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庆宫里寄人篱下的生活难免有些委屈,然而云嫣能够走出繁谢宫住进宫里,她的身份能够被当朝贵妃所认可,她内心还是很满足的。

    此刻,她确实思念慕容予桓,殷切的盼望着他能够给予她庇佑、安慰和鼓励。安姑姑也盼着见到皇上,好好儿向皇上诉一诉滟贵人所受的委屈和辛苦。

    然而,慕容予桓呢?

    慕容予桓此刻却没有时间和精力去顾及云嫣了,因为,上元节过后没多久,新人便进宫了。

    那一日,苏倩雪、徐妙琴和梁文燕三人,坐着三顶红顶小轿,于同一日从文安门入宫,正式进入后宫。

    为了笼络武官以示尊宠,慕容予桓采纳了太后的建议,越过了常侍一级,将三人直接封为贵人,还分别赐了封号,安置了居所。

    从一品神武将军的女儿苏倩雪被封为裕贵人,赐居蘅芷宫;正三品骁悍营参将的女儿徐妙琴被封为馨贵人,赐居碧棠宫;正四品骠骑营佐领的胞妹梁文燕被封为文贵人,赐居秋芙宫。

    后宫中立时热闹了起来,而比后宫更热闹的是人心。人人都在打量关注着刚入宫的三个新人,纷纷猜测着后宫恩宠和前朝文武间的倾斜博弈,后宫形成的新格局势必会导致前朝势力权重的重新定局。

    夏兰香没能等到慕容予桓向太后求情将她释出冷宫,就在太后夜访繁谢宫的第二日,她被发现溺毙在泪湖中。云嫣出了繁谢宫,夏兰香这个愚蠢又可怜的替罪羊也终于失去了她所有的价值。

    没人知道她为什么会去泪湖,因此繁谢宫的人来报,只说是夏常侍久居繁谢宫,又患有疯病,或许是一时想不开万念俱灰,又或许是神智突然失常,这才溺毙湖中。

    太后没有任何表态,而慕容予桓更是无暇顾及夏兰香,念着她毕竟是石家的远亲,便下旨准以嫔位的规制入殓安葬,又赐了谥号为“安嫔”。

    几天之内,除了文贵人梁文燕抱病不能承幸外,裕贵人苏倩雪和馨贵人徐妙琴已分别被召侍寝。

    苏倩雪出身武将世家,父亲又是从一品神武将军,因此,受家世所熏陶,苏倩雪身上自带着一股将门虎女的果敢和飒爽。会打拳不说,还能舞得一手好剑,实令慕容予桓耳目一新。

    徐妙琴,人如其名,弹得一手好琴。无论是五弦、七弦还是十二弦琴,皆能弹奏得行云流水,得心应手。慕容予桓虽不似先帝那般喜爱丝竹之音,但看着徐妙琴花容低垂、玉手翻飞,听着美妙的音律缓缓流淌,也实是心旷神怡。

    不知那梁文燕还能带给他什么样的惊喜,慕容予桓迫切的期盼着,可梁文燕的病却迟迟也不见好,无奈也只好再继续等下去。

    慕容予桓等着梁文燕,却不知云嫣和安姑姑也在等着他。

    这几日,云嫣和安姑姑日日在房中染丝线,每日都有三大篮子丝线和花汁子送来。

    也许是为了配合荣贵妃的身份,因此送来用作染线的花汁子一色都是红红粉粉的,再无其他颜色。云嫣和安姑姑每日围着煮花汁子的铜盆染线,又整日将手浸在花汁子中洗线拧线,因此,二人脸上手上也都被薰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粉红。

    丝线极细,又要洗又要拧,难免常常会乱成一团,还得重新一一理开。每到缠得似一团乱麻毫无头绪时,云嫣便咬牙耐心忍着,而安姑姑则愤愤的道,

    “也不知荣贵妃有多少衣裳等着绣,竟能用得了这许多的线!一日三大篮子,便是给整个皇宫的人绣上几年的衣裳只怕也够了。”

    忽一日,丹桂带了几个毓庆宫的宫女闯了进来,说是奉了贵妃娘娘之命要给云嫣另换一个房间。几个宫女连声招呼也不打就去搬云嫣的东西,丹桂则抱着膀子倚着门,不咸不淡的道,

    “贵妃娘娘宽仁体下,一直觉着把你们安置在这样简陋的房中实在于心不安,这几日便又赶着打扫布置出一间房来给你们住。娘娘处处为你们着想,一心疼惜你们,往后你们可要时时感念着娘娘的恩典才是。”

    除了丝线、花汁子等染线所用的一应用品之外,其余的东西全被搬到了另一间房中。云嫣和安姑姑赶去一看,这间房比原来那间大了不知多少倍,而且一切陈设、物件、家具皆是极全极好的,竟是一间十分富丽的房间。

    安姑姑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弄蒙了,而云嫣则有些过意不去,向丹桂道,

    “已蒙贵妃娘娘不弃肯收留,又怎好居于如此富丽华贵的房间中呢?”

    丹桂冷哼一声,并不领情的道,

    “姑娘既知难为情,那就时常念着娘娘的好儿,别在背后说娘娘的坏话儿就是了!”

    云嫣被她这话说得一愣,还没反应过来,丹桂已经晃出门去了。

    慕容予桓终于能够来到毓庆宫还是在太后的劝说下,太后还是那句话,“新人虽好,也不要冷落了旧人。”于是,慕容予桓就在这日晚膳前,来到了毓庆宫。

    石蓉绣于宫门处跪迎皇上,行了礼起身后,笑向慕容予桓道,

    “如今新人刚刚进宫,皇上自是要多多垂怜才是,臣妾还以为皇上今晚会去裕贵人或馨贵人处用晚膳呢,因此也不敢去御书房请。再不想皇上会来臣妾这儿,倒真是毓庆宫一喜啊!”

    慕容予桓大笑,伸手捏了捏石蓉绣的下巴,道,

    “新人再好又怎及旧人贴心?因此,朕虽要垂怜新人,也不会冷落了蓉儿的。”

    石蓉绣含羞而笑,喜上眉梢。

    慕容予桓环顾了一下四周,问石蓉绣道,

    “云儿呢?怎么不见她出来?”

    石蓉绣笑了笑,道,

    “皇上,妹妹那身子怎好出来走动见人啊?臣妾只让她安心养着,一切事情都不必管,有臣妾便是。皇上若是怪罪,臣妾便替妹妹给皇上赔个礼吧。”

    慕容予桓挥手一笑,道,

    “朕哪里有什么怪罪,只是来了没见着她便问一句罢了。”

    喜兰等一众宫女已摆了晚膳上来,石蓉绣道,

    “臣妾知道皇上对妹妹想念得紧,只是妹妹此刻怕是在沐浴,不如皇上先用了膳再去看妹妹吧。”

    慕容予桓点头应了。