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三天过去了,派遣出去的人并没有给苍腾国君带来半点好消息。相反,武卫队士兵却抬回一具苍腾剑客的尸体。

    那剑客全身浮现一颗颗红疙瘩,是中了蚁噬毒的症状,中此毒的人,全身若毒蚂蚁叮咬,全身出疹,疼痛难忍,呼吸困难,胸口窒息,并且很快失声,不但难以抗敌,就连呼救的能力都丧失。

    邵柯梵刚脸色凝重地从尸体旁站起来,又有人来报:鹰之国五万士兵打着找寻三王子头颅的旗号,在各处阻杀苍腾派遣的士兵。

    苍腾派去寻找遗体的士兵分成无数小支,每支仅有十五人,负责三十座特定的山头,这本是一个不错的计策,然而却为鹰之残杀提供了机会。

    再这样下去……邵柯梵眉头一敛。

    听到国王召唤,祭尘、楼钟泉、水茗匆匆步入齐铭宫,看到红肿不忍睹的尸体,不由得暗暗吃惊。

    “传令下去,召回全部剑客谋士,武卫队士兵。”邵柯梵的口气如前几天他命众人为他寻遗体那般坚决。

    “鹰之派人边寻遗体边杀害苍腾派遣之人的事情臣也有所闻。”楼钟泉道,“王莫怪,臣当天就觉得……派遣如此多的人出去寻一具尸体实在不妥。”

    邵柯梵自嘲地笑笑,“本王当时也是糊涂了,只求快点寻到遗体,却没想,撞入鹰之下怀。”

    “国王,召回之后,我和钟泉以及祭尘暗自去寻即可。”身材纤细高挑、脸蛋清秀的水茗开口。

    “是啊,是只该几人,带走遗体的人,定是将遗体藏在隐蔽的地方,你们只需去隐蔽的地方寻。”邵柯梵怅然道,似乎又看到了那个倾城的黄衫女子。

    “事已至此,望王不要太过悲伤。”祭尘见状,有些不忍。那次,与舒真两败俱伤后,他随苍腾国君进入宫中,虽然抱着自己复仇的私心,但一年来,他逐渐被国王的气概和魄力吸引,对他忠心耿耿,万死而不辞。

    “其他人都可以回来,但明禅、柳成亦、华寂欢、郭秦钦四人,让他们作荒草的养料吧!”邵柯梵的口气突然狠厉,点出了前几日在大殿上表情有异的四人。

    三人相互对视一眼,不用多问,便明白了缘故。只是,这次王的处决方式似乎宽容了许多。

    “凌迟,剥皮,本王也看得厌了。背叛本王的人,本王不想看到他们出现在王宫,但,绝不会让他们死得那么痛快。”国君冷笑一声,“我会将比郑笑寒所用更毒辣的药交给你们,并通知其余的剑客围杀四人。”

    暗中接到消息的小支士兵在将领的带领下,纷纷回苍腾,虽不少支遭到鹰之士兵的阻杀,但三日之后,还是有一半的士兵回到了苍腾。

    得知苍腾撤回的命令,明禅急匆匆朝鹰之赶,欲报郑笑寒调遣一支精强的武卫队,围截苍腾剑客谋士,便于鹰之剑客击杀。

    然而,才行至中途,四十余个苍腾剑客从四面八方飞来,将他围住,随着落地的,还有三具尸体,一具男尸,是柳称亦,另外两具女尸,是华寂欢和郭秦钦,面目扭曲,想是临死前受了不少痛苦。

    令人惊异的是,尸体的眉心,太阳穴处有一个指头一般大小的洞,深不见底,像是被什么东西生生钻进去的,虽然并无溃烂,红肿等令人恶心的特征,但却让人心里冒起寒气。

    仿佛猜到了什么,明禅心里一紧,看着眼前一张张不怀善意的脸,勉强挤出笑容,“大家是来接我,一道回去的么?”

    “哦,这个嘛,我们接到命令,将你这个叛徒留在荒原作养料。”苍腾剑客里响起这样一个声音。

    明禅眉头一皱,看向剑客里自己的三个同僚,楼钟泉、水茗以及寇忍,暗示一起作殊死一博。

    然而,三人脸上都写着犹豫,他或许不知道,楼钟泉和水茗是不可能帮他的了,至于寇忍,也在顾虑苍腾剑客人数太多,自己断不能白白送命。

    危及关头各自顾……明禅在心里冷笑一声。

    “从哪里看出我是叛徒了?我一向对苍腾忠心不二,说是叛徒就是叛徒了么?”他清楚,只有尽量拖延时间,自己才可能保命。

    指头绕了个小圈,一股无形的气流,从负在身后的手中放出,以极快的速度向上升起,周围的剑客没有人察觉到,天穹中一朵黄绿相间的云颤了一颤。

    这是明禅专门练就的指流传信,除了鹰之的同僚,没有谁知道他的这一独门绝技。

    “王说你是叛徒,你就是,不会错的。”一个剑客环抱双手,冷冷地笑。

    周围的剑客大部分静默,都是如霜一般的眼神,都是欲置他于死地的决绝。

    楼钟泉、水茗、祭尘也在其中。已死的三个奸细所中的侵颅毒正是他们下的。

    看到曾经的同僚陷入穷途末路的境地,楼钟泉有些感慨,悄声对水茗道,“等一下,我们就不动手了,反正,他也难逃此劫。”

    水茗点头,“我正有此意,他对我们有过关照,要不,毒就不对他下了,让他死得有昨晚一点。”

    楼钟泉皱眉,“最后一粒毒药在祭尘手中。”

    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祭尘,祭尘正盯着掌心的那颗侵颅毒,一脸期待,只要进入那困兽的口中,他就能体验到一股无形之力从眉心和两边太阳穴缓慢转入的痛苦,只顾抱头痛呼,哪有精力应敌?

    “祭尘,将药给我。”楼钟泉走到祭尘面前,伸出手。

    仿佛明白了什么,祭尘将药攥紧,“王说了,对付明禅的药由我下,因此,前三次我都忍住没有下毒。”

    剑客中有些吵闹,几个浮躁的与明禅争吵不休,争锋相对。

    其他人只是冷冷地看热闹,他们并不急着动手。

    “他可能还以为我是他的同伴,放松对我的警惕,这样好下手一些。”楼钟泉的脸色沉了下来,国君,还是对他有所防备的啊!

    “放心,我的下毒本领也不差,不会让你们失望的。”祭尘挪了位置,不再搭理他。

    “天啦,我一直忠心耿耿,竟然会被猜疑,丧命于此,苍天不公!”明禅大喊起来,一下子坐在地上,捶胸顿足,像个孩子。

    他表现得一脸无辜。

    他才二十四岁,不想过早地死了。

    “我还想,找到遗体后,和大家一道庆功连谊呢!谁想,竟是如此局面。”

    一滴眼泪,从他的脸上留下来,任谁也难以想象得到,他是鹰之派赴苍腾的眼线的首领。

    “别装了,大家上,他在拖延时间,鹰之的剑客是咱们的一倍,两人攻一人,再加上用毒,救兵来到,咱们别想活。”祭尘大喊起来,首先拔剑,击向明禅。

    似乎看足了好戏,众人这才满足地拔剑。

    “唰。”地一声齐响,瞬间,夺目的剑光恢宏炫目地一闪。

    明禅拔剑相迎,暗自下决心,一定要坚持到救兵来援。

    “咱们防住祭尘,不要让他下毒。”水茗悄声对楼钟泉道。

    为了不致太耗费体力,明禅只防不攻,然而,被那么多的高手围着,他也只有防的机会了。

    约五十招之后,他的后背挨了一剑,幸好闪躲及时,才没有死在凌厉的剑下。

    “啊……”一声惨叫响起。

    祭尘瞅准机会,将药对准明禅的嘴里弹去,然而,快要入口中时却被一柄剑挡飞。

    祭尘大惊,下意识地看向楼钟泉夫妇一眼,然而,他们都在认真应战,并无异样。

    那么多的剑,且不断变换位置,散发的光芒掩盖了剑身,交织一片,根本无法得知是那一柄剑干的好事。

    祭尘只得自认倒霉,咬咬牙,运足功力,进入激战的队伍中。

    连续几声惨叫响起,明禅的身上又挨了几刀,鲜血染红了一身灰衣。

    幸好没有伤到要害处,明禅仍有抵抗的力气,但这样下去,他迟早会变成一堆肉酱。

    几十柄剑的剑光落在他身上,要不是灵巧地躲过大多数,他身上就不只是挨几刀那么简单了。

    眼睛尖的一个的一个苍腾剑客忽然指着荒原与天穹交接处,大叫一声,“你们看。”

    数百人从遥远的天际飞来。

    “是鹰之救兵,二对一,我们打不过,大家快散。”祭尘大喊。

    苍腾剑客不少停下来,皱着眉头,思忖要不要以一敌二,还在与明禅缠斗的人动作也迟缓下来,表情犹豫。

    “他们身上,带有郑笑寒的毒药,大家快跑。”祭尘着急地一跺脚。

    果然,听到“郑笑寒的毒药”几个字,苍腾剑客弃下伤痕累累的明禅,几十人一道朝苍腾方向飞去。

    方才以剑挡药的,正是楼钟泉。

    明禅感激地看了楼钟泉夫妇一眼的背影,在数十柄剑挥舞造成的嘈杂声中,他细微地感受到一粒小东西被震开的声音,恍惚一看,一柄刻着“泉”字的剑正朝外竖拍而去,很快又加入对他的攻击中。

    听闻一起去苍腾作眼线的同僚提起,楼钟泉已经效忠于苍腾,现在看来,一定是讹传。

    鹰之百余名剑客如雨点纷纷落在明禅身边时,苍腾剑客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哈哈哈……”众人大笑起来,纷纷嘲讽起苍腾剑客来。

    “一见我们来就逃跑,大苍腾的剑客不过如此啊!”

    “是啊,可惜没有好好打上一架,不然,让邵柯梵派人来抬走几十具惨不忍睹的尸体也是好的。”

    “看来,咱们没有选错效忠对象。”

    “邵柯梵养的,不过是一堆酒囊饭袋,还以为他有用人的眼光呢!”

    “……”

    替明禅疗伤的人与体力恢复得差不多的明禅一起站起来,冷静地道,“我们不过是人多,再加上有国君赐予的毒药,单打独斗,是很难取胜的。”

    这句话将所有人打击苍腾的热情浇灭,鹰之剑客很快没了兴致,注意力终于转移到明禅身上。

    “我说明禅,苍腾是不能容你了,只能好好跟我们待在鹰之了。”一个剑客调侃道,其余的剑客都善意地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