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面色还如常,只是看到了重要标注的地方,眼前瞬间一亮,登时抬头就问了起来。

    “这是出自何人的手笔?虽说通篇言论颇是白话,但有些要点着实传神,是个好材料。”

    “这是你方才撞见的那个学生所写,是我先前惩罚于她,前些时日交上来的。”徐百年状似无意的说道,只是一双眸子却是不住观察韩乔声的神情。

    “我还不了解你,惩罚便是疼爱,你呀定是极看中这个学生才罚她所做,要换做别人只怕你看都不看一眼,此女是何人?”韩乔生似是察觉到了徐百年的意图一般,直接高声就说了起来。

    看的徐百年的面色也是略微窘迫,不过想到了谢轻谣这段时间以来的努力,徐百年耐着性子说道。

    “谢氏轻谣。”

    “能得你举荐之人定然不是凡品,看来今日要我这么早前来,是早就打好了主意。”韩乔生听到这里,终是明白了徐百年的意图,直接开口道。

    徐百年面色一僵,并不说话,直接抬手喝起了茶。

    韩乔生倒也不急,眼神略过了放在一旁的茶叶盒,面上闪过一抹狡猾,直接抬手就将茶叶盒给拿了过来。

    “我可不是白来的,你每年珍藏的西湖龙井可算是派上用场了。”

    “韩乔生!给我放下!”徐学士此刻再也不能假装淡定,直接出声劝阻了起来,只是因着年迈的缘故,气势也是锐减。

    “这求人自然是要付出代价,这我就笑纳了。”韩乔生没有丝毫要还的意思,直接转身细细看了起来。

    西湖龙井的头茶最是难采,如今正是春天,龙井不过才枝芽大小,这时候的茶才最是清香。

    徐学士无奈的摇了摇头,任由着韩乔生将自己新得的好茶拿了去。

    书院中,因着讲师大会的缘故,闺秀们来的都比以往早了一些,不过即便如此谢轻谣也是早早就将卫生处理完了,蹲坐在一角看书。

    她受罚不得进入学堂,就算讲师来了也只能在书院外听课,她必须得为自己制造机会才行。

    “哟,这不是谢轻谣吗?怎么如今沦落到这般地步了。韵瑾这可是你是堂妹,我一时间都认不出来了。”王凌希看着谢轻谣坐在台阶上看书的样子,很是不屑的说道。

    谢韵瑾也是转身朝着谢轻谣的方向看了过去,面上的嫌恶根本不加隐藏。

    这个谢轻谣自己被夺了品阶就算了,如今还在此地清扫书院,实在是丢了丞相府的颜面。

    思至此,谢韵瑾就走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谢轻谣说道。

    “你若是无事,就早些回江南。”

    谢轻谣原本并不打算搭理几人,只是听到了谢韵瑾命令的话,逼迫她不得不起身回答。

    “轻谣的事情自有主张,若是真到了非离开不可的地步,轻谣自会返乡。”

    原本谢韵瑾还有王凌希等人已是在宫内当差,但此次的讲师不同以往,若是参加了对于她们来说自然是大有裨益。

    谢韵瑾冷哼了一声,眼中的蔑视更是越发的明显。

    “希望你说到做到,莫要给丞相府抹黑!”

    对于谢轻谣突然的惩罚,毫无疑问她是开心的,眼下少了这么强劲的

    对手,只剩下了一个好拿捏的谢悠然,这女官的权势对于她来说还不是唾手可得之物?

    “谢轻谣,你当日怎么就没有想到会有今日这般下场呢?这人哪,我算是明白了站的越高摔的越狠呀,你慢慢在这坐着,我们就进去了。”王凌希看着谢轻谣落魄的样子,心中越发的得意。

    当日景曜哥哥同谢轻谣一起用膳的情景似是还在眼前,一看到谢轻谣就恨不得让她赶紧滚的离京城远远的,省的污了她的眼。

    “民女恭送上品女官。”谢轻谣此刻没有任何的办法,她对待此种情况,眼下只有忍耐,很是恭敬的给几人行了个礼。

    低垂下去的眼眸也是敛去了一身的不耐,颇是恭敬的回应道。

    谢轻谣这一举动,极大程度的满足了王凌希等人的好奇心,只是如今的薛曼珠犹记得前两日的情景,也没有再出言奚落谢轻谣。

    王凌希只是侧头看了一眼薛曼珠,未曾觉察,直接领着众人进了去。

    霍湘君来的时候,也只是匆匆对着谢轻谣点了点头,便急急忙忙走了进去。

    不一会,原本在书院里闲逛的大部分闺秀已是全部都进了学堂,只留下谢轻谣一人在学堂外静坐着,只等上了课之后再在门口听课。

    韩太傅进来之后,便恢复成了一派严肃的模样,对着众人讲起了课。

    此次韩太傅所讲的正是地理民生问题,教授各位学生关于百姓的认知。

    在座的多是世家小姐,对于这种情况,自然是不甚了解,虽说平日里王凌希和谢韵瑾的才学出众,但是对于百姓问题也多是纸上谈兵,都是从书上学来的。

    出身富贵的人自然是不会懂得,底层之人的贫穷。

    而韩太傅此次来讲这堂课的目的,便是让众人的思虑更深一层,对于家国的思想更深几分。

    许多人也是私下学习了许多,但是这一课,对于她们来说无疑是陌生,纵使有着地理方面的知识,但各地的情况她们确实是不知道的。

    “陇西的地志多山,干旱更是常态,人均赋役十石,是我大燕地处最西边的疆土,……”

    所幸,韩太傅讲的并不是特别困难,诸多闺秀也都是听得懂的。

    谢轻谣也是在门外仔细的做着笔记,先前她跟着律法的缘故,早就延伸了无数个点来学习,如今听了韩太傅所讲,心中对于大燕的情况更是多了解了几分。

    “不过即使地势荒芜,但陇西却是惹得胡人屡次来犯你们可知这是为何?”韩太傅似是讲到了要点一般,直接对着众人人提问了起来。

    底下的人大多都是迷茫,但还是有不少的人知道正确答案,直接高声喊了起来。

    “有盐!”

    “说的不错,盐是我大燕极为重要的东西,而今日为你们主讲陇西,便也是由于盐田的缘故。你们皆是家族显赫之辈,祖辈皆是镇守家国,百姓若是无盐势必会动荡不安,时局更是不稳……”

    韩太傅很是赞许的夸奖了一下那人,随即便对着众人说起了官盐的重要性,听得众人更是觉得心潮澎湃。

    “你们可知燕律之中关于私售官盐的刑罚?”韩太傅瞧着众人都是聚精会神的样子,登时就开口提问了起来。

    只是这一下就让众人犯了

    难处,谢悠然也是蹙起了眉头,在脑海中搜寻起了正确答案。

    “王凌希,你说。”韩太傅似是认得王凌希一般,直接唤起了王凌希的名字,严肃的问道。

    “我……”王凌希很快就站了起来,只是支支吾吾的半天还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韩太傅又是将目光转向了其身侧的谢韵瑾,只是谢韵瑾在对上目光的一瞬,却是低下了头,不愿回答。

    “你说。”韩太傅并未多做停留,又是将目光转向了谢悠然的身上。

    谢悠然低头思虑了片刻,还是没有想出关于私自售卖官盐的律法,只得如实的回答了起来。

    “学生不知。”

    谢轻谣看到这一幕,嘴角不禁扬起了一丝微笑,如此简单的问题这些人居然都不知道!

    她先前看了律法的典籍,更是知道古代对于私盐还有私茶的管制十分的森严,所判的处罚,几乎比犯了杀人罪还要严重。

    韩太傅其实从一进来就看到谢轻谣的身影,虽是对于谢轻谣在门外听课略微有些惊讶,不过依照徐老头一向的品味,非桀骜不驯之人不收。

    瞧着谢轻谣如此自信的模样,莫非她知道答案?思至此,韩乔生便高声问了起来。

    “门外的女子你可是知道答案?”

    随着韩乔生的声音,众人旋即转过身将目光转向了谢轻谣的身上。

    谢轻谣原本还想着等到下午的时候,自己去求见韩太傅,没想到如今被忽然点名还有些愣神。

    “太傅,这可不是书院的闺秀,早就从书院之内剔除了。”王凌希刚一回头就看到了在门后偷听的谢轻谣,心下更是不耻,直接出言进谏了起来。

    “是啊,她不过是书院的一个杂工罢了!”

    “充其量就是一个嬷嬷。”

    “她定是不知道的,还请太傅不要白费心机了。”

    ……

    底下的众人纷纷鄙夷的看向了谢轻谣,就连上品闺秀都不知道的事情,谢轻谣能知道?

    “无妨,你且说说,答不出来便罢。”韩太傅直接挥手,示意众人停下讨论的声音,还朝前微微走了两步,似是要听清谢轻谣所说的话一般。

    谢轻谣此刻也是挺直了身子,手中紧握着自己的笔记,对于律法而言,她是看得多,虽说未曾想到韩太傅会提问官盐的问题,但还是默默记了下来。

    “根据燕律户律中第三十六条,凡犯私盐者、杖一百、徒三年。若有军器者、加一等。诬指平人者、加三等。拒捕者、斩。……挑担驮载者、杖八十、徒二年……”

    谢轻谣徐徐开口,镇定自若的说出了问题的答案,似是了然于心一般,将关于官盐的律法一一说了出来。

    涉及的条款实在是太多,足足有数十条小记,谢轻谣并未说完。

    但是满座看着谢轻谣滔滔不绝的模样,皆是震惊,偌大的学堂此刻寂静无比,连掉根针的声音都能听的清楚。

    她们当真是小看了谢轻谣,这段时间谢轻谣顺从的清扫书院,就真的以为她是一个庸碌之才,一个江南魁首,且赢过谢悠然之人岂是泛泛之辈。

    “你叫什么名字?”韩乔生眼底闪过一抹惊讶,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