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冷的东北风刮了一整夜,但风卷硝烟、裹着沙尘、融汇血腥气息向西南席卷,它是热的。

    燥热呛人的气流迎来朝阳,在霞光中妖娆游荡,焦黑、粉红、白带、纱帘等说不出的形态与色泽。

    一种色泽与独特的气息很清晰,它成淡红粉色颗粒状,味醒,弥漫散播于低空之中。

    对,那是由血液演变,战火激情的渲染,你死我活的奢侈品在任何地方都享受不到的血腥因子。

    杨关仰躺在地观摩战场奇景,一身皱巴巴的军服血泥浸染,左肩头褶皱处血液汇滴,继而滚落血泥地面。

    一寸山河一寸血太抽象,在他的周边全是血泥,左右延绵整个工事皆是一般模样、抗战血泥!

    天很蓝,云很淡,但它们太遥远,遥不可及,思维都无暇顾及的祥宁景象。

    沐浴粉红颗粒,接受大地按摩,耳闻炮声隆隆、枪弹齐鸣、嘶吼拼杀之音才是现实?

    这是真的吗?为什么自己恍如梦中?

    多么希望这只是南柯一梦,虚幻的世界,兄弟们也就不会流血牺牲,不会……

    眼前一花视线被阻,一张憔悴泥泞的脸蛋现于眼底,泥泽蓬乱的长比灰姑娘凄楚一百倍,仅剩下一双泪眼……

    两行温热而泥泞的清泪洒在眼皮与脸上,散出一股淡淡的体香,她是杜鹃?自己没有做梦、这就是现实?

    “你感觉怎么样?说话、你说话啊?呜呜……”

    杜鹃心碎珠落,自责、懊悔与疼惜弥漫身心,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一心抗战却淡忘了他的伤势?

    眼看着他泛散的眼神,溢血的肩头与脸颊,一颗心如刀割一样疼痛。

    颤抖着双手抚摸已瘫软无力的泥泞身体,冰凉中仅有一丝温热,杜鹃吓坏了,怎么办,怎么办?

    他失血过量身体冰凉,神智恍惚,再这么下去一定会出事,不,都是自己的错,老天爷你开开眼吧!

    杜鹃懊悔不失,一夜奋战辗转整个阵地,一味地供送手雷,促使杨关像一门精准的小钢炮轮炸鬼子兵。

    手雷临空爆炸,弹片在鬼子兵头顶上一米处散花,杀伤力无穷,每每扫清三米方圆之内的敌人。

    初始弹道距离一百米,炸得鬼子兵魂飞天外,百米内但有火力点全部哑火,炸死多少鬼子兵无法统计。

    日军疯了,死一批补一批,一心围剿重炮阵地,多次渗透到壕沟边沿,战斗打得很激烈。

    山炮在兄弟们的努力下全部平架在沙袋之中,但杨关不让兄弟们开炮,预留在最危险的时候开启。

    如此一来,士兵们只能利用弹弓阻敌,配合重机枪扫射小鬼子,一战至天明。

    为免阵线崩溃,杨关携带杜鹃与谢棠奔走阵地,以手雷招呼鬼子兵,歼敌无数。

    不过杨关力有未逮,甩出手雷需要力量消耗,牵动伤口很正常,血崩与体力皆在投掷手雷中消耗。

    一百米,八十米,三十米……

    投掷距离在无形之中缩短,他坚持不懈,一战至瘫软的境地,再也没有力气奋战而仰望天际。

    杜鹃啜泣不止,以悔恨的泪水为他洗面,哭碎了一颗红心,跌跪在血泥地上,颤抖而心疼的抚摸情郎。

    谢棠侧躺在右侧,遍体乏力,仅剩下一双泪眼凝视二人,也在自责懊悔,自己为什么要催促战神杀敌,为什么?

    “快,把牺牲的兄弟拉出来,一定要保持火力压制,杀鬼子!”

    左侧的泥猴兄弟在战斗声浪中嘶吼,双手支地斜坐在血泥地上,一身暗红色的血泥包裹,说话时喷出泥浆。

    两位兄弟侧卧在地上,左右协作拉出暗堡中的兄弟,排放于七名已牺牲的兄弟身侧,那血肉模糊的面部依在汩汩淌血。

    鲜血染红泥,丝丝缕缕飘起余温,嘶吼的兄弟爬行血路钻入暗堡,继而传出急促地哒哒哒声浪,杀鬼子!

    谢棠看得分明,也想杀敌但遍体酸软无力,比任何一次都要无力,巡视远处皆是奋战与牺牲的兄弟,一颗心绞痛得七零八落,自己真没用!

    “沙沙,噔噔噔,啪叽……”

    传令兵跌跌碰碰地爬行而来,直至扑倒在教官身旁,呼呼地喘着粗气,急促地嘶吼:“零号,东方阵地面临日机溃兵殊死进攻……”

    他的嘶吼之音没有说完,北侧扑来另一名传令兵,在泥泞中急呼:“零号,北方阵地上的鬼子兵起冲锋,疑似最后的挣扎……”

    东方遇危,北方遇险,西方与南方相继面临鬼子兵的冲锋,战局逆变。

    鬼子兵很狡猾,看似冲锋决战,但并没有奔行围攻重炮阵地,而是采用堆垒尸体推进阵地。

    鬼子尸体成堆,多得没有边际,两名鬼子兵甩动尸体向前堆垒,延绵成片像推土机一样向前推进。

    兄弟们用重机枪扫射,子弹无法穿透多层尸体阻截鬼子兵的行动,危机正在迫近。

    抗战一整夜,兄弟们累得半死不活,时值此刻无力投掷手雷,把持重机枪突突都很勉强。

    重炮阵地已断粮一日,兄弟们饿得前胸贴后背,但没有离开战斗岗位,可是眼下该怎么办?

    日军兵力众多,给养充足,前方奋战后方却在休整,加上表面上溃败的部队支援,临淮关一带的兵力汇集重炮阵地周围。

    消灭魔鬼是日军的任务,至此最后的机会时刻他们绝对会疯狂进攻,殊死一搏。

    鬼子兵也被打疯了身心,面对命令与伤亡危机不得不奋力相抗,他们也不想死。

    东方阵线十数里皆是土丘地带,张自忠的五十九军与先遣队在坦克的协作下奋战了一夜,已经接近重炮阵地。

    日军原本溃逃的局面在驰援部队占据土丘而稳住阵脚,促使五十九军难以越过封锁线。

    夜幕下的战斗在于一鼓作气,日军稳住了溃散阵线,七辆坦克也无能为力,在没有炮弹的情况下对山丘上的鬼子兵没有威慑性。

    三辆坦克冒进已被鬼子兵炸瘫在田野上,促使战斗僵持不下。

    天光放亮,坦克的威慑力倍增,东方的日军溃兵已成定局。

    北方临淮关的战斗亦是如此,日军在临淮关盘踞数日,早已布下天罗地网,促使五十一军与先遣队难以逾越临淮关。

    现如今,五十一军全数渡河,重火力已架设完备,只待锁定目标予以摧毁,临淮关已是囊中之物。

    日军面临空前的危机,激出殊死一搏的斗志,也唯有围歼魔鬼才能助长士气,虽败犹荣。

    重炮阵地危机空前,生死难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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