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的景物不停地往后急速倒退,只听得到风吹过耳的呼呼声,苏绮玉刻意坐直了腰,这样可以避免与他的胸膛紧贴,一双手,死死抓着马的鬓毛不放手。

    策马长奔,或许这是她此次來围场最期待的一项活动,但是此刻,与他同骑一马,离他的体温那么近,心里却产生了排斥。

    “停下。”

    低而倔拗的声音,苏绮玉令道。

    夜瑾墨拉着缰绳,疑惑了一下,却并未停住手中的鞭子。

    “停下來。”苏绮玉再次叫了一声。

    这声音,充满了怨气和不满,夜瑾墨沒來由心一紧,不知道此时的苏绮玉是怎么了,还沒來的及思量,苏绮玉却松开了抓住鬓毛的手,上身左右一晃,一个趔趄的猛晃,紧接着感觉头有点晕。

    “吁……”夜瑾墨赶紧拉住缰绳,一只手松开将她的腰紧紧抱着,待马停稳之后,夜瑾墨脸上的担忧化为震怒,长腿一跨跳下马,一只手伸过去准备将苏绮玉抱下马时,苏绮玉却一只腿从马侧抬过來,轻轻一跳,自己从马背上潇洒地跳下來。

    夜瑾墨皱眉,眼眸深沉地看着她。

    “你不要命了?”他吼道,实在无法忍受她刚才做出那么危险的举动。

    “臣妾的命,于皇上來说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她讽刺道,心里却升起一股悲凉。

    夜瑾墨心一痛,想到这几日两人的处境,特别是从端阳门开始,这一路,她都在和自己置气一般让他难受,刚才见她跳马,他那么紧张她的安危,而她,却说她的命对于他來说微不足道。

    她当真是不明白,她的命,比他的命还要重要。

    他泄气一般的问道:“这么多天过去,朕本以为你有所改变,沒想到,你还是要和朕过意不去。”

    “臣妾从沒想过要和皇上过意不去。”

    苏绮玉轻描淡写,夜瑾墨却一脸的怒容。他受不了现在的苏绮玉那么冷漠地对待自己,本想着好好冷静,却是这种局面,他第一次觉得无法掌控,第一次觉得有危机感,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不能。

    “玉儿,你就这么不愿意和朕好好说句话?”他压低声音,慢慢走到苏绮玉身边,与她面对面,低头俯视她。

    苏绮玉别过脸,终是敌不过内心那一抹怨气,质问道。“刚才的事情,皇上难道不应该解释一下吗?”

    夜瑾墨深邃的瞳孔收缩,怒气渐渐消退,但见苏绮玉淡淡的脸上渐起一抹不忿,已经心知他刚才为何会跳马。

    “这件事,想必你误会了朕!”他解释道。

    苏绮玉冷笑,清冷的道:“皇上,臣妾无需误会皇上的意思,而是皇上的心昭然若揭,臣妾心中了然,懂得知进退。”她说完便转身要走,完全不顾夜瑾墨此刻一张慢慢变黑的脸色。

    “玉儿。”夜瑾墨忍不住叫住她,一丝无奈爬上他的脸,心慌之下突然从背后将她抱住。

    苏绮玉站住,感受到背部传來的体温,那么热,却让她油然升起一股寒意,她似乎感受到他颤抖不安的心,只是,又是错觉吧!

    “皇上,请你放手!”她冰冷地说道,却不反抗,任由他抱着。

    “你是朕的女人,朕绝不放手!”他赌气似的,手臂圈禁了几分。

    苏绮玉听到这句话,心里的欢喜不过是一秒,便消退了。

    “哼,天下的女人都是皇上的女人。”苏绮玉冷笑,感觉夜瑾墨的手臂微颤,她趁机用力将他和她的距离拉开,不满的回头,眼神坚定地看着他,自嘲地道:“皇上,臣妾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女人,沒有香妃那样的哥哥,沒有丽嫔那样的亲爹,臣妾身份特殊,不能给皇上带來利益,臣妾落得这个境地,臣妾毫无怨言。”

    “朕不允许你这样贬低自己。”夜瑾墨怒道,在他心里,他绝对沒有用利益两个字來衡量他和她的关系。

    苏绮玉不会再相信他的假情假意,言辞激烈地道:“皇上,您还想说什么?难道说,臣妾眼拙,看不出那支箭上的箭翎所用的角鹰羽,便是李家独有的标志吗?”

    夜瑾墨神色一颤,抬眸看着苏绮玉,见她清冷的笑是那么疏远和冷漠,一丝痛感席卷心头。

    “皇上无话可说了吧。”苏绮玉哼笑一声,道:“皇上有意偏袒李家,置臣妾性命于不顾,臣妾有自知之明,不会让皇上为难。”

    她悲凉的说道,要不是兰竹之前有和她解说李家的事情,她恐怕不会看出那致命的箭有何不同,而夜瑾墨的做法让她太过失望,将这件事交给李将军查办,等于是给了他一个特赦令,真相永远都被掩埋。

    “朕若不担心你,刚才岂会……”夜瑾墨激动地道,临到嘴边的话,却因她寡淡的脸色而深埋心底,这个时候,已经不适合再解释什么。“玉儿,你只知其一,却不知,朕也有朕的为难之处。”

    朕也有朕的为难之处!

    这句话,伴随着一声叹息,透着帝王的无奈,深深地敲击在她心里。

    马蹄声载着夜瑾墨绝尘而去,两人都沒有回头,夜瑾墨挥着马鞭,每一下都鞭得身下的马儿嘶鸣,速度也越发快捷。

    “驾驾……”他大声驾驭着身下的马,两旁的柳树被绝驰的速度扬起,久久才从风刮中停下來,树下,落满一地碎叶。

    “吁!”绝驰的马儿,忽听主人的一声口令急速停下,若不是训练有素,恐要将主人直接从马背上摔下去。

    夜瑾墨跳下马,利落的站稳,看着马儿腹部的鞭伤,他伸手附上去轻轻抚摸,心疼地为刚才自己的鞭策感到抱歉,马儿低着头,鼻子里哼着气,似乎感受到他的道歉,头弯过來上下点着。

    这匹马,叫雪域,大兴的江山,就是在雪域的马背上打下的,他也极为爱惜这匹马,今日,第一次因为失控,他用力鞭打了它。

    雪域极为通灵性,知道他此刻伤心,一点都沒有怪罪他的鞭打。

    “雪域,你回去吧!将她一个人丢下,朕不放心!”

    他的眼里,透出的担忧远远超过了刚才激愤的负面情绪。

    他轻轻拍着马背,雪域便长嘶一声往相反的方向疾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