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瑄一行人来到仙骨岛,其实离娘便已默许了这一种合作。但麒瑄并未正式与离娘交谈过,每每遇到离娘,离娘都只与寒月说说笑笑,但对麒瑄依然不冷不热。

    这一天,麒瑄特意派飞禅去给离娘送了一封正式的拜会文书。离娘收到后,便在仙骨岛的大殿上,等候麒瑄。

    麒瑄来了,却是一个人,身边并无寒月。

    离娘见到麒瑄,扫视麒瑄身边一眼,忽然一笑,麒瑄不明所以。离娘开口,“这几日我女儿像护食儿一般护着你,今天终于舍得将你一个人放出来了。”

    麒瑄脸上一红,不知该如何回答。

    离娘看了麒瑄一眼,微微摇头,“你若真是一个男儿,与我的寒月倒也是般配。只可惜你却是……”

    麒瑄脸上一僵。这话倘若从别人口中说出,她并不会在意,只是这说话之人是寒月的娘亲,她还是微有些心痛。

    想了想,麒瑄开口,“无论如何,我与寒儿,终究是拜过天地的。虽然我身份如此,但我与寒儿的情义并不假。但我今日前来,不是求您同意我们在一起,这件事上,与其对您信誓旦旦的表示我不会让寒儿受委屈,我相信,我的所作所为,才是您最看重的。所以,这件事,我会更多的用行动表明。”麒瑄稍作停顿,继续开口道,“我今日前来,想要与您说的,是瀚海和海纳的以后。”

    离娘听到麒瑄如此说,微微挑眉,“哦?瀚海现在已有了新皇,不知道,还有什么以后,要与我海纳说的?”

    麒瑄摇摇头,“你我皆知,秋麒琰这皇位,实是弑君篡位才得来的,名不正言不顺。而且,秋麒琰的为人狠毒,不会是一个好皇帝。”

    离娘声色冷然,“你瀚海的国事,又与我海纳有何关系?”

    麒瑄正色道,“虽然海纳曾与裴世勋交好,但海纳之前,可是狠狠的羞辱了秋麒琰一番,也已经与裴世勋撕破了脸皮。所以秋麒琰,他定然对海纳恨之入骨,对海纳动手,是迟早的事。我父皇遇害,秋麒琰也将这罪名,加在了寒儿的头上。在如今的世道上,海纳若想自保,其实,只得一条路可走。”

    离娘冷哼一声,“你这意思,不过便是想让我海纳归附于你,助你夺回瀚海的天下吗?”

    麒瑄微微一笑,点点头,“不错,我正是这个意思。先前海纳曾向先皇上了降表,您也愿臣服与瀚海,并除去帝号,降为王爵。女王大人,现在秋麒琰以为我已死了,所以才敢与裴世勋反目。接下来,怕就是要对海纳下手了。还希望海纳能提早做好准备,才能不让秋麒琰得逞。”

    离娘冷冷一笑,“你这小子,嘴上说的好听,实际上却是在威胁我。我倒要问问你,若我海纳帮助了你,对我海纳有什么好处?”

    麒瑄俊眉微蹙,义正言辞,开口道,“若海纳助我从这叛军中夺回皇位,我便尊海纳为皇帝位,与海纳女皇,共拥天下。”

    离娘听到麒瑄如此说,大怒,拍案而起,“荒唐!”看向麒瑄,“我先前还以为你是有些本事的,没有想到,如今你竟说出这样的话来!国家遭贼人所窃,你想要夺回来,必然少不得一些磨难,但国家大事,岂可如此儿戏!你当你那瀚海王庭是什么?是稚童可随手丢弃的玩具吗?竟能让你随口说出愿与他人共拥天下的话来!你瀚海的祖先若泉下有知,定然也会因你这一番话而脸上蒙尘!你父皇生前,即便我使尽手段,仍然要保瀚海的疆域完整,你如今却愿将瀚海拱手让人,是也想学那秋麒琰,当个不肖子孙吗!”

    听完离娘这一番话,麒瑄神色不变,看着离娘,忽然一笑,“女王大人果然深明大义,麒瑄佩服。您这一番话,说的入情入理,也让我明白,您并不是像外人所说的那样阴狠无情。寒儿能得您的疼爱,确实幸福。”忽然话锋一转,“但是,我刚才的那番话,其实,也是有一个条件。”

    离娘问道,“什么条件?”

    麒瑄答曰,“这条件便是,您退位,由寒儿继承王位。日后这海纳女皇,要由寒儿来当。”

    离娘诧异至极,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麒瑄正色,对离娘说道,“我与寒儿这一辈子,皆认定对方是彼此的唯一。我身为女子的身份,因牵扯重大,这一辈子,怕都是不能道破的。无论是父皇最后的遗命,还是为了天下百姓的安宁,我都必须要去当那个皇帝。若当了皇帝,我对寒儿好,别人只当这只是一时的喜欢,寒儿永远要依附于我过活。所以,我要给寒儿一个,外人眼中,至高无上,无可动摇的地位,这是其中一个原因。而更重要的原因是,我身为女子,却不能明说,我便要让寒儿,当一个光明正大的女皇!我想让寒儿,与我并肩立于天下,我与寒儿皆为女子,她嫁给了我,我也嫁给了她。我要用这个皇位,用瀚海全部的土地,当做陪给寒儿的嫁妆,我嫁给寒儿的陪嫁妆!”说罢,麒瑄目光炯炯,看着离娘。

    离娘一时无言。她没有想到,麒瑄竟会有这样的想法,用皇位来当嫁妆,如此疯狂!久久,离娘沉默。许久之后,叹一口气,却依旧是一句“荒唐!”然而离娘自己也已经不知道,在听到麒瑄的那一番话后,这一句荒唐,说的到底是麒瑄想要立寒月为女皇的念头,还是她和寒月对彼此那种坚定的感情。是啊,两个女子在一起,在世人看来,确实荒唐可笑,可是她两人眼中那种缱绻深情,那种坚定的,非君不可的眷恋,却又那么真实。离娘忽然想起寒月曾对她说过的,爱便是爱了,无论对方是男是女,只是那一种流转在心底的感情,告诉自己,就是这个人了,就是这唯一的一个人,让自己有一种终于找到对的人,终于安下心来的感觉。有了对方,便不用再孤独的在人世寻找和等待,有了对方,即便世界化为灰烬,依然有无尽的安全感,对方在,自己的灵魂便在。

    想着这些,离娘长叹一口气,看向麒瑄,“秋麒瑄,你要记住你说的话!若敢有一丝对不起月儿,我定不会放过你!”

    麒瑄大喜,不禁眉眼扬起,“您同意了!”

    离娘背转过身,“我同意派兵助你,你,你莫不要忘了你自己说的那个条件。”

    麒瑄坚定的回答,“自然不会忘记。”

    自从秋麒琰宣布麒瑄的死讯以来,许多地方皆生了动乱。有些是绿林好汉,有些是江湖草莽,也有些是地痞流氓,都打着麒瑄的旗号,与官府抗衡。麒瑄派人暗中调查,那些绿林好汉和草莽英雄,是日后可以招收到自己手中的力量,要留,而那些地痞流氓,趁火打劫罪大恶极,要除。

    不久,自江南起,渐渐生了一种说法。

    赵王秋麒瑄,是凤凰降生,受上天之命,投入凡间,要成为一代明君,造福百姓。而大兴帝秋麒琰,却是秃鹰转生,狠毒无比,曾被瀚海的皇室先祖射伤,便投胎来此,欲戕害秋氏血脉,扰乱瀚海。先皇隆庆帝曾发现他狼子野心,便留有诏书,要赵王继承皇位,但却被大兴帝先行一步,将先皇害死。之后,他嫉恨赵王的才能和声望,便暗中派了杀手,害死了赵王。但赵王毕竟是凤凰神鸟转生,有灵珠护体,遇上一世外高人相救,遇火焚身,却涅磐重生。

    一时间,这种说法开始广泛的流传开来。由南向北,自西向东,无数好汉揭竿而起。但也有许多歹人,打着赵王的旗号,假扮赵王,干些趁火打劫的勾当。

    但不久,又发生了一件奇事。江南一带打着赵王旗号为非作歹的恶棍首领,突然在一夜之间,被除了个一干二净。皆身首异处,在尸首边,留有一张字条,上书:借上圣作恶,天地诛之。落款便是,赵王秋麒瑄。一时之间,麒瑄名声大震,不少百姓自发在家中供奉,视若神明。

    而此时的秋麒琰,已然焦头烂额,不知该如何是好。又明整日却只劝秋麒琰大修道观,求神仙保佑。秋麒琰躲在宫中的道观里,连早朝都连着几天没有去上。大臣们焦急万分,却全无办法。渐渐,朝堂之上,也不安稳了。

    秋麒琰本是好/色之徒,但偏偏被离娘废成了阉人,真是整日□焚身,却无从发泄。这一日,秋麒琰正躲在书房里看些淫/书,忽然书房门被人推开。秋麒琰大怒,以为是刘飞进来了,没有抬头就骂道,“小刘子,你好大的胆子,给朕滚出去!”

    忽然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不过几日而已,皇上便好大的天威啊。”

    听到这一声嘲讽,秋麒琰猛然一惊!这声音,分明是裴世勋的!抬起头,秋麒琰忽然浑身打颤,门口站着的,正是裴世勋!

    秋麒琰指着裴世勋,大喊:“你,你,你不是应该在天牢里吗!”猛然惊呼,“来人!来人!救驾!救驾!”但却无一人出现。

    秋麒琰感到深深的绝望。

    裴世勋上前一步,盯着秋麒琰,冷冷开口,“这就是我一步步扶持起来的,我的好外甥!”忽然冷笑,“你这皇帝瘾,也过足了吧!留下这么一个烂摊子,也只有你舅舅我能帮你收拾了!”

    秋麒琰此时已经吓得面无人色,跪倒在裴世勋脚边,抱着他的脚,求饶,“舅父!琰儿只是听了那奸人的话,一时糊涂!舅舅,舅舅,原谅琰儿,原谅琰儿!”

    裴世勋冷哼一声,“是吗?哦,原来这一切,都是奸人的主意啊?”看着连连点头的秋麒琰,裴世勋命人扔出两个带血的包裹,从中滚落出的,竟是两颗人头!分明,一个是又明,一个是刘飞!秋麒琰已然吓的面无血色,哆哆嗦嗦的躲在桌脚,直直盯着那两颗人头。

    裴世勋慢慢走上前,蹲下,直直看着秋麒琰。秋麒琰躲闪着不敢与他对视。裴世勋满意的一笑,“好外甥,以后,你便待在宫中做那安乐皇帝便可,其他的一切,都有舅舅替你打理,你便不用操心了。”说罢,转身离去。身后,两个壮汉死死按着秋麒琰,向他口中灌入漆黑的药汁。秋麒琰绝望的呼号,充满了整个皇宫。

    第二日,群臣便接到大兴帝的圣旨,皇帝身体有恙,将国丈裴世勋官复原职,赏银千两。朝廷大小事宜,皆交由国丈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