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之后,秦可馨或许有过后悔,有过迷茫,但这种情绪随着岁月的流逝,那种矛盾迷茫的情感越来越被岁月稀释。

    现在她只想好好过日子,柏文远如今释放出来的善意,让她觉得有了希望,可为什么在事情转好的时候,又被扒出以前的伤口?

    别说柏文远接受不了她的过去,就是她自己,也因为故人的频繁出现,过去的那些记忆一点点翻出来,她还是难以做到之前的洒脱。

    所有的心里建设又白费了,她和柏文远回到了原点。

    想到这些,秦可馨缩在沙发里,眼泪润湿脸庞,觉得很无奈,也无力。

    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摆脱这种局面?她还有谁可以求助吗?

    想起以前心情不好的时候,她会去找谢奶奶聊聊天,后来结婚了,她封锁了自己以前的记忆,也就慢慢不再去找谢奶奶,而是找人照顾她。

    没来由的,她突然很想去看看如今的谢奶奶,那个和她一样对祁夜最好的老人。

    秦可馨坐上车,意兴阑珊的看着车外的风景,其实她也有好久没来到这个地方了,看到熟悉的场景,她整个人都会不自觉的沉默。

    祁夜住过这个地方,她也在这里度过有生以来最快乐的时光,如今却都成了她心中不可触及的回忆。

    从她懂事起,她就小心翼翼的生活,唯恐做错了事,又会被人嫌弃。

    可跟祁夜的那段生活,是她一生中最随性的日子,被宠着,被爱着,被惯着,完全不需要再看人脸色,她以为,她的一生就会这样过了。

    可什么都抵不过命运的变化。

    从车上下来,她看了眼前方的路,有个路人对她说:“这里正在拆迁,有些路都不好走,你还是绕道吧。”

    拆迁?这陈旧的楼房也要拆了吗?

    也对,这片地方年代久远,已经破旧不堪,要不是毗邻着有名的文物古迹,一起作为旧时代的记忆象征保留着,这地方估计早就拆了。

    她都已经时过境迁了,怎么还能要求这些存留她记忆的地方,还能屹立不倒呢?

    没有多想,她也不再坐车,而是步行走进弄堂,渐渐的步入熟悉的屋棚矮楼,她的心渐渐舒展。

    路过菜市场,她买了很多菜,准备给谢奶奶做一顿好吃的。

    就近正午,她才站在谢奶奶家门口,门前早已荒芜一片。

    鼓足了勇气,她敲开了门,一个佝偻着腰的老太太蹒跚着走出来。

    看到秦可馨,浑浊的眼睛一亮,声音都带着哭腔。

    “可馨丫头,真的是你吗?”

    秦可馨激动的抱住她,不住的点头,“是我,对不起,我都好久没来看你了。”

    一直粗糙的手拂去她的眼泪,笑着抚上她的脸颊,“不哭,不哭,才几年没见而已,现在不是见到了嘛,快让我看看,你瘦了没有?”

    老人总是这样,最担心晚辈的身体状况。

    可她何尝不是,祁夜的离世,除了她,最难过的恐怕就是跟祁夜相依为命的谢奶奶。

    她又何尝不是将谢奶奶当成自己的亲奶奶,就跟最疼爱她的外婆一样。

    当初就是怕谢奶奶会经受不住打击,已经伤心欲绝的她才勉强撑下来,她要代替祁夜照顾奶奶。

    可喜的是,谢奶奶心态很好,老人终究比他们小辈要看得透的多。

    “奶奶,我身体很好,倒是你,憔悴了好多,张婶说你一直不肯闲着,为什么不听我的话,好好享受晚年生活呢。”

    张婶是她找来照顾谢奶奶的帮佣,这边的情况每周都会汇报给她听。

    谢奶奶感慨不已,“人老了,总要做点事才能消磨时间,现在我没什么牵挂,随时要走的人,总不能一直等死吧。”

    她紧张的抓住奶奶的手,神情严肃的说道:“不要这样说,你身体健朗的很,即使有什么不适,也要赶紧告诉我,我一定会为你找最好的医生。”

    谢奶奶也笑了,笑她太紧张。

    可看着她带来的菜,就想动手,被她拦住。

    “今天由我来给你做顿饭吧。”

    “我们丫头也会做饭了,那好,我可得好好尝尝你的手艺。”谢奶奶笑的脸上皱纹都少了,对她的变化很欣慰。

    秦可馨心虚,当年她也试着为祁夜下过厨,可从没做过饭的她怎么可能做得好?

    可祁夜虽然取笑她,还是一点不剩的全吃了。

    这些年,为了照顾家,为了女儿,她开始学着做菜,现在的手艺完全没问题,可惜没有她需要精心为之烹饪的人。

    半个小时后,她的四道菜上了桌,谢奶奶迫不及待的尝了一口,赞不绝口。

    “丫头,你终于会过日子了,奶奶很高兴。”

    当年的秦可馨,连葱跟蒜都分不清,再加上娇小怯懦,不是长辈们喜欢的那种孙媳人选。

    现在的蜕变,让人欢喜,只有秦可馨知道付出了什么。

    “奶奶,我长大了,也结婚了,我会好好过日子,你也要长命百岁,一直这么硬朗,以前是我糊涂了,以后我会常来看你。”

    回到这里,她的心忽然平静了。

    想要跟谢奶奶倾诉的那些烦心事,也都被自己跑了。

    谢奶奶也语重心长的拉着她的手,再三劝慰她,“那就好,那就好,我就怕当年的事对你造成太大的伤害,那样我就更加罪孽深重了。你是个可怜的孩子,我也希望你能过上幸福日子,这也是祁夜的心愿,他会在天上看着我们的。孩子,事情都过去了,我们总得向前看,我们都要好好活着。”

    祁夜,祁夜,你真的会看到我吗?

    你还好吗?会像我想你一样想我吗?

    静静的站在院子里,仰望天空,慢慢地平复自己的心情。

    院中的葡萄架果实累累,她摘下一串葡萄,已经熟透了,颜色让人非常有食欲。

    她记得以前,祁夜经常手欠的摘下一串串葡萄,却不急着食用,而是炸成乐汁,再加点不知道什么东西,做成了很好喝的饮料,夏夜里喝起来很清爽很舒畅。

    那时,他们就坐在这葡萄架上看星星,聊心事。

    这个院子还有这些藤蔓交错的葡萄架,就是他们最好的栖息之地,也是她记忆最深的地方之一。

    如今,这里要被夷为平地,她连个怀旧的地方都会被剥夺。

    看来,过去的记忆真的要一点点远离她,她该醒了。

    在奶奶家里过了一夜,跟她说了一会儿话,床头的手机响了。

    是笑笑打来的。

    “妈妈,你看完了亲戚吗?什么时候回来陪我啊?”小丫头又在撒娇。

    她甜甜的笑着,“妈妈明天就回去,你乖乖待在家里,明天回去给你带礼物。”

    谢奶奶很热情的为她准备了好些当地的特产,还有她亲手酿制的酱料和一些腌菜,非常好吃,带回去给笑笑尝尝,肯定美味的不得了。

    “好吧,妈妈,我和爸爸会等着你回来。”

    柏文远吗?他会期待她回去吗?他消气了吗?

    她不知道,渐消的烦恼又爬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