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云观儿蓦然皱了皱眉头,盯着云岚看,一副不相信的样子,云岚直直的看着她,又重复了一遍,“我会让丫鬟们看着这些老妈子,你大可送了鞋子去给莲宜姑娘。”

    云观儿抿着唇,还有些犹豫,云岚却是又加了一句,“时间不多了,马上宴会就要开始了,你也不想耽搁吧。”

    “好,我信你这一次。”云观儿深吸了口气,看着云岚,“有什么要的要等姑娘回来才能决定,姑娘答不答应也是另外一码事,你要想好。”

    “我要的很简单,对姑娘也没什么害处,”云岚淡淡的说道,“只想让莲宜姑娘高抬贵手,莫把怒火发到我们身上。”

    云岚说完后就站起身来,低声说道,“等我一会儿。”

    云观儿点了点头,看了看身边的那些老妈子们,她们站在那里不时搓搓手脚,口中吐出丝丝白气,楼门大开着,门口也站着丫鬟们,她开始就没想着那些丫鬟们能做些什么,所以根本就没想着叫她们,因为这些事在容香楼也是见惯了的,当初莲画被欺负的时候,也没见一个人站出来护着主子,没想到如今,到了音宜这里,这事竟是有了转折。

    她有些讽刺的扬起嘴角笑了笑,屋外又飘飘扬扬的落下了雪末,大风呼呼的吹着,一边的火炉中的火星一点点的灭掉,整个大堂都冷了下来。

    云岚做事很快,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那些老妈妈们就一个个的被被按在了椅子之上,口中塞着帕子,免得她们叫出声来,容香楼中丫鬟本就不少,拉住这几个老妈妈也是极容易的事,云岚在一旁看着,走到云观儿的身边低了头,拿出一双红面风头鞋来,递给云观儿说道,“快些去吧,去晚了怕就来不及了。”

    云观儿抬头看了她一眼,推开了她的手,径自回了音宜的房间,拿了双鞋子去了。

    身后的老妈子们一个接一个呜呜的叫,待云观儿离开之后,云岚便让丫鬟们抽出了她们口中的帕子,坐在一旁平静的看着外面飘雪的天色。

    一个身穿粗布的老妈子哼哼了两声,然后嚎啕大哭起来,粗厚的手掌拍的桌子啪啪的响,边哭边骂道,“亏我们这么相信你,可你这又是在做什么哟,要是让英姨知道了,我们这老脸,估计都要被打出血来了呀。”

    她开了头,另外的那些老妈子们便跟上,一个个哭天喊地的,似乎这次回去,便要没了老命。

    云岚挑了挑眉头,斜挑着眼看着为首的那个老妈子,“王妈,我是看得上你才叫你一声王妈,叫的久了,你还真的以为你地位尊贵了不成?我今天这样做,是在救你们,办不成这件差事,充其量是被骂一次,打几下,除了这些,英姨又能怎样?可你们想没想过,若是今天你们真的挡住了云观儿,让那莲宜出了丑,等着你们的是什么?我怕连你们的子孙都要托了你们的福,从这个华月居滚出去!”

    她轻哼了一声,恨恨的看着一边,“龙含英她们母女有着自己的打算,不怕出了事那姑娘去寻错处,倒是都不管咱们这些人的死活了,你们一个个的也都不想想,那个煞星,出了事能饶了你我?我们这些人,生的虽不差,但是比那些姑娘们都是少了些什么,要是被赶出华月居,可看看都要靠什么活着!遇上莲画那样的人,你们一句话不说的行,遇上莲宜这样的,还不敢出头,就是在寻死!一个个跟个木头桩子一样,白白的活了这么久,还是要被人利用,做那替罪的傻子,也是白活了这么些年!”

    屋内一片静寂,那些丫鬟妈妈们被骂的都低下了头,不敢言语,云岚看着她们,深吸了口气,咬了咬嘴唇,听着外面忽忽的风声,脸上的愤怒也逐渐消了下去,站起身,有些无力的说道,“也罢,都当了这么些年的傻子了,又作何怕被人说傻。”

    “都散了吧,在这里听消息,王妈你们也走,若想说,就都如实交代了,若不想说,就找个地方呆着,我替你们在姑娘面前圆谎,就说你们都是不得已的,一时被她们母子吓怕了,反醒过来后就急急忙忙的放了云观儿,看姑娘能不能饶了你们。”

    “一切全凭姑娘的意思。”那些妈妈们互相看了一眼,小心翼翼的弯腰说道,云岚淡淡的看了她们一眼,点了点头,似笑非笑的走开了。

    云岚下去后,王妈看着身边的一个丫鬟,小声问道,“你们现今的主子,真的与岚姑娘说的一样厉害?”

    “这我可不敢说。”那小丫鬟嘟了嘴,小声道,“不过真的是挺吓人的。”

    云观儿拿了鞋子就小跑着向华月楼赶去,一路上风雪飘飘,她又是迎着风,砸的小脸生疼,但是想到音宜,脚步就又快了起来,眼前一片朦胧,大雪的天气,外面一个人影都没有,不小心踩上了一片滑溜的圆石,扑通一声摔倒地上,她看着远处华月楼的虚影,被冻得通红的脸上就那样落上了泪痕。

    姑娘说的不错,她温顺待人,却有人狠心害她,这个地方,哪有人情可言。

    华月楼内莺歌声声,散着热气的火炉,温热的酒盅,袅袅飘起的檀木香气,婉转缠绵的柔媚小曲,光亮的快要耀了眼珠子的琉璃细瓦,玉台金墙,整个小楼如同披上了仙界的雾气,朦朦胧胧,昏昏噩噩,不知今朝何夕,不知明朝何苦。

    大堂高高的玉台之上,一个身着粉红露骨纱衣的姑娘正低眉咿咿呀呀的唱,“都说人间富贵好,哪知仙界寿永昌,万般事故皆虚妄,螓首冰骨情断肠。”

    莲蓉看着门边正跟守门的嬷嬷们说话的云观儿,低头在林红泪的耳边说道,“姑娘,莲宜身边的贴身丫头。”

    林红泪闻言抬起头去,门口的云观儿拿出了随身携带的骨牌,正皱着眉头与那些挡住她的人说话,小脸冻得通红,头上原本梳的整齐的发髻也有些散乱,靛青色的衣服皱巴巴的,上面还粘着些许雪末,一只手拿着骨牌,另一只手却揣在怀里,鼓鼓囊囊的,大概就是一双红棉风头鞋了。

    她突然想笑,看了一眼莲蓉,笑出声来,“这丫鬟倒挺忠心,我记得容香楼的丫鬟们都是些不中用的,黑心的黑心,没脸的没脸,怎么这一夜的功夫,就冒出了这么个忠心的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