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麻虽然不是最后一个知道冬花醒来的人,却也绝对不早,当他到医院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靠在调整过高度的病床上,小口喝着祈织递喂的菜粥的冬花。(小说文学网)

    绘麻惊喜的走近,却意外看到了冬花迷茫的视线,一时间满腔喜悦被泼了盆凉水,慢慢减温。

    ——冬花才不会这么看他呢!

    看出了绘麻的难以置信,右京在他耳边轻声说出了【冬花失忆了】这一事实。

    或许是早已做好了准备,绘麻在最开始惊讶难过之后又恢复了笑容。

    ——是了,这是最轻的惩罚,惩罚他们让冬花这么痛苦。

    医生之前还告诉我他们,冬花刚刚醒来,失忆会给他的情绪带来不稳定性,短时间内最好不要刺激他,也不要一下子太吵或是说得太多,负面的情绪都会让病人脑内被压迫的神经产生痛楚,所以要顺着病人的心思来。

    这就是明明他们有很多话想说,却硬是忍了下来的原因。

    “冬花哥,我是绘麻,日向绘麻,一直住在你隔壁的日向绘麻。”

    绘麻期待的看着冬花,哪怕冬花说一句有点印象都会让他欣喜若狂,但是冬花除了点点头外什么也没说,他们都知道这是【我现在知道了】的意思。

    绘麻叹了口气,打开挎包的拉链让朱利钻了出来。

    “冬花,你终于醒了!”

    虽然呆在包里的朱利对右京说的话听得不是很真切,但是把断断续续的词语组合在一起还是能猜到的,它倒没有其他人那么在意冬花的失忆,对于比任何人都了解冬花身子的它来说,冬花能够醒来就是万幸中的万幸了,只要冬花还是冬花,其他的都不重要。

    冬花的眉宇间流露出诧异的情绪,朱利突然想起他不记得了,包括他可以听懂它的话,一时间原本想得很开的它也忍不住耷拉下了脑袋。

    ——冬花可是唯二听得懂它说话的人啊。

    其他人都注意到了冬花脸上一闪而过的诧异,再看看坐在他对面的朱利,也就把这诧异归结为在这看到松鼠的惊讶,他不记得了不是吗?

    虽然很可耻,但在现在这种情况下看来,冬花的失忆并不是什么坏事,对所有人而言都是。

    祈织和冬花的感情最好,这场狗血的失忆让冬花失去了对祈织的感情,这对其他想要追求冬花的人有利,而对于祈织来说,曾经伤害过冬花的行为也是不想让冬花知道的,现在失忆了也并不全是坏事,至于还没有对冬花起心思的几个,对此也并不是很惶恐,毕竟没了以前的记忆和感情的干扰,能够更好的做出选择不是吗?

    所有人都有私心,也就没有记着让冬花恢复记忆,他们照顾着冬花的起居,得到医生特赦令之后更是准备留宿在病房,那架势,短时间内冬花是别想出去了。

    冬花也乐得偷懒,干脆就按他们想要的做,乖乖地躺在那里,吃着祈织送到嘴边的苹果。

    冬花醒了,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也不再像之前五天那样一呆就是几个小时,有几个回到了家,留下了椿,梓,琉生,昴,祈织,绘麻还有雅臣,雅臣纯属是担心这六个会闹出什么事,而且他本身也是医生,最基本的医学道理也是懂的,所有人选择没有比他更适合留下的人了。

    有雅臣在,右京也就放心离开了,虽然在家里他才最有威信,但雅臣好歹也是长子,镇得住下面几个。

    一下子房间里的人走掉了一半,原本的拥挤消失了,七个人各自呆在不同的地方坐着,没有围着这一点倒是挺得冬花心的。

    “说起来,我的名字是什么?”

    冬花咬着苹果,有些含糊地说着。

    没人准备让他早点恢复记忆,也没有提起过他们是谁,他是谁。

    七人皆是一愣,还是雅臣最先反应过来。

    “看我们迷糊的,把这么重要的事都忘了。”

    雅臣轻笑着打破了尴尬,祈织随后早在他之前回答了冬花的问题。

    “你是白石冬花,今年十七,藤森学园高等部二年生。”

    冬花点点头表示了解,随后执起一缕长发。

    “留长发是喜好吗?我是女装癖?”

    冬花的直白让众人一噎,但看看冬花坦然没有一丝厌恶的脸,祈织也就放心说下去了。

    “不是,留长发是因为学校里的【公主】活动,你是【公主】,负责穿上女装为学生解压,啊对了,藤森学园是男校。”

    “没有硬性规定要留长发,是你自己决定的。”

    绘麻补充道,随后后祈织看过来的眼神在空气里碰了个正着,似乎还有火花在隐隐闪耀。

    冬花点点头,大概是因为本来就知道了解的关系,他并没有过多的惊讶感。

    冬花注意到了绘麻和祈织两人之间跃跃欲试的紧张气氛,弯起嘴角没说什么。

    ——就像小孩子在争夺糖果。

    很显然,这个糖果就是他。

    看起来以前的自己和这些人关系很好呢。

    冬花移开了放在两人身上的视线,转而打量着其他人,在和对方视线交碰的时候微笑表示礼貌。

    不再被疼痛折磨的冬花想起了他醒来时这群人的紧张,说是紧张得奇怪也不过分,如果是家人,冬花还可以理解,但是——

    冬花看向了绘麻,绘麻同样也看着他,眼底的感情冬花看不懂。

    这个孩子叫【日向绘麻】,而他叫【白石冬花】,他也说了,他们只是邻居,顶多也就是关系好的朋友,而其他人。

    冬花低头看着趴在他身上,不肯离开的松鼠朱利。

    ——他可是亲耳听到这个小家伙叫这个人【朝日奈祈织】的啊。

    虽说友情或是亲情也可以让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紧张万分,但是却不该有这么炙热的眼神,况且还是这么多人。

    除了雅臣之外的人都紧盯着冬花,就好像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一样,这让冬花多多少少很不自在。

    ——好奇怪。

    ——简直炙热到要把他烧掉。

    冬花的眼中闪过一丝迷茫,随后被笑意掩盖。

    ——算了,想那么多干嘛,被人保护还不好吗?

    这么想着,冬花干脆坦然接受其他人的照顾。

    “你的名字呢?”

    冬花转头看着祈织带着疲惫的脸庞。

    “祈织,朝日奈祈织。”

    祈织痴迷的看着冬花的笑容,他已经好久没看到冬花对他这么笑了。

    祈织的眼神让冬花背后发麻,但是又没觉得哪里不对,眨眨眼,还是忽略吧。

    “祈织。”

    冬花喊着眼前人的名字,这种眼底只有他的感觉让祈织格外受用,这礼貌性的开口也被当成了偏袒的意思,冬花只喊了他的名字不是吗?

    这么想的不止祈织一人,其他人也这么想,尤其是最先自我介绍的绘麻,都这么长时间了冬花都没叫过他,凭什么这个朝日奈祈织就能有这种待遇?

    绘麻眼底的嫉妒一闪而过,下一秒又变成了楚楚可怜的模样。

    “冬花哥都不叫我的名字。”

    冬花好笑的看着绘麻就像狗在讨骨头的模样,心下一软就准备让他如愿以偿。

    “绘麻。”

    ——只是个孩子不是吗?

    冬花虽然不知道绘麻的年龄,但是身体的习惯让他温柔的对待这少年,明眼人都能看出冬花对绘麻的不同。

    “冬花。”

    绘麻弯起眼笑着。

    ——果然,还是一样的。

    冬花挑眉,这孩子刚刚还是叫冬花哥,现在就把最后那字省了。

    冬花也没多想,他注意到了那双充满笑意的眼睛后面隐藏着挑衅,对其他人的挑衅。

    果然还是小孩子。

    冬花无奈的笑着。

    他自己也发现了对这个少年,他总是分外温柔与包容,不过他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小孩子就是要宠着啊。

    “我!我!我叫朝日奈椿!这是梓,我们是双胞胎哦!”

    冬花看着椿勾着梓的脖子,献宝的对他笑着,不免有些好笑。

    “椿,梓。”

    他怎么会看不出这人是想要争宠?

    ——咦?争宠?

    这两个字一划过冬花的脑海,冬花就察觉到了不对劲,这连个字让他感觉很别扭,可是除此之外他也想不到更合适的了。

    也许只是习惯的攀比?因为落后别人而不甘心?

    冬花并不觉得自己能让其他人进行类似争宠的行为,一联想到这几人相同的姓氏,自以为找到了答案。

    兄弟不是吗?一家人同辈的进行攀比不是很正常吗?

    这么想,冬花也就放过了自己的脑子,不再去想那诡异的感觉。

    听到冬花喊他们的名字,就算是一向冷静的梓眼中也闪过了喜悦,椿更是得意的朝祈织笑。

    “我是朝日奈昴。”

    昴睁大着眼,紧张的看着冬花,少年的青涩还在他身上没有褪去,他做不到像椿哥那样收放自如,却也同样期望眼前这个面色刚刚恢复常色的少年能够喊出他的名字。

    “昴。”

    冬花看着昴的双眼,喊出了他的名字。

    “朝日奈琉生。”

    琉生温润如水的声音让冬花感觉很舒服,当然如果他不一直这么看着自己,他会更舒服。

    “琉生。”

    “还有我,我是朝日奈雅臣。”

    雅臣虽然不像那六人一样小孩子脾气的想争宠,但经过这一番玩闹倒也生出了几分加入的欲/望。

    “雅臣。”

    冬花点点头,他看得出雅臣是这几个人中间最置身事外的人。

    ——大概是年龄比较大的关系吧。

    “啊,还是第一次听到冬花喊我的名字呢。”

    雅臣眼神中带着狡诈的笑意,他怎么会看不出这几个家伙的意图?

    不破坏一下都觉得对不起自己呢。

    “诶?”

    冬花笑着的脸变成了惊讶的模样。

    “诶?我以前不是这么叫的吗?”

    “是啊,以前总会加敬称,叫我雅臣先生。”

    雅臣笑眯眯的无视了周围一遭人的瞪视。

    “啊,抱歉,雅臣先生。”

    冬花歉意的看着雅臣,因为没有记忆就把身体的习惯当成了熟稔,没想到其实没那么熟吗?

    那为什么这些人会那么激动?

    “没关系的,还是叫我雅臣吧,那样比较亲近。”

    雅臣摆摆手,椿赶忙附和。

    “就是啊,直接叫名字才亲近,难道冬花想和我们亲近点吗?”

    椿无辜的盯着冬花,硬生生让冬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明明很普通的一句话,怎么让他说的这么暧昧?

    冬花摸了摸手臂外侧,试图让鸡皮疙瘩消下去。

    “没有,只是那样会不会太失礼了?”

    “怎么会呢,我们的关系才没有那么疏远。”

    一直被叫做【琉生哥】的也赶着插上一句。

    “恩,就这么叫就可以了。”

    这个也是个【哥】。

    “我,我也希望冬花能继续这么叫我。”

    昴背过身,留下一个背影和通红的耳尖。

    冬花为难的看向祈织,这样亲昵的称呼年长的人真的可以吗?

    祈织黑着脸很想摇头,可是想了会还是点点头认同了。

    现在的他就和其他人一样,冬花完全不知道他们俩曾经交往过这回事,如果他摇头的话,冬花也会用敬称吧。

    想想冬花喊自己祈织君的情景,祈织无奈的叹了口气。

    见祈织点头了,冬花也就同意了。

    “我知道了。”

    冬花没有注意到他事先征求祈织看法的习惯,可是其他人注意到了。

    ——就算失忆了还是保留着以前的习惯吗?

    天色渐晚,最后留下的人是雅臣。

    冬花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出决定的,那时他们都在门外,紧关的门透不出一点声音。

    “要喝水吗?”

    雅臣把煮沸的水倒到了热水瓶里,再倒一半在杯子里。

    “麻烦了。”

    冬花点头,雅臣又在杯子里到了些许冷水,中和了温度,感觉差不多了才把杯子交给冬花。

    “谢谢。”

    冬花接过杯子,小口的喝着。

    之前呕吐的感觉还历历在目,那种不适感让冬花现在还心有余悸,不敢放开胆子喝。

    “没关系的,只要不是凉水就没事。”

    雅臣点出了冬花的顾及,看着冬花略显尴尬的神情,脸上渐渐涌上笑意。

    冬花移开视线,不再看雅臣的脸,脸上的温度后知后觉开始上升。

    ——该死的!你烫什么!

    雅臣笑着的脸从冬花脑内闪过,血液上涌的更快了,就连心脏也在加快速度。

    “看会儿电视吧。”

    雅臣决定放过这个可爱的小家伙,拿起沙发上的遥控器对着冬花摇了摇。

    “唔,恩。”

    冬花左看右看就是不看雅臣,支支吾吾的算是同意了。

    雅臣打开了电视,取代黑屏的是一个广告,上面的人他们都认识。

    “啊,就是这个。”

    听到雅臣惊喜的声音,冬花下意识望电视看去。

    ——穿着和服的少女,和一个穿着常服的少年。

    等等,这个少女好眼熟!

    冬花困惑的眼神被雅臣看在眼里,于是好心的解释道。

    “这个是冬花哦。”

    冬花瞪大了眼看着电视,这个【和服少女】哪里像他了!

    不对,他好像忘记了什么。

    “有镜子吗?”

    冬花突然想起来他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了,甚至是自己的长相。

    “镜子?卫生间里有,可是——”

    雅臣欲言又止的看着冬花打着石膏被高高吊起的脚,冬花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心下想要放弃。

    “有了。”

    雅臣突然出声,然后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对着冬花按下了拍照键,等到那咔嚓声响起,冬花才反应过来他做了什么。

    “你看,这样就可以看到了。”

    雅臣将画面调至相册,把手机交给了冬花。

    “谢谢。”

    冬花原本笑着的脸在看到照片上雄雌莫辩的脸后迅速僵硬了。

    ——为什么他长这样!

    作为一个人,他不希望自己长得难看,而作为一个男人,他不希望自己长得像女人。

    可是事实摆在眼前,他不就是这么像女人么。

    冬花苦着一张脸,再抬头看看电视,广告已经到末尾了,画面定格在了少男少女相依偎的温馨画面,他还没细看那两张脸,画面就转换成了另一个广告。

    “很难接受吗?”

    “不是,只是···有些出乎意料。”

    冬花低头看着照片,男人的尊严一下子爆发了。

    他知道自己的身子很瘦弱,但没想到居然是这么女人的一个样子,都长这样了,如果还连肌肉都没几块,那谁还信他是男的?

    冬花又想起他的声音,虽然现在还有些沙哑,但也是雌雄莫辩的中性嗓音。

    难道他还没变声吗?!

    冬花愤愤的想着,死死地瞪着手机屏幕,好像要瞪出一个洞来。

    “呵呵。”

    雅臣看着冬花孩子气的模样,终究还是没忍住笑意,冬花在听到声音的时候才想起这里还有另一个大活人,一下子刚刚因为注意力转移而降温的脸,再次发烫。

    冬花懊恼的把手机扔给了雅臣,也没看雅臣是否接得住,径直用左手撑住左脸,挡住看向雅臣的余光,同时也挡住来自雅臣的视线。

    雅臣笑着摇头,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冬花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不过这么坦率可爱的样子倒是比以前好多了。

    以前的冬花在任何人面前都会刻意的隐藏真正的心思,这是这么多年来独自一人生活而学会的能力,每个人在长大之后都要学会的技能。

    但与其他人相比,最大的不同就是冬花无时无刻都在包装自己,哪怕是在熟悉的人面前也是。

    失忆对冬花自己来说也是好事,不记得以前的自己是什么样的,可以重新规划自己的形象,当然最初的性格是改变不了的,也就是说他现在所看到的就是最真实的白石冬花吧。

    ——或许是连祈织都不认识的白石冬花。

    这么想着,雅臣心头用上了一股暖意。

    想想自己手机里存留的那张照片,那个少年不经意的呆滞被保存了下来,雅臣突然觉得有些烫手,匆忙的把手机扔到沙发上后便在病床旁的椅子上坐下,随即两人皆是一愣。

    冬花没想到眼前这个男人会放弃柔软的沙发,转而选择这个硬邦邦的椅子。

    不过这关他什么事?

    冬花扫了眼两人过近的距离,装作若无其事的别开了眼。

    雅臣自己也是诧异的,他原本是想坐到沙发上,可是看到这把椅子后想也不想就转了个方向坐下了。

    若是现在起身再回到沙发上,指不定冬花会觉得他是想拉开两人的距离,不想亲近点,完全是进退两难的状况。

    好吧,其实也并没有什么进退两难,只是冬花的视线让他身体僵硬,等到冬花挪开视线他才发现自己一直在屏气。

    雅臣挠了挠脸颊,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拿起遥控器就不断地翻台,等到了一个频道之后,冬花的突然出声让他止住了下按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