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成。

    周围一片熙熙攘攘,珞季凉一晃神,步履冲冲地被仆人推着不知往哪里走。穿过长廊,通过幽幽的小径,绸带下的视线忽明忽暗,等到终于停了下来,已然坐到了坚实的床上。

    “珞公子,礼已成。”媒爷说道,把垂下来的绸带剪余巴掌长,“从此,诚以待,心以守,入目尔君,互为彼眼,相系一线。待绸带一解,便无分他你。”

    珞季凉莞尔。

    “珞少爷,您先稍事休息。”见最后的礼仪已成,站在一旁的老管家出声,“鸣少爷还有一些礼节需加持,还需一些时辰方可过来。”

    珞季凉点了点头。

    等到众人退了出去,房内重新安静下来,珞季凉挺直的项背才稍稍放松。房内点了奇楠香,香薰久弥清淡,有安气宁神的作用。珞季凉闻着那恬淡的熏香,暗想着管家做事果真周到,思绪不禁慢慢放松了下来。

    一直依着媒爷的吩咐,如同扯线木偶般,由着仆人带路,不曾见过这房内的一花一木,更不曾知道这里的建筑分布和人情世故。只身一人,只留一侍童,不远万里远下南方,现下想想,果真是勇气可嘉。

    珞季凉轻笑了一声。

    想想那位素未谋面的夫君,更是不曾知道他的一星半点。只是想起那人那一声不悦的轻笑,珞季凉纵然心里有所不甘,也慢慢释然了。

    娘亲说这是他的命,但那何尝不是那位邺家少爷的命?

    果真如媒爷所说,互为彼眼,相系一线了。

    一路舟车劳顿,又不加休息的进行婚事,珞季凉闻着那熏香,眼皮不禁微微向下聋搭着。周遭安静地如同无人之境,唯有余香绕绕。本想等着邺家少爷,两人好商量一下将来如何处理彼此的关系。只是无奈斗不过困意,珞季凉不一会就小小打起了盹。

    只是心中尚有一丝清明,怕是等不到那家少爷过来扯开绸带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见门咿呀一声打开了,又缓缓地合上。一阵脚步声带着寒意走了过来,珞季凉打了一个激灵,昏沉的脑袋一下子清明了起来。缓了半响,抬着头瞅着上方灼热的视线,只是无奈入目一片漆黑。

    而后,一只温暖的大手便摸上了他的脸。

    珞季凉怔了怔,听到那人冷冽的声音:“你唤珞季凉?”

    一阵浓郁的酒味。

    “是。”这人怕是喝醉了。

    “呵。”邺孝鸣轻笑了声,手下用力了一分,声音里却不带一丝笑意:“新婚洞房之夜,珞公子竟也能打起瞌睡?”

    “困了便睡。”珞季凉淡淡说道,“邺少爷可否扯下绸带,这也方便你我谈话。”

    “不必了。”

    珞季凉不知道他的不必是不必扯绸带还是不必谈话,正欲开口询问,只听见一阵掌风,房内的蜡烛便熄灭了,顿时陷入一片黑暗。珞季凉张了张嘴,便感到身上的重量突然增加,人也随着重力往后仰去,直直的栽入松软的床铺当中,而后,一个温热的身躯便紧紧的压在他的身上。

    “邺少爷”珞季凉试着推了一下身上之人,那人却纹丝未动。话还未说完,绸带就蛮横被一把扯了开来,与此同时,脖子也被一只宽大的手掌给卡住了。

    力道不重,却也不可忽视。

    “别动。”只听到那人不带一丝感情的说了一句。珞季凉眼睛适应了黑暗,只能堪堪地看到那人清冷凌厉的眼神,在夜色下,显得尤为明亮。本欲挣扎,却不禁一怔,动作停了下来。

    邺孝鸣俯下身子,眼眸深邃,对上了珞季凉的眼,一时间两人都未动弹。浓郁的酒气扑鼻而来,呼吸交缠间,珞季凉心里一惊,想起邺孝鸣说的洞房之夜,下意识地捉住了邺孝鸣卡在他脖子上的手。

    “夜已深,邺少爷也早些休息吧。”

    “这个自然”邺孝鸣说道,眼神带上了点点浑浊,卡在珞季凉脖子上的手倒是不曾移动一分。也是困了,带着酒意,倒在珞季凉身上,须臾便沉沉睡了过去。

    珞季凉舒了口气,却是没想到与邺孝鸣的新婚之夜会是这样一种开端。

    过了好半响,珞季凉才把身上沉重的人挪开,寻了被子,为两人盖上,不一会,也渐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