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荫村村中央的大槐树下面,十几个村民在杜书记的指挥下直接脱下了达叔身上的血衣,换上了一套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崭新的寿衣寿鞋。

    大槐树下面停放着一尊红漆棺木,想来是被杜书记临时征用来的,毕竟村里一些上了岁数的老人很早就安排自己的身后事了,深怕哪天脚一登去了还来不及打造棺木。

    很快达叔尸体就被人换上了新的寿衣寿鞋,然后几个村民小心翼翼的将达叔的尸体安置在棺木之中,远处几个村民正抬着一张大桌子向棺木前来走来,想必是摆在棺木前面用来摆放贡品的。

    红烛,白幡等一系列殉葬用品慢慢的被凑齐了,据说杜书记已经找人去通知达叔在城里的儿子了,只要达叔的儿子一到达叔就马上下葬。

    因为达叔是个封建的人,信奉阴宅之说,所以很早就找爷爷寻下一块风水宝地,并建好了墓穴,这也省去了杜书记一番手脚。

    望着在大槐树下忙碌的村民,我隐隐觉得有些不妥,因为我不明白为何杜书记要急着将达叔的尸体下葬,就算是被鬼婴索命有些忌讳也没必要如此着急。

    正在指挥村民的杜书记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径直向我所在的方向走来,我见状眉头深锁,不明白杜书记想要干嘛。

    “那个,金灶,刚才不好意思,是我没和你说清楚,其实村子里流传的一个说法,那就是被鬼婴索命的人不能见阳气必须马上入土,一旦尸体吸收了足够的阳气就会发生尸变,到时候达叔的尸体变成阴尸就麻烦了。”杜书记一改先前的严厉,和颜悦色的解释道。

    听到杜书记的解释,我猛的想起爷爷说过的话,五行吸阳而死的人体内阳气耗尽,唯有阴气,人世间讲究阴阳调和,一具被阴气占据的尸体一旦吸入足够的阳气就会发生尸变,变成一种能在白昼出没的阴尸,阴尸的危害比僵尸还要厉害,因为它不惧怕阳光,而且不仔细看与常人无异,所以让人防不胜防。

    “杜书记,刚才是我错怪你了,我只关注于达叔的死因,没有想到尸变的事情。”我有些愧疚的说道,毕竟自己刚才在达叔家二楼的时候说的话也有些伤人。

    “没事,没事。”杜书记一脸不介意的回道。

    “对了,杜书记,你过来找我有什么事吗?”我问道,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村民们都在忙活着达叔的葬礼,杜书记应该没有闲情故意过来和我解释这些。

    “其实是这样的,达叔是村里的名人,现在被鬼婴索命不得不马上下葬,但我想总不能寒碜了达叔,所以想问下你家里还有没有纸人?我想多烧点纸人给达叔。”杜书记回道。

    原来如此,我恍然大悟:“杜书记,真的不好意思,前段时间村子里出现鬼魂,家里剩存纸人都要我给烧了。”我说着看了眼杜书记,深怕杜书记以为我记恨他,继续说道:“杜书记,我没骗你,这事梁子也知道。”

    我说完指着梁子,杜书记是有些怀疑,随即看向了梁子。

    “杜书记,这是真的,就是金大爷死的前一晚,那些纸人还是我和金灶烧的,就在那大槐树下面,当时……”梁子还想诉说下当晚的惊险,但是杜书记已经没了兴趣。

    “那个,金灶,其实你也懂得扎纸人的手艺,你看能不能杜叔叔这个忙啊。”杜书记说道。

    我闻言愣了一下,貌似在达叔家,杜书记可是直呼我小破孩的,没想到现在居然自称叔叔了,这称呼变得还真是快,这不禁让我想到世间万事皆以利往,更何况是一个称呼。

    见到杜书记如此说话,我也不好太过生分,随即应承了下来。

    杜书记仿佛认为我会耍懒似得也跟着我来到家里,我见状暗自好笑。

    扎纸人是我平时消磨时光的手艺,是我的拿手绝活,看到边上不停搓着手看时间的杜书记,我知道他是担心达叔错过了下葬时间变成了阴尸,虽然杜书记前面有些过分,但是杜书记的出发点是好的,我也不为难杜书记,快速的扎着纸人,一个个纸人在我的手下呈现,看着边上的杜书记直叫好。

    没一会儿,我就扎好了十八个纸人,九个男童,九个女童,在殉葬方面九为最,也就是说带九的是最好的,所以最好的殉葬纸人就是十八个。

    我看杜书记一个人抱不走这么多纸人,就和梁子一起帮杜书记将十八个纸人送到大槐树下面。

    等我再次回到大槐树的时候,香案什么都准备好了,就连送葬的鼓乐队也到了。

    将纸人送到,杜书记正打算去安排什么,忽然想到了什么回过头对我说道:“金灶,我知道你对鬼婴索命的事情还有些怀疑,我现在比较忙,可能没时间和你细说,你要不去村尾的祠堂找下易老,他会告诉你事情的始末了,对了,易老是嘉阳村唯一一个幸存者。”

    望着杜书记转身离去的身影,我愣住了,村尾的祠堂我曾经去过,那是杜家祠堂,里面阴森的很,就连我这个经常跟随爷爷参加葬礼的人也有些害怕,我没想到看守杜家祠堂的易老居然是嘉阳村唯一的幸存者。

    为了了解鬼婴索命的真相,我没有留下来参加达叔的葬礼,而是直奔村尾的祠堂。

    杜家祠堂是一间老式的木构建筑,有些清代建筑的风格,祠堂前面有个小池塘,背靠罗玉山,在风水堪舆上讲是个有山有水的好地方,祠堂边上有座两间的小平房,那里面就是看护祠堂的易老所住的房子。

    走到小平房前面,看到虚掩的房门,我上前礼貌的敲了下门:“易老在家吗?”

    “进来吧,门没锁。”从平房内屋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听到易老的声音,我莫名的感到了一丝寒意,随即望了眼一旁透着阴气的祠堂,咬了咬牙走进了小平房。

    小平房里面很简单,外面一间是厨房兼叠杂物的,内屋是易老晚上休息的地方,里面有一张床,一张桌子,此时易老正坐在桌子上摆着小纸人。

    看到易老手中的小纸人,我愣了一下,貌似易老手中的纸人和爷爷教我的纸人一模一样,难道易老也是风水术士。我带着疑惑走进了内屋。

    “易老,你也会扎纸人?”我好奇的问道。

    “没事瞎折腾,你是穆老的孙子金灶吧,几年没见都长这么高了。”易老有些慌乱的收起了小纸人,仿佛害怕我发现似得,我见状有些疑惑不解。

    “是的,易老,听杜书记说你是嘉阳村唯一幸存的人,所以我想问下关于鬼婴索命的事情。”我直接说明了来意,易老屋内透着老人气,老人气就是那种行将就木的老人身上散发的味道,让人感觉有些瘆人,所以我不太愿意多呆,只想早点问清缘由离开。

    听到我的来意,易老的脸顿时放了下来:“这事情已经过去了几十年了,不提也罢。”

    我知道那场变故是易老心中的伤心地,易老不愿提起也理所当然,老实说我也不太愿意惹易老伤心,但是事关达叔之死,我不得不违心再问。

    “易老,现在村子里的达叔也被鬼婴索命而死,我希望您能告诉我有关鬼婴索命的事情。”我说道。

    易老听了我话,楞了一下,随即深深的叹了口气:“既然你想知道,那老朽就告诉你吧,不过这是一个充满悲剧的故事,希望你有个心理准备。”

    看到易老凝重的模样,我隐隐觉得这个鬼婴索命的故事不简单,随即径直坐到易老对面的椅子上,等待易老的解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