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府厢房内烛火跳动,丝丝红光摇曳,屋内有点昏暗,空中的月辉照在相拥的两人身上,都是俊美之姿,倾世之容,此时生生让人觉得那两人仿佛被仙雾笼罩,孤美而绝代风华。

    “圣卿……”刘欣低着头哑声叫他,靡暗深沉,似是隐忍多时。

    圣卿,朕的心意你当真明白?……

    听的耳边的呢喃,他心中堵了又堵,眼角有点酸涩,干脆闭上即将泪涌而出的双眼道:“陛下,您是天子,想做什么事,当人没人敢多言,可是……”他顿了顿:“臣不同,臣要面对是悠悠众口,世人的指责,臣……担不起……”

    他似乎下定决心了,睫毛上闪着泪光,晶莹剔透,又道:“世人只知妲己惑乱,邓通韩嫣谄媚侍君,从不会有一言祸及君王。”

    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从他口中说出,刘欣只是怔了怔,蹙紧了眉头。

    烛光下,那俊美倾世的少年,满脸无奈,似是满腹心事,他的眉头紧紧皱着,再也不在那初次在董府还是幼年时的模样。

    隐约记得多年前那年幼的孩子满眼晶莹,耀眼的眸子,堪比日月,他的声音清脆爽朗,天真活泼。

    何时,这样的人,现在满腹心事,就是因为世人之口?!!

    “圣卿,在意众人之口?”他皱着眉头,说出的却是肯定话。不待那人再言,他又道:“众人之口,不过愚昧众生,说出的话有几分可信?!”

    他的话存着戾气,一副傲骨透着帝王的不可一世。

    他不明白,眼前的人为什么这么在意他人言论,在他眼里,那些卑微如蝼蚁的人,他们甚至连自己的生活都活不下去,要靠他这个帝王去仁政爱民,他为了这些卑微的人,付尽心力,那些人敢说一句他心爱之人的坏话?!!

    “陛下……”董贤微微抬头,眼中带着迷离的望窗外摇晃的枝桠,:“陛下非臣,自当不能知臣所想。”

    若是这幽幽众口,他尚能置之不理,可是一个饱读圣贤之书,一个堂堂大臣之子,却去做那他人不耻的男宠勾当,父亲当如何,亲友当如何,自己所爱这人当如何?!

    那种漫天的指责,皆出你至爱至亲之人,又有几人能受?

    刘欣几乎在那对面之人话一出,戾气的眸子眯起,大逆不道,有辱君上的话,他不在意,可是这般疏离带着谴责,好像自己是一个强盗去逼良为娼的语气,让他心中升起一窜窜的火焰。

    他极力忍着,他想自己此番是要打开圣卿的心结,是不想以后两人相处这般漠然疏离的。可是,他忍的极辛苦,额头的青筋冒了又冒,而对面的人却依然一副安然,仿佛刚刚的话只是一句轻描淡写、无关轻重的话,只有他一个人在乎……

    “圣卿,恐怕不是在乎这悠悠众口,是自己在乎吧?!”随着窗外的风吹动纱幔,他满含讽刺的话终于脱口而出。

    是他自己在乎,是他不愿成为他的人,才是!!

    “陛下……若是这么觉得,那就是吧。”他向来性格倔强,在宫中百般隐忍,实非本性,现在到了熟悉的环境,他所有的针芒都自然而然的竖起。

    “你……”刘欣万万想不到,一向恭顺知进退的圣卿,竟会说出如此话,他气急,“哐当——”一声,桌上的青瓷尽数被他挥至地上,散落一地,有的甚至飞溅到两人小腿处,这两人却浑然未觉。

    他终归是身处高处的帝王,片刻怒气就被他压住,他冷着一张脸,平静脸上瞬间看出一丝喜怒的走到床榻旁,望着那仍站在脆片瓷器处傲然独立的人,轻轻勾起嘴角,发出一声冷笑。

    昏暗中,奇异的冷笑,仿佛是深夜的狼吼虎叫,对着猎物发出的一声极致的志在必得。

    “圣卿,你不该这个时候激怒我的……”刘欣声音陡的放软,带着一丝温柔,好像情人之间的情话:“要知道,你的父亲还在这里,若是董大人知道,自己辛苦栽培的儿子,不过是一个男宠,他会怎样?!”

    他刻意将“男宠”这两个字,咬的极重,眼前的人既然在意,他定要反复提醒。

    明明温柔的好似春风的话,那暗处的人却明显晃了晃身子,睫毛突地抬起,眼中有着惊动。

    自己终究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臣子,想要和他争锋,确实以卵击石,自己的生死、荣辱,不过那人的一念之间罢了。

    空气中透着一点潮湿,略微尴尬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流动,好半天,刘欣才望了望他,低声道:“圣卿,你先下去吧。”

    明明是他占尽先机,自己也不得不服软,这样突如其来的转机,一点都没有预料的事,使得董贤震惊中带着不敢相信的抬头去看那床榻之人。

    那迎面而来的疑惑震惊的目光,使刘欣一笑,他眸中熠熠生辉的望着屋内跳动的烛火道:“朕说那些话,从来不是想要逼迫你,更不是伤害你,不过……是想你明白一丝朕的心意罢了。”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悲凉。

    他说:不过是想你明白一丝朕的心意罢了……

    可是帝王有心吗?!

    董贤是疑惑的,是不解的,他一直都在想,陛下一定是喜欢自己的容颜,仅仅是容颜,才千方百计要将自己留在身边的,可是……听了这般的话,明明知道不应该相信,他心还是突地跳快了,失了原来的规律。

    他怔了怔,片刻,才拱手道:“臣告退。”

    屋门被轻轻的合上,吹进来的风,还是让烛火仿佛受了挑拨跳的更欢了,更艳了。

    一声几无可闻的叹气从床榻处床来,明明那么细微,连敏感的烛火都感觉不到,那屋外握住门把的手却一怔,他仿佛听到了一声亘古的叹气声,让他长久平静下来的心莫名的一痛。

    董贤望着皓月天空,乌黑中,那明月皎洁的好像也在伤感,微微为眼前两人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