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车回到胖强家里时,已经接近凌晨三点了,我轻手轻脚地用钥匙打开房门,像猫一样踮着脚钻进了卧室。<a href="“天童,我能理解,换作是我,在命令与情感之间,肯定也会很纠结很难受,真是想不到,我们三兄弟,竟然会有一人落得锒铛入狱的下场。”

    “是啊,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他究竟是犯了什么事。”我叹息着说。这句话是我故意说的,刘鹏被抓的前因后果,我是知道得一清二楚,但这些内容目前来说都是机密,我不能告诉远洋。我不是怕他泄密,而是怕他知道得太多,反而会无所适从。

    顾远洋有些伤感,说刘鹏前两天还在约我们三兄弟一起出来吃饭喝酒,现在却身陷囹圄。我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结,便扯开话题说:“现在只有等局里出正式的通知,希望他是被冤枉的吧。”话虽这么说,我心里却是知道,刘鹏这次恐怕是很难再出来了。

    刘鹏的事情说完,顾远洋给我说起了另一件事,而这件事,让我的心一下就急速跳动了起来,我甚至感觉自己呼吸都急促了起来。因为他说的这件事情太过于突然,并且这件事情也是我一直以来比较担心的。他告诉我,吴明死了,昨晚死的。

    “什么?”听到顾远洋的话,我忍不住大喊了一声,甚至忘记了我还站在办公室外面的走廊上,我一喊完,办公室里面的人都转头看着我,我忙做了个抱歉的手势,然后走到了离办公区域较远的院子里。

    “你小声点,这事现在还没大范围扩散呢,毕竟吴明官那么大,我们嘴紧点总是没错的。”顾远洋忙提醒我说。

    “怎么回事?”我现在只想把事情经过搞清楚。刘鹏已经被抓了,他们的团伙可以说已经失去了执行者,吴明却在这个时候死了,难道说,是那个神秘人物亲自出场了么?我心里一阵震惊。

    “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我是今天早上去领导办公室送材料,无意间听到的。好像是他们家里昨晚燃起了大火,吴明老两口是在睡梦中被烧死了的,尸体都烧焦了,分管刑侦的何局一宿没睡呢,现在局里正开会商定此事的后续侦破工作。”说起这事时,顾远洋那边传来极大的回音,我猜测他是走进了厕所。

    顾远洋把他所知道的都告诉了我,挂了电话,我心里始终不能平静。在吴君侠出事后,我和胖强陈叔就想到了吴明的个人安危,陈叔还说他已经把此事告诉了正局,我们想的是,由正局出面去给吴明提醒,再加上他家里连续死了两个人,他自己应该也会有所警觉、加强防范,他出事的可能性应该会比较小。没想到的是,他还是死了,死在了自己家里。

    这个消息,让我心里再次生出了一丝恐惧感,对刘鹏一伙的恐惧,对那个神秘人物的恐惧。记得陈叔亲自承认过,他的本事比不上那个神秘人物。如此说来,难道我们真的不能阻止他么?就要这样眼睁睁看着他为所欲为,继续杀下去?深深的无力感从心中滋生了出来。

    恰在这时,我的手机又震动了,我拿起来一看,是陈叔打过来的。我知道陈叔一定是有事要说,顾不得多想,马上接了起来。刚接通,陈叔就大声问我昨晚跑哪里去了。我问他怎么了,他说我不是说好了搬过去住么,他等了我半天。

    我这才想起搬家的事,昨天下午因为何局的一个电话,打乱了我的搬家计划,之后我又忙着去买水果,买了水果后直接去了何局家里,甚至忘了给陈叔打电话说一声,真是不礼貌。我连忙向陈叔解释了起来,他说算了,后来他给我打电话打不通,就给胖强打电话,知道了这事。

    我听他说打我电话打不通,很是奇怪,我昨天手机一直都有电啊,难道是何局家里信号不好么?不过也没事,既然胖强后来告诉了他我的行踪,他应该也会理解我吧,毕竟是陪领导吃饭,大不了我今天下班后就搬去他那里。

    陈叔愣了一会,我听见电话那头没有声音了,“喂”了好几声。陈叔这才问我现在在哪里,我说这个时间当然是在单位了。陈叔让我马上去他那里,有急事找我。我向他确认说:“现在吗?”

    “对,马上!越快越好!”陈叔催促我说。

    “现在刚上班啊,我不好请假。“我有些为难,心想陈叔这不是难为我么,我才刚到刑警队不久,与大熊的关系也还没到和胖强那么熟的地步,这刚上班就让我请假,我还有点说不出口。

    “请啥假啊,直接走!别磨蹭,马上过来!再晚就来不及了!”陈叔见我在犹豫,再次催促了我。我见他催得急,知道肯定是真的有什么急事,不然以陈叔的性格,是不可能这么催我的。想通了这点,我就答应了下来。

    陈叔让我别请假直接走,我心想这老头今天怎么回事,像火烧眉毛似的,还鼓动我不辞而别,这不是无组织无纪律么。我挂了电话,向办公室走去,还是准备给大熊说一声。

    在回办公室的过程中,我就在揣摩陈叔的话,究竟是什么事情会让他这么急呢。我想起了顾远洋告诉我的那件事,吴明死了,难道陈叔的表现与吴明之死有关?可就算如此,他也不至于催我啊,说白了,吴明官再大,又不是我老子,我去早去晚也没啥区别。

    陈叔说过,“再晚就来不及了”。人生就是这么戏剧,我没有听陈叔的话马上走,结果真的就来不及了。我没有走成不说,还被限制了人身自由。

    那天,我走回办公室,发现大熊不在,我问办公室的人,他们说大熊刚被叫走开会去了。我想既然如此,那只有先走,等会再给大熊打电话请假了。谁成想,刚转过身来,就与从会议室出来的大熊撞上了。

    大熊问我去哪里,我愣了一下说不去哪里,他说正好,让我进办公室坐下,有紧急事情。我一听,这个时候不是请假的时候,便老实地进办公室坐了下来,心想等他把事情交待完再请假也不迟。

    我们中队五个人都大,大熊把办公室的门关上了。接着,大熊让我们把配枪都交出来,我们都不明所以地望着他,心想昨天还在说必须把枪带在身上呢,咋今天就又让把枪交出来,大队领导究竟是唱的哪一出戏啊。

    大熊见我们的模样,忙解释说:“刚才大队开会,还是说形势紧张,要求大家配枪,只不过,领导考虑到好多枪很久没用过了,担心在用的时候出现故障,所以要求今天之内把所有的枪收回去重新擦拭一遍,确保正常可用,大家不用多心。”

    我们一听是这个原因,心想领导考虑得也是,万一真遇到紧急情况,枪掏出来打不响就麻烦了,提前检查好确保万无一失,总比临阵磨枪要可靠得多。于是,除了大熊,我们另四个人都从腰带上把自己的枪取了下来。

    大熊不动声色地走过来,从我们手中一一收过四把枪。他把四把枪都拿在手里,然后一边指着枪一边说道:“我是按顺序把你们的枪收过来的,这把是xx的,这把是xx的,这把是天童的,这把是xx的。”

    说完,大熊又看着我们说:“我的枪,刚才开会时已经擦拭过了。”

    我心想,大熊这是唱的哪一出,队上的枪都是有编号的,他把枪全拿去枪库擦拭完了,等领回来,按编号发还给我们就是了,现在在办公室这样说哪一把是谁的干什么啊。

    大熊也不管我们的讶异,非让我们确认,我们四人互相望了望,只得点头说没错。确认了枪,大熊又分别把枪里的弹夹退了出来,按刚才枪的顺序摆在了他面前的桌子上,接着把四把枪放进了抽屉里。

    在做这些的时候,大熊的目光一直盯着我们四人。我可以看出,他的眼光中有着严肃,却也有着迟疑与担忧,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种表情,直到两分钟后,我才反应了过来。

    枪放进抽屉后,大熊从办公桌里拿出了四个盒子,分别放于四个弹夹前面。然后,他拿起了第一个弹夹,把里面的子弹一颗颗地退了出来,退进了第一个盒子。

    一边退着子弹,他一边数着数。我们的弹夹都是标准配置,每个弹夹十五发子弹,第一个弹夹,我在心里与大熊一起数着,直到数到了十五,弹夹空了,大熊脸上也露出了放松的表情。第二个弹夹,同样如此。

    第三个弹夹是我的,在数的时候,大熊看着我,眼睛里有些笑意,我还是不知道他这个时候数子弹数目是什么意思,不过,我看见他眼里的笑意,心里也很踏实。

    一、二、三……十、十一、十二、十三、十四。我与大熊一起数着,然而,在数到十四时,弹夹已经空了,我不敢相信地看着这一幕,大熊眼里的笑意也慢慢消失不见,我感觉到旁边三个人也转头看向了我,我口干舌躁,不知从何解释。

    “天童?你的子弹呢?”大熊缓缓地问我。

    “我,我不知道。”说着,我慢慢走向大熊那里,我想亲自确认一下弹夹里是不是还有子弹。

    “别过来,拦下他!”看见我的举动,大熊反应很大,命令中队另外的三个人将我拦下。他们也没太过为难我,只是挡在了我的面前。在那之后,办公室的门开了,进来了两个武警,在众目睽睽之下,把我押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