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大师父一开口,便是将她这点希望彻底切断了。

    “那么,大师父,你觉得,我还能够活多久?”司如影敛了心神,将失望的神情收住,只平静的同季冽南确认自己的这口气还能撑多长时间。

    “恐怕,至多一月。”季冽南叹了一声,看着司如影越是沉着,神色便愈发的悲凉。“是大师父医术不精。”

    “一个月,也不知时间够不够。”司如影喃喃的开口,恍惚之间,又作出了一个很大的决定,“大师父,不管如何,尽量撑到这场战乱结束。”

    季冽南明白司如影意思,现在这种关头,锗天予怕是再受不得任何的刺激,然而,司如影也想陪着锗天予走完这一段艰难的路程。

    “大师父救不了你,但你这个心愿,大师父定然会为你达成。”季冽南的语气坚定,眼中亦是隐约迷蒙着些许水雾。

    殷四娘一直在旁边看着,听着两人的对话,亦是红了眼眶。原本还一直以为有些希望的,现在竟是要数着日子迈向死亡了么?

    一个月也好,还是两个月也罢,这对司如影来说,都该是不够的。

    七儿在院子中来回不停的走动,忽而心下便有些焦虑,担忧着司如影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她记得当初从客栈的地道中将小姐救出来时,小姐的情况便不大小。

    如此想着,七儿就便再也在这里待不住,心下狠心作下了一个决定。翟临夜拿捏着她,定是有着些许作用。想必,翟临夜不会就这么放任着她死。

    七儿以命作要挟,终于将翟临夜逼到了这里。七儿心中哪怕是存着一丁点希望,都想从翟临夜口中听到一个合理的解释,只盼着事情并非她所以为的那么不留余地。

    庭院之中,翟临夜越走越近,七儿同时在心里重复演练着要对翟临夜说的话。但当翟临夜真正站到七儿面前时,七儿却是问不出任何话。这张与以前一模一样俊美的面孔,如今多了几分邪魅和嚣张,便是昭示着这个人已经彻底变了。

    “你不是要自杀么?我现在来了,想看看你到底会选择什么样的死法,怎么,又不想死了?”翟临夜轻轻笑道,挑起七儿的下颚,微眯着眼,邪肆非常。

    七儿看着此刻的翟临夜,只觉得她是真的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了,心下不禁又寒了几分。微咬住牙,七儿便直接将翟临夜的手打开。

    “想用自杀来威胁我,也要看你自己赌不赌得起。”嘴角的笑意渐深,对七儿的举动并未恼怒,只沉声警告。

    七儿的手指用力的搅着衣角,被翟临夜的这番言辞堵得几乎说不出话。翟临夜说的的确没错,她不过是笃定翟临夜不会让她死,如果失算,她却是赌不起自己的性命。

    “你要怎么样才会放我走,怎么样才能让我见小姐。”七儿隐隐有些踌躇难安,当下不禁微仰着头,对翟临夜怒道。

    “呵呵,”看到七儿发怒的模样,翟临夜反倒是笑出了声,“等我攻下皇城,锗天予和司如影都成了我脚下的奴隶时,你自然就能见到她了。”

    “你,你做梦。”七儿咬牙,转身便走。

    七儿的这等反应,翟临夜自是不会在乎。可就在翟临夜准备离去之时,七儿却是去而复返,手上握的一根发簪,直插入翟临夜的心口。

    翟临夜完全没有想到七儿会有这样的举动,根本来不及闪躲。

    “小七儿,你果真好狠的心。”翟临夜握住七儿的手,将心口的发簪拔出,鲜血顿时染红了胸前的衣襟。与七儿相处的时间不短,翟临夜自认为对七儿十分了解,她也是最好拿捏的一个。但是,他的确没有想过,七儿会有如此反抗,并且,还敢直接对他动手。

    “主子,”

    周围的属下看到翟临夜被七儿所伤,顿时一涌而上,将翟临夜扶住的同时,也将刀剑架到了七儿的脖子上,只待翟临夜一声令下,便让七儿血溅当场。

    “将她关到房里,今天不准给晚饭。”

    “主子,”周围的属下显然对翟临夜的命令十分不满,这女子以下犯上,出手伤了主子,自当以命抵偿,岂是简单饿上一顿就能作罢的事。

    “我说的话,是没听清么。”翟临夜冷冷的扫视了出声的那名属下一眼,语气中带着十分的威严。

    “是。”

    听得翟临夜如此警告,那名属下只得低下了头,领命。

    七儿的力气有限,又无丝毫内力,那发簪虽是扎入了翟临夜的心口,却是只伤了皮肉。翟临夜并未着急离开这座宅院,自己处理好了伤口,亦是打算在此留宿一晚。

    翟临夜的医术,在锗天予和司如影面前,同样是作了隐瞒。他的能耐,仅仅是与司如影相比,有着些许差距。

    被压回房之后,七儿依然是在发怔,她没有想到,自己在当时的情况下,会冲动的伤了翟临夜。七儿明白自己心里虽是不希望翟临夜伤害锗天予和司如影他们,但是,她有从未想过要翟临夜死,也从未想过要伤害他。

    那根带血的发簪此刻还握在她的手中,七儿低头看了一眼,却是仓惶的将发簪扔到了地上。难道,最后的结果,就真的要么是冀王爷和小姐死,要么是翟临夜死吗?

    这一切,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七儿不懂。她现在的确是终于见到了翟临夜,但所有的一切不用再问都已经有了答案,她更不可能从这里逃出去。

    可又让七儿心中充满迷惘的却是,她明明出手伤了他,翟临夜却不顾属下的质疑,没有要了她的性命。也或许,这样的结果,只是因为她的命,还有用处罢。不然,她还如何能够指望,翟临夜兴许是有别的缘由。对待翟临夜的心情,七儿已觉得越来越乱。

    翟临夜命人放出了凤汐儿的消息后,锗邗的确是未作任何思虑,便直接往俞州城赶去。凤汐儿已失踪许久,锗邗只愿能尽早一天找到她。锗邗赶去俞州城的途中,只与锗天予写了封信,简单交代了去处。

    锗天予在收到锗邗的来信时,便已觉得不妙。部署如今已差最后几步,锗邗却被凤汐儿的消息引走,锗天予很难不去想,这件事是与翟临夜有关。

    但是,即便这是翟临夜设的局,即便锗邗亦有可能猜想到了这点,他还是会亲自前往柳州一趟,哪怕只是一点点的希望都不能错过,这就是锗邗现在的心情罢。至于锗邗去柳州后遇到危险能不能自行解决,这点锗天予并不担心。锗邗的手段如何,他早已领教过多回。眼下之事,就是将京城中所作的部署,尽快作出调整。对付翟临夜的事,准备了这么久,现在也要开始实施了。

    作好决断,锗天予立即便叫来属下,将事情吩咐下去。

    “主子,大事不好,”

    “什么事慌慌张张。”翟临夜正换好伤药,看到直接闯入房间的属下,不禁皱了皱眉。

    “我们囤积在山脚下的粮草突然起了大火,我等抢救不及,损失了大半。”

    听到属下禀告的事,翟临夜的脸色亦顿时变得尤为难看。粮草对他们来说,有如命脉。原本现在他们驻扎在此地,并不着急对付锗天予。但是,若是粮草不再充足,不谈对不对付锗天予,长此下去,没有粮草的补给,他们得活活的饿死在这里。锗天予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将他们剿灭。

    并且,这段时间,他早已命令下去,全力戒严,锗天予就是再有能耐,又是如何能够得知粮草囤积之地,还能前去放火。

    “最近负责看守粮草的人,可有什么异样?”翟临夜心神一凝,立刻便是对那名属下问道。

    “属下,属下倒是看不出。”

    “你速去将那些人全部召集,若有不服从命令,便当场斩杀。”翟临夜的脸色愈发沉着。

    那名属下领命离去,翟临夜沉疑片刻,亦是出了这座宅院。

    待召集起负责粮草看守的人后,翟临夜只扫视了一眼,便是命人将这干人等全数处决,翟临夜绝不允许有可疑人等留在他的身边,宁可错杀,亦不可放过。

    翟临夜对七儿倒并不太狠,仅仅是饿了她昨晚一顿,关了她半天,今日就已经在这座宅院之中能够行动自如。因为昨儿的事,七儿本是待在房间中不愿出来。可听到外面似有什么动静,七儿心下一紧,这才在外走动探得了些情况。

    眼下翟临夜慌忙离去,定是出了什么事。不过,七儿能够想得明白的是,能让翟临夜慌乱,定不是冀王爷和小姐那边出了岔子,而是翟临夜的计划中途生出了变故。

    思及此,七儿心中虽也为翟临夜有些担忧,可也生出了另外一个想法。这个时候翟临夜忙着其他的事,定然无法顾及到她。她该把握好这个机会,想办法逃离这里。

    司如影的身体越发的虚弱,眼下为避免过度消耗,使得表面上容易看出端倪,司如影已鲜少走出椒仪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