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命众人起身归座,仅倾城一人跪于地上,石蓉绣、梅怡春和苏倩雪等人目不转睛的盯着倾城,皆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慕容予桓欲再开言替倾城辩解,却被太后以目光制止,

    倾城当日身着红衣去和坤宫给皇后请安是人人都看到的,虽然皇上偏宠倾城,对此事全然不计较,可太后却容不得她,席上早已安静下來,人人皆不敢言语,只等着接下來的一场震怒,且有人欢喜,有人惊惧,

    倾城跪于地上一言不发,面容沉静的缓缓脱下身上的厚毛风氅,然而,当倾城脱下厚毛风氅的一刻,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梅怡春第一个不由自主的惊呼出声,

    “咦,怎么会……?”

    只见倾城玉手轻翻,厚毛风氅自肩上滑落,露出了里面的水晶锦衣,这锦衣却并非红色,而是低调却不失奢华的竹绿色,

    席上隐隐发出一声异口同声的疑叹声,慕容予桓轻舒了一口气,太后的表情有些错愕,石蓉绣、梅怡春等人则惊得怔怔的回不过神來,

    倾城依旧面容沉静,不喜不怒,对众人的反应早已预想在心,她微转眼波扫向石蓉绣,正看见石蓉绣向梅怡春投去一个质疑的目光,梅怡春则张了张口,似乎有些百口莫辩,

    慕容予桓开口向梅怡春冷冷的道,

    “瑾嫔,你不是说倾城今日穿了红衣來赴宴给太后请安吗,可倾城这件衣裳明明是绿色,你如何会说是红色,连个颜色都辨不清,可见你当真是黑白不分,却专爱挑弄是非,好好的一个除夕宫宴,众人的兴致都被你扫尽了,”

    梅怡春吓得立时离了席,跪俯于地上,慌张的道,

    “皇上,是嫔妾亲眼所见啊,明明是红色的,如何会……”

    石蓉绣立时眼睛一立,向梅怡春投去一个警告的眼神,梅怡春见了一怔,慌忙闭住了口,

    石蓉绣转向太后和慕容予桓,温声的陪笑道,

    “还请太后和皇上莫要怪罪瑾嫔,瑾嫔的本意也是想说嫣嫔穿红添喜想讨太后欢心而已,今日是除夕宫宴,大家难得聚在一起,想瑾嫔也是因为太过高兴而一时多言,况且又有皇上的圣旨在,故而也沒有太过思量,并非有意挑弄是非,臣妾回去后定会好好教导瑾嫔谨言慎行,请太后和皇上念在年关之时,讨个吉利,就不要责怪瑾嫔了吧,”

    慕容予桓又瞟了一眼跪于地上的梅怡春,不悦的道,

    “既然皇后为你讨情,朕便不再追究了,今后若再搬弄是非口舌,朕定不轻饶你,”

    梅怡春连连叩头答应着,慕容予桓这才命她起身归座,

    太后盯着倾城身上竹绿色的水晶锦衣一言不发,半晌方微微点了点头,开口向倾城淡淡的道,

    “虽然你今日沒有穿红,但哀家相信无风不起浪,瑾嫔的话虽是无心,料想也不是完全沒有根据的乱说,只看这些日**中上下到处一片红艳艳的闹眼,哀家便也知道你在这宫中掀起的风浪有多大了,嫣嫔,哀家可有说错啊,”

    倾城一直跪俯在地上,两腿已有些微微的酸麻,却依然端正的跪着,她早已料到初见太后必会有一番冲突,却沒想到太后竟在除夕宫宴上便给了倾城一个下马威,

    倾城暗自思量,面对太后若是继续张扬跋扈必然不妥,那样会授于太后口实惩治自己;可若是过于谦卑讨好也是无用,自己既似丽妃又似莫云嫣,正是太后最厌恶的那种女子,谦卑讨好不仅不会消除太后的疑心,更会令她觉得虚假,

    于是,倾城微微抬头,目光平视,面容不喜不怒,态度不卑不亢,淡定的道,

    “太后明鉴,嫔妾初入宫时,为讨入周吉利,也为表和亲之喜而穿红祈福,后來得皇后娘娘悉心指教,又有孟常侍和康常侍两位妹妹时常在身边提点,嫔妾这才对宫规略懂一二,因此虽有皇上体谅格外开恩下旨,嫔妾今晚也断不敢穿红前來,”

    倾城说罢顿了顿,似略带谦疚的看向梅怡春,道,

    “至于瑾嫔姐姐的话,确如太后所说并非是空穴來风沒有根据,想是因为瑾嫔姐姐曾劝嫔妾今夜穿红而來,以增添喜庆吉利讨太后和皇上的欢心,想姐姐也是因皇上早有圣旨,又出于好心才会指点嫔妾,只是嫔妾最终改变了主意,倒是辜负了瑾嫔姐姐的一片好意了,”

    慕容予桓听到倾城的话,一指梅怡春愤愤的道,

    “朕早说你搬弄是非,原來果真是你怂恿倾城,好在倾城自重明礼,否则定被你算计了去,”

    梅怡春一听,慌忙又俯身跪倒于地上,带着哭声连连向慕容予桓分辩道,

    “皇上,皇上容禀啊,嫔妾并沒有怂恿嫣嫔,确如嫣嫔妹妹所说,嫔妾是因皇上早有圣旨才会有此提议,而且……”

    梅怡春还未说完,石蓉绣便带了几分警告和制止的语气,打断梅怡春道,

    “瑾嫔,你好糊涂啊,”

    慕容予桓还欲说些什么,太后却忽然开口制止了众人道,

    “罢了,都不必再说了,”

    众人立时皆住了口,太后转而向着跪于地上的倾城淡淡的道,

    “嫣嫔,你能知道遵守宫中的规矩那是最好不过的,哀家知道你如今在皇帝心里的份量,然而,皇帝专情重意,哀家却还要维守着这宫中的规矩,无论是谁,既入了我大周的皇宫便要守宫里的规矩,今日是除夕,哀家也不想为了一点小事闹得不痛快,不过皇帝方才说的极是,这宫里无论是谁搬弄是非,耍弄心机,都定不会轻饶,嫣嫔,你记住了吗,”

    倾城忍着两腿已变成针刺般的酸麻疼痛,依然淡定的道,

    “嫔妾谨遵太后懿旨,”

    太后这才道了句,

    “起來吧,”

    倾城的两腿已跪得酸软,几乎撑不起身子,陪跪于身后的柳丝也是半晌站不起來,慕容予桓见状心疼,亲自走下御座伸手扶起倾城,爱怜的道,

    “倾城,跪得腿麻了吧,”

    倾城若无其事的笑了笑,并不恃宠而骄,只淡淡的道,

    “谢皇上垂怜,不妨事,只盼着待会儿不要影响了倾城为太后和皇上献舞就好,”

    慕容予桓闻言既惊又喜,握住倾城的手兴奋的道,

    “原來倾城还打算为宫宴献舞,”

    倾城淡定自然的道,

    “回皇上,倾城原不知这些规矩,是孟常侍和康常侍两位妹妹提醒了倾城,说倾城初入宫又正遇新年,理应于除夕宫宴上为太后和皇上献艺,以增添喜乐欢庆之意,因此,倾城虽技疏艺浅,也只好献丑了,”

    “好,”

    慕容予桓不胜欣喜,回身向太后道,

    “母后,久闻施车国歌舞奇绝,人人精通技艺,今日倾城愿为除夕宫宴献上一舞,儿子陪母后同观共赏以娱情怀,可好,”

    提起施车国的歌舞,太后只会联想到丽妃,又哪里能够娱情,然而,倾城虽从施车国而來,如今也是宫中的嫔妃,于宫宴上献舞娱众,不仅是符合宫规的事,也是极尽礼数的做法,太后虽不喜倒也不好反对,只淡淡的点了点头,

    倾城见状便向慕容予桓道,

    “请太后和皇上稍待,容倾城与孟常侍和康常侍两位妹妹去更换舞衣,”

    这是今晚上倾城第三次提到孟惜蕊和康巧烟,终于引起了慕容予桓的注意,他不解的道,

    “孟常侍和康常侍,”

    倾城平静的回道,

    “回皇上,倾城初入宫,于除夕宫宴上为太后和皇上献舞,自然要跳周朝的舞才能表示敬意,然而倾城对周朝舞蹈不甚通晓,多亏了孟常侍和康常侍两位妹妹指点教习才能略通一二,因此今日倾城约了两位妹妹一同登场,”

    慕容予桓的目光投向了坐于远处的孟惜蕊和康巧烟,惊喜的道,

    “孟常侍和康常侍入宫已近一年,朕竟不知她二人还通晓舞艺,也好,你们三人一同舞來,”

    倾城遵旨与孟惜蕊和康巧烟下去换舞衣,慕容予桓自与太后把酒谈说,方才因红衣风波掀起的尴尬僵冷的气氛终于缓解,众人这才放下心來,宫宴上又呈现出一派热闹和乐的氛围,

    少顷,忽有几个内侍抬了一扇裱了空白素笺的屏风和摆了文房四宝的方桌置于当中地上,众人正自纳罕,只听一阵悠扬的笛声响起,却是柳丝在吹奏,

    随着柳丝的笛声,倾城着一身纯白色滚了粉边的细滑柔丝长摆舞裙缓缓登场,身后孟惜蕊和康巧烟则是一身翠绿的舞裙,

    这是一个颇具写意味道的舞蹈,

    倾城的粉白似清荷,孟康两人的翠绿似莲叶,一时间,笛声袅袅,三人转动的舞裙似在当地乍开了一大朵带叶荷花,倾城清颜白衫,青丝墨染,若仙若灵,孟康二人舞姿亦闲婉柔靡,

    舞到高潮处,只见倾城一把拾起方桌上的狼毫笔饱蘸了浓墨,继续迈动着舞蹈的步伐,同时笔走游龙,玉袖生风,转、挥、开、合,行云流水般的在屏风的素笺上写下了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莲绽新荷,

    场面上静静的,众人目不转睛的看着倾城的舞蹈,太后沉思着观而不语,慕容予桓则连连赞叹,整个人几乎都要酥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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