀不断、鸡犬升天,那一刻起,你我之间便只剩了不共戴天。你以为是也不是?”

    “……”

    “小产身死之前,那一段婚姻,那一段缘,原便是不寻常的,是那个不知道怎么鬼迷心窍了的‘我’强行植入的。那本就不是属于你的。失去与你而言,才是再正常也没有了的。不想那一段‘不寻常’倒反而叫你有了非分之想。”

    非分之想?

    姬无双苦涩一笑,点头道了一句:“是!”

    董思阮一直不是一个特别大度的人,挺记仇的。对于姬无双,最初或许萌生了许多的好感,可是到了跟他和离,她对于他心里其实或多或少的是有怨言的。再到发现姬氏一族的恶意,她的怨是很有放大的趋势的,这回再见,她其实大有要好好讨伐他一回的心。

    所以从开始到刚才,她所说的话里都带有许多的挖苦跟嘲弄的成分。她有心要给他一个巴掌,却没想都拍在棉花上,得了这么个闷声回应。叫她二度哑了口。

    “姬大人此来,除了方才那一句,还有别的话说没有?”

    姬无双那厢似乎想了一会儿,才起身朝董思阮躬身鞠了一礼道:“我在这里替族人之为,于你道一声抱歉了。”

    董思阮诧住,下意识的起身欲去扶他,刚做了动作,突然想起,他是欠自己一声抱歉的。花沫都受伤了,若不是云砚一早派了人救她。她今日也许也得把命送在那里了。

    想到此处,她慌忙收回了自己的手,立在那里,等他起了身,才道:“只一声抱歉便了事儿了吗?他们蓄意伤人……”董思阮还欲再说,却见他抬目看来,目光撞上的一刹,她的头下意识的撇向了一边,那些掷地有力的话语也尽数梗在了喉间,再难出声。

    从知道温氏明里暗里做的那许多事情的一刻起,理性便告诉她“董思阮”那些自欺欺人式的“融入”是不可再行,也无法实现的。明明对立、无法共存,强求实在不必。

    董思阮是个相对现实的人,是以她也清楚,此刻跟姬无双划清界限是十分必要的。可是,今天的他太跟以往不同,他从前的那些傲气偏偏就在这一回尽数收敛,叫她准备了许多的争对跟恶言一半打空,一半根本无法继续出口。

    人家都低头认错了,可叫她怎么不依不饶呢?

    “送去我那里的匪徒,我已经叫人尽数收监了。他们供出来的幕后之人,我必定亦会按着律法一一处置,绝不徇私,这个你且放心。”

    董思阮:“既是如此,我也不欲过多追究。只是,你须知,人不犯我……”

    姬无双:“我知!”

    董思阮:“……”

    姬无双:“事以至此,我已不知该对你说些什么才好了。许多事情似乎都已超出了我的预计。我不知道你以后有什么样的打算,可无疑现在的你并不安全,月挽跟花沫两个人不够,不如我从身边调几个人……”

    董思阮:“不必了!云砚已经做过周全的安排了。”

    姬无双的话语顿住,目下微不见的沉了沉,掌下握了握拳,问道:“你,终究,是要选他了吗?”

    董思阮点头:“是!”

    “也罢!你选择的若是他,我便等着!”

    董思阮侧目看他,却不知他这话的逻辑是怎么个意思跟走向。

    姬无双于是解释道:“他是否良人,我不想评价,也不想多说。阿阮你一切凭心而定便可。”

    董思阮瞪他:“你刚才那话分明就是在说,他非良人。我若是选择了他,以后总有一日还会回来。”

    姬无双:“……”

    董思阮继续瞪他:“不会有那一天的。姬大人切莫再想着了,你我至此也只能是仇敌了。”

    “是吗?”

    “是!”

    “还是,且行且观罢!”木史共圾。

    “……”

    “我可以再问你一个问题吗?”

    “……”

    “你心上可曾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